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眠

当我重用薏苡仁+杏仁，“赶走湿气”，看好患者5年反复的失眠后。我深知：行医之道贵在灵活，书本上的东西，记下来以后，还要忘了它！

年少时，我跟着老师学习中医内科学，老师把常见病的分型、治法、所用方剂，清清楚楚地写在黑板上。

我总是要一字不漏的誊抄下来，记在脑中，觉得这些规律总结，弥足珍贵。

可是，我们老师却说：这些东西，记住它，然后再忘了它。

我不理解，好不容易记住的，怎么还要忘记呢？

老师说：这些规律，作为一般常识，学医者必须烂熟于心。但是放在实际临床上，你千万不要被这些东西捆住手脚。完全用教材上的东西治病，到最后，你啥都治不了。

我一听，恍然大悟。尽信书，不如无书，莫如此也。

后来，随着我的见识不断扩展，愈发感觉到，老师的话很正确。

几年后，我接诊一位失眠患者，曹先生，46岁。他的失眠已经反复近五年，总是入睡困难，勉强入睡后还容易醒，睡眠质量很差。

据了解，曹先生除了睡不好，还有以下症状：

1、吃饭没食欲、胸脘部经常感觉满闷不舒服；
2、嘴里发干的同时，却喝不下太多水；
3、周身困倦乏力，心悸心慌、记忆力减退、头晕。

据曹先生自述：之前有人说我是气虚，于是我用了补益气血的方药。结果越吃越严重，严重时甚至彻夜难眠。

再看他舌象，舌苔黄腻。

前面我提过，早年老师的尊尊教导：中医人治病，完全按照教材的条条框框，会遇到很多麻烦。甚至有时候，根本就不会治了。

为什么？有些病人的情况，你对不上号！

比如这个患者，他基本属于湿热阻滞三焦引起的失眠。

他舌苔黄腻，为湿热之象。湿热阻滞于内，津液输布不及，所以口干。但是如果要喝水，却碍于湿热阻滞，所以还喝不下多少。

湿热阻滞三焦，气机不畅，所以患者胸脘满闷、心悸时作。

湿热阻滞中焦，脾胃之气失常，所以吃不下东西。

湿热之气上扰清窍，所以头晕头沉。

三焦为湿热之邪弥漫，阴阳二气不相顺接，人就会失眠。

遇到患者这种情况，失眠、乏力、食欲不振，很多医家都会误以为是气血虚弱，但用补益的方法，必然会加重湿热阻滞，致使病情加重。

所以针对这种情况，调理应清利湿热。

用药：杏仁，白豆蔻，薏苡仁，厚朴，半夏，白通草，滑石，竹叶。

结果，加减服用不到半个月，患者就感觉胸脘满闷、心悸之感大大减轻，睡眠时间可以达到4小时以上，最多6小时。

原方继续加减，二诊后，他睡眠如常，口干、头晕、吃饭没食欲等现象消失，身体也变得轻松了！

【方解】：
方中滑石清热利湿；薏苡仁、杏仁和白蔻仁化湿利湿，行中上二焦之气；通草和竹叶利尿，清热利湿，使得湿热从下焦而去；半夏和厚朴行气除满，化湿和胃。

通过这么一番调理，患者的湿热之气就会被清利出去，三焦之气恢复通畅，由此带来的一系列问题，包括睡眠不佳，就会得到改善。

这种引发失眠的病因病机，是中医内科学教科书上，几乎从来不提的。

给我印象最深的，是有一道中医内科的考试题，让你选择不能引起失眠的选项。答案就是，湿邪阻滞。

但这书本上的东西，真的都对吗？

中医内科学上，历来重视肝郁化火、痰热扰心、胃气不和、心脾两虚、阴虚火旺、心胆气虚、心肾不交等失眠的病因病机。

这些，实事求是地说，的确更为常见。但是毕竟不能代表全貌。完全遵照这些经验，在面对患者错综复杂的病情时，就可能反倒无所适从。

也许正因如此，我的老师当初才教导我们，对书本上的东西，记下来以后，就要忘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