陶诗秀
我小时候生活在偏僻的乡村,最初对火车的认知只停留在小人书上,知道它是个很长且跑得很快的庞然大物,但到底有多长,在我心里始终是个谜。
有一天,一位远房叔叔从广州回来,我就缠住他问见到过火车吗,火车有多长。叔叔略加思索,然后指着村子前方那座影影绰绰的山头告诉我,假如火车头在村口这里,它的尾部就在对面山头那里。乖乖,我吃惊地吐了口气,然后不断地在心里估算着从村口到对面山头的火车长度。
首次见到憧憬里的火车,是 “文革”时期我走出村子以后,看到长长的、难见首尾的火车匍匐着呼啸而来的气势,孤陋寡闻的同学们欢呼雀跃。我终于坐上了火车,那是一辆闷罐车,也叫代客车,里外是清一色的灰黑,四周及上下封得严严实实,高高的车厢壁上部开有小窗户,但因正值隆冬,所以关得很严实,地板上没有桌椅等任何附设物,只在车厢一隅的地板上开有一个厕盆状的洞口,以供方便之用。首次乘坐火车的经历,就此给我留下了恶劣的印象,曾经出现在文学作品里充满诗意的火车美好形象,立即在心中坍塌了。
参加工作后,我常到300多公里外的省城成都市公干,来回都是乘坐慢车,蒸汽机车、绿皮车厢,逢站必停,这样坐到成都需要11个小时,沿途各站上下车的都是背着竹篓的旅客,且上车的人很多,故车厢里总是挤满了人。
好在喝水是免费的,不时有肩搭白毛巾、手拎着一大铝壶开水的乘务员穿梭于车厢给旅客倒开水。每天三顿饭车上准时供应,是用长方形铝饭盒盛着米饭加上肉和蔬菜的份饭,早餐供应面条。如果讲究点儿,旅客还可以到餐车去点炒菜。唯一让人难受的是蒸汽机车完全靠烧煤炭,车厢又开着窗户,所以一路上只得任由机车的煤灰刮进车厢,整个人都被刮得灰头土脸,连鼻孔都被熏黑了。
后来,我远赴外省出差或去广东探亲,便有机会乘坐直快或特快列车,因为是跨昼夜连续几十个小时的行程,所以我会买可以睡觉的硬卧,冬天有暖气,夏天还有风扇,尽管仍然无法逃脱煤灰的 “洗礼”,但总的感觉已经比慢车舒适了许多。
到了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内燃机车、电力机车代替了蒸汽机车,不仅车厢更加清洁卫生,解除了旅客长期饱受煤灰袭扰之苦,而且行车速度不断提高,以前我从北京去广州探亲,乘坐特快列车都要36个小时,而且当时京广线的车速在中国来说还是最快的。之后,列车一再加速,全程只需20个小时。
前年我外出度假,兴奋地看到高铁列车穿梭于大江南北,无论是动力、造型、颜色,还是列车内饰等,都发生了巨大变化,那风驰电掣的刺激,豪华高雅、窗明几净的舒适,尤其是越来越快的车速,与过去相比真是让人感叹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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