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子路

　　汴州人仲由，字子路。这个人才气甚高，还眼高于顶。把天下豪杰都不放在眼里。
自以为老子天下第一，余者算老几？并不拜求任何师父，自创一套剑术，倒也打遍诸
侯各国，罕有对手。于是，这个子路便沾沾自喜起来。有一天，子路在鲁国游玩，不
意对面来了一个高大威猛的汉子，看样子年龄要长子路十岁将近，也是虎背熊腰、起
誓如虎的人物。而这个人偏偏目无凶光，有的只有澄清与祥和。子路见了便老大地不
服，他想挑起与这个人的争端，打算把他踩下去，自己可以扬名立万了。于是子路迎
了上去。

　　子路迎着那个大汉喊了一声：喂，你站住。

　　那人站住了，看着子路，一个劲地点头，好像在鉴赏一件稀世的珍宝。子路被他
的这个神色看得发毛了。就在子路正准备再说点什么的时候，那个人说话了：“我是
鲁国的孔丘，我看你也算是一个好汉。你有什么爱好啊？”

　　“我喜好长剑，我的剑术打遍天下难有对手。你想不想试试？”子路边说边去伸
手抽剑。子路的手被一把摁住了，摁住子路的手像一把钢铁的钳子，使得子路动弹不
得分毫。子路知道遇到强手了。不过这个人很给他面子，在这么一钳之后立刻就松开
了。而子路的手再也不把宝剑抽不出了。因为再抽已经错落了时机，徒惹人笑话而已。

　　“哦，你就是人们管你叫孔子的孔夫子先生啊？久仰、久仰。”子路的手顺势改
成了抱拳的姿势。这是平班人见礼的姿态。这说明子路对名满天下的孔子在心里依然
是不服的。

　　“好汉是一块很好的璞玉，要是用教育来对含好加以雕琢，好汉你将会成为一方
价值连城的美玉。”

　　“哦，我听说良好的竹子是可以直接射穿犀甲的，哪里用得着什么教育啊。力士
舞剑在于气力，不在于花招，学那些有什么用呢？”

　　“好汉此言谬矣。竹箭可以穿犀甲不假，但是要是给它加上精钢的箭矢、匀称的
雕羽，那他不是可以射得更远、更准了吗？力士舞剑不仅仅在于气力，还在乎精神。
而学习就是提高自己精神的最好的分方法。君子勉之。”子路正想说我们过几招再说
的时候，猛然想起方才孔子一出手，自己就连剑也抽不出，要是真的和孔子动手，恐
怕自己的一世英名将付流水。想到这里，子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口称师父。

　　而孔子却把子路搀了起来，说：“不要急，我们选一个日子，你先按照规矩进献
了束脩后、递上门生帖子，再在我的那些弟子面前行完礼，我们才是真的师徒了。为
人弟子、为人臣子、为人儿子，礼义不可缺失。失礼则无名、无名则事不中。汝知之
乎？”

　　子路拜孔子为师的礼仪并不奢豪，但是却充满了上古的精神与魂魄。在拜师的时
候，子路见到了许多在文武才能上都胜过自己的孔门弟子，他这才感觉到自己的不自
量力。在接下来的日子，子路就追随着孔子，或是在鲁国、或是在齐国、或是在周游
天下。在空闲的时候，子路就向孔子请教他不明白的问题。子路现在的意思是打算从
政，成为一个大夫或是相国。

　　这一天，子路向孔子询问什么是政治。孔子就告诉他说：“政就是要正人先正己，
自己要做表率，别人才会跟你学，才会去认真地劳作。要是你自己都不做表率，那么
还有政治吗？”子路对孔子鞠了一躬又问：“我想了解得更详尽一点。”“不用了，
你只需要把为师说的坚持下去，就可以取得成功了。不必再多做其它。”孔子摇摇头
不再讲解下去。子路再鞠了一个躬，然后倒退着几步，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孔子在鲁国受到了权贵的排挤，他只好去周游列国，而子路也依然同行。在一路
上，子路和孔子谈过理想、谈过道义、谈过仁义道德、谈过民生处境……而每次谈话，
子路对现实问题的理解和把握都会提高一点。在有的时候，孔子会子路在前面打探道
路，于是子路就会不予孔子走在一起。在这样的时候，子路遇到过一个叫长沮的人。

　　当时，长沮正和一个叫桀溺的人在田里蒿秧。子路上前去，冲他们行了一个礼，
说：“我们先生请教您们前行的道路如何走？”

　　那个长沮说：“你们先生是谁啊？”

　　子路回答到：“是孔丘。”

　　“是鲁国的孔丘吗？那他是知道道路的，你不必问我们了。那你又是谁啊？”

　　“我是仲由。”

　　“哦，也是鲁国孔子的学生子路吧？”

　　“是的，是的。”

　　“你们师徒到处奔走，就凭借你们的力量难道可以把现在乱糟糟的世道给扭转了
吗？我看你们还是归去了吧！前面没有好事情等待着你们，有的只有困难和麻烦。你
们走吧、走吧！”长句身边的桀溺说到。

　　子路回去对孔子说起他刚才遇到的事情。然后说这两个人真是没有目光，太消沉。
孔子对子路的看法予以了赞同。孔子说：“大山会拦阻河流的前进，但是河流会因此
不前进吗？克服一切，勇往直前是我们胜利的法宝。坚持、坚持。我们的思想怎么可
以给庸人同伍呢？”

　　在一路周游中，子路接到了鲁国季孙给他的请柬，季孙邀请子路去给他担任费地
的县宰。于是，子路就先一步离开孔子，往鲁国而归。在半路上，子路迷路了，他于
是打算寻找到孔子一道会鲁国。在路上，子路遇到了一个扛着竹具的老头子。他就问
这个老头子见到过孔夫子没有？


　　那个老头说：“什么夫子啊？从来不做庄稼，连五谷也分辨不清出，只知道游荡。
这样人还可以叫夫子吗？”

　　子路知道自己遇上高人了，他就很恭敬地站在那里，倾听那个老头子的说法。那
个老头子原来是一个农家的信徒，他对着子路开始大谈农业的重要性，要普天下的人
都来种地、耕田……子路很认真地听着，不知不觉，太阳都偏西了。看到孔子的门徒
子路很虚心地听自己讲，那个老头子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他于是邀请子路去他家吃饭。
还特地杀了只鸡来给子路加菜。

　　终于，子路回到了鲁国。他很快就见到季孙氏。季孙氏问子路：“你怎么来当这
个费地的主宰呢？”

　　“智勇双备，以己为帅，持久不懈。这样就可以治理好费地了。”坐在一旁的孔
子不住地对子路点头，而季孙氏见孔子也点头，自然是哈哈大笑，子路于是走马上任
了费地的主宰。

　　子路离开后，季孙氏又询问孔子：这个子路足够担任大臣否？孔子笑而不答。

　　子路到了费地，他也开始学着自己耕种，还亲自带队巡逻治安。不多久，费地就
治理得路无拾遗、门可夜开了。而让子路去治理费地只是季孙氏对子路的一个考验而
已，他们真的用意是打算用子路去治理远比费地混乱一千倍的蒲地。季孙氏很快就封
子路做了蒲地的大夫。这个大夫是中大夫，相当于现在一个地区级别的市长。子路很
高兴地走马上任了。

　　在临行前，子路又去询问孔子，蒲地该如何治理。

　　“蒲地之人多是壮怀激烈、性情急躁的人。与他们打交道要注意恭敬相伴，恭敬
相伴则勇者约束。要做宽正相依，宽正相依则众人服，还要做到随时与你的上级联系，
这样你处理不下的事情才可以得到及时的解决。切记、切记！”孔子在子路上任前叮
咛再三。

　　子路去上任了。可是有一个就连孔子也没有预料到的危机正在等待着子路。这件
事要追述到过去子路追随孔子周游列国的时候了。子路和孔子到了卫国，正巧遇到卫
国的内乱。当时子路出于义愤，帮助了被臣子挟持的卫出公逃亡。虽然后来卫出公还
是死在乱军之中，但是卫国那帮亡命徒并没有忘却和子路的仇恨。可是，这个子路一
直追随在孔子身边。而孔子身边文武济济，他们是怎么也不敢于靠近并且报仇的。现
在，他们终于打听子路要单人独马前往蒲地出任大夫，于是，他们在去蒲地的路上设
下了十重的埋伏，务使子路死在他们手下。

　　子路太勇猛了，一口气斩杀了卫国的歹徒一十八人。但是对方却有一百三十多，
子路就算是块铁，也架不住一百多木锤子的敲打啊。终于，子路累得实在不能动弹了。
他且战且退，一路向蒲地退去。他指望蒲地的驻军可以帮他退去这伙歹徒。终于，前
面看得见蒲地的外城墙了。但是，子路也知道。在平时，一个城池的外城墙是没有安
置军队的。也就是说，还需要三里地左右，子路就可以和他的大队回师了。就在子路
刚进入外城的时候，一支精致的雕羽箭射来，不偏不歪，正好射掉了子路的盔缨。

　　“君子盔缨失命，不盔缨失礼。”子路心想。于是，他翻身下了战车，打算把盔
缨给接回去。可是，就在子路预备接盔缨的刹那间，又一支箭飞来，这次就不是射中
子路的盔缨之类了，而是射中了子路的咽喉。子路连叫也没有能够叫出声，头一栽，
死在了他马上就要出任的蒲地的外城门之外。

　　可惜了，一条盔缨，竟然断送了一代豪杰的生命，这到底值还是不值，那就留给
后人去评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