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子驷

　　在西周的时候，有一个天子叫周厉王，他被他的臣民流放到边陲。而这个周厉王
的有一个小儿子被分封到了河南新郑一带，这个被分封的国就是郑国。

　　郑国和天下的诸侯一样，经过了西周，走过幽王之变，在经过三百多年后，郑国
迎来了他的一个谥号叫成公的国君。这个国君在位的时候单是知道吃喝玩乐，不过他
的要求也不算太高，因此这个成公是一个庸主，倒也不是亡国之君的。庸人长寿，单
是这个成公却是一个短命鬼，他死的时候，儿子才二十多岁。于是，在成公死掉后，
厘公登基了。这个厘公本来就是一个花花公子，他所知道的主要的事情就是如何快和，
如何无事生非。

　　厘公的朝廷里有一个相国，是成公的父亲在位的时候就已经是相国的大臣了。这
个大臣在郑国的作用远远超过了成公和厘公的价值，所以在郑国虽然国君糊涂而郑国
却可以屹立于诸侯之林没有被吞并，主要的就是这个相国的功绩。这个相国的名字叫
子驷。

　　子驷这个人，他的地位并不是很高。自然，他在郑国是一个士，但是他却是一个
很末等的士。他家的封地已经完全被别的士侵吞掉了。虽然头上也顶了一个士的头衔，
但是实在是脚无立锥之地、头无遮云之瓦。然而这个子驷却是一个很有骨气的是、人，
他不满足于给那些大贵族当食客，也不满足于现有的生活，于是他就想了一个妙招。

　　这是什么妙招呢？就是他天天跑到郑国的王宫附近去唱歌。他歌唱的不是别的，
而是现在诸侯国之间的矛盾和破解这些矛盾的他的想法。歌曲时而慷慨激昂、时而婉
转悠扬。子驷在郑国王宫一连歌唱了三月，终于引起了郑国国君的主意。他开始只是
把这个子驷当疯子来主意的。这样的主意自然不是子驷想要的。而在郑国国君终于听
明白子驷的歌曲的大意后，这才真地主意了这个逸贤。

　　当时的郑国国君是郑成公，也就是郑厘公的父亲。郑国国君在歌曲里听见自己国
家的那样多缺点，也听见了自己国家拥有的那么多的潜在的优点。郑成公实在就憋不
住了，他要知道这个如此了解自己和自己国家的歌唱者到底是谁？在看见了子驷之后，
他马上就被子驷卓尔不凡的外貌、深藏不漏的质感、不卑不亢的态度所吸引了。在三
两句话一说，郑成公更是对这个子驷非常地喜爱起来。他马上封这个子驷做了大夫。

　　郑国是一个小国。当然，郑国也不是很小的那种国家。郑国虽然不是很小，但是
很不幸的是，他被秦国、楚国夹在中间。于是，郑国这个不很小的国家就成了大国外
交的牺牲品了。不论是秦国还是楚国，他们都会在自己高兴的时候随便地欺负一下郑
国。于是，如何处理好郑国与秦、楚两个的外交关系就是郑国存在的最有力度的证据
了。

　　做为一个长期处在正果下层的士，子驷自然最会和那些给高高在上的大贵族相处
了。因此，在他和郑成公商讨国策的时候，子驷就把自己的生活经验当成了一个原则
讲解给了成公听。在成公看来，这样的观点真是听所未听、闻所未闻的，当时他就觉
得很奇怪，就很仔细和谦逊地把自己放到学生的地位去倾听。见成公是如此谦逊地听
着，子驷很是满意，他把自己的看法都一五一十地说了一个明白。

　　郑成公听完子驷的议论，自然是很高兴，因为他正面临一个很困难的决定，楚王
要郑国的国君到楚国去。说是要召开一个诸侯会议。郑成公很明白，那是楚国要攻打
一个拥有资源比较丰富的国家，但是又害怕自己承担全部的军费，他于是想把这些军
费的大部甚至全部转嫁给楚国的弱小的邻邦来负担。郑国现在正处在青黄不接、等米
下锅的阶段，哪里又还有什么闲钱余粮来供奉楚国啊。但是，郑成公确实又害怕楚国
强大的军队和楚王盛气凌人的喧嚣。他想不去自然是不敢，想去又怕没有钱粮被楚人
扣留。于是，成公就想找他的智囊给自己出谋划策。

　　子驷自然是成公的智囊之一了，但是成公虽然很喜欢这个子驷，却并不是很看重
他，他以为这个子驷只是有点小聪明和皮囊生得不错而已，他缺乏大智慧。所以，在
成公连续询问了五个他看重的人后也没有问到子驷来。子驷在这个自告奋勇地站了出
来：“大王，楚王开会，我们自然要去的，不然楚兵就会兵临城下。但是去又害怕被
楚国劫持，他们是大国，兵多实力强，又是在他们的地盘上。不过，我觉得我们可以
这样处理……”子驷把嘴巴凑近在成公的耳朵边。成公听了，不禁眉飞色舞，他连忙
对那些智囊说：“你们要像子驷那样，学到点。好，摆驾，我们去赴会。”

　　原来子驷给成公出的主意是会是要赴的，但是在半路上就人为地制造一次车祸，
而且这车祸要让楚人看见，成公受了伤，自然就只好派代表去出席诸侯会盟了。你想，
他们楚国劫持你一个代表有用吗？代表只是小卒子的啊。这样，面子也有了，里子也
有了。就这样，子驷当上了郑国的相国。

　　又过去了十年，成公死掉了，他的儿子晖继承了国君的位置。这就是郑厘公。郑
厘公是一个花花公子，他喜欢的不是女人，用现在的话来说，他是一个同性恋者。但
是，他也知道男人不会生儿子，而不会生儿子他就不会又继承人。于是，尽管他比较
厌恶女人，也还是找了五个大小的老婆。这五个女人给这个厘公生育了一个个儿子六
个女儿。

　　厘公觉得儿子有一个也就中了，他干脆在日后的岁月里就一直没有再亲近过这五
个女人，这五个女人从此就守了活寡。厘公喜欢的是男人，而且是美貌艳丽有如妇人
的男人。而郑国的相国就是这样的人。但是，尽管这个厘公很好色，好男色，但是子
驷却是他父亲托付的重臣，他也不敢于过分造次。但是，这并是说酒后他也可以有如
此的作为的。

　　就在一次酒宴后，厘公当着众文武的面子，对子驷说：“相国啊，听大家伙说，
你的胸脯很是白净，比那些妇人的都生得嫩白，是不是真的啊？相国可不可以把衣襟
解开了让我们这里的同僚和我的妃嫔也看看啊。厘公虽然不再临幸这些妃嫔，但是平
时还是把她们带着以充门面。子驷可不是烟花柳巷的随便的什么的人啊，他可是拥立
过郑成公的有功之臣和成公托孤的顾命大臣。他看见这个情况，当场就拂袖而去。

　　回到家里后，子驷觉得自己受到了奇耻大辱，自己居然被人当婊子一般地玩弄了。
他越想越生气。干脆，子驷就想了一招一了百了的办法。子驷在想停当后就带了酒菜
去了郑王宫。他装着自己愿意向那个厘公投怀送抱。这其实是古老的美人计的同性恋
版。子驷果真是色迷心胆，他一手就过来抱子驷。但是子驷这个假装那些南楼的女子，
娇嗔地躲开了。就在厘公淫笑这再次扑过来的时候，子驷那一杯掺加了毒药的酒递给
了厘公。厘公接过酒来，看见杯子是自己王宫的，就没有怀疑什么，拿过来就一饮而
尽。


　　这酒是鹤顶红的毒酒，厘公死掉了。而子驷在厘公死掉后，马上宣布厘公是得暴
病死的。厘公已经死了，而国不能一日无君。子驷提议让厘公唯一的儿子来继承厘公
的位置。这个公子的名字叫嘉，在继位的时候刚好满过五岁。公子嘉在继位后被称为
郑简公。郑国的事情现在都是相国子驷说了算数了。他成为站立着的国君。

　　郑国的国君不明不白地就这样死了，而只有五岁的子嘉却登基做了国君，郑国的
那些和成公一辈的公子自然恨不能满意，他们秘密地商议要除去子驷。但是，他们哪
里知道，子驷早已经在他们这些公子的家里安置了眼线。他们这些公子自己以为谋事
森严，不料在他们要动手搞掉子驷前的一个晚上，这些公子全都被一伙蒙面人给杀掉
了。当然，也有列外，那就是成公的一个叔伯的弟弟叫子孔的因为出使晋国，所以没
有被杀掉。当然，这个子孔也没有参与诛灭子驷的行动。

　　子驷看见现在郑国几乎就是自己的天下了，他就萌生了干脆自己当国君，过去的
郑简公就去当他的岛主去吧。就在这个时候，子孔从晋国回来。子孔一回来就向子驷
表明了忠诚。子驷这才觉得自己做国君的机会已经成熟了。他要宣布自己登基，他还
要分封子嘉去一个叫恶魔岛的岛屿当岛主。子孔对子驷的说法给予了高度的评介，把
他的这次国家易色看成了尧舜禹汤的再现。

　　典例马上要开始，礼乐高奏、锣鼓喧天。子驷等待着子孔来给他送来郑简公的兵
符信印剑。子驷在禅位台上耐心地等待着。这个时候，子驷终于看见子孔很卑恭地过
来了。看见郑国的宗室都是如此支持自己，子驷感觉到自己已经是高高在上的诸侯了。
他很趾高气扬地准备接受子孔的第一个朝拜。就在那谦卑的笑容快要垒不下脸的时候，
子孔袖口出突然伸出一柄小剑，是传说中的鱼肠剑。这鱼肠剑一下就把子驷的国君梦
给彻底地连同子驷四十三岁的生命永远地画上休止符。

　　子驷死了，郑国依然是在两个大国的夹缝中艰难地生存着、挣扎着，直到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