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周昌

　　在沛县泗水亭，有一个小卒，这个人说话口吃，却和亭长刘邦关系甚好。二人经
常在一起饮酒撕狗肉。他的名字叫周昌。

　　周昌位置虽然在刘邦之下，但是他并不会一味地逢迎刘邦，他对刘邦是有好说好。
有歹说歹的。而他们有一天在，刘邦带着他的一众朋友去他大嫂家吃饭，而他的大嫂
告诉他说：“稀饭都吃完了，想还吃啊，自己去刮锅子吧？只是，你的那些狐狗朋友，
我就管不了了。”

　　刘邦气得拂袖而去。而这个时候，周昌就说了：“三三、三三哥，我、我、我们
又没、没有给她她们说……”

　　“得啦，我知道我们是一家人的。你每次都为他们一家子说话，又说不清楚了。
我怕了你了。现在，我们哪里去吃饭啊？”

　　“我、我、我那里，还、还、还有一点地、地、地瓜，我、我……”

　　“你不早说，我们去吃地瓜了。”

　　“拿来做、做、做种的。哎，我、我们还是……”

　　“那就是不能吃了，你说是不？”

　　“不、不、不，去吃、吃。走！”

　　几兄弟就到周昌家，那个家也是一贫如洗，而他们的地窖里还有几十斤地瓜。周
昌就和他们一起煮起，吃了起来。而至于明年会怎么样，那就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而这样的日子最算过去了。秦朝拖欠那些最底层的亭长的薪俸也总算发下来了。
于是，刘邦就有钱和他的一帮子兄弟去喝花酒、打小牌了，还可以去找隔壁的张家守
望门寡的小媳妇双宿双飞。有钱的日子真快和啊。

　　而众多村民盼望的几多赈济款也拨发了下来。在不知道经过了几层的盘剥后，到
了刘邦的手里，已经是很微薄了。而刚刚饿了几天肚子的刘邦也开始打起这些钱财的
主意来。他要挪用这些钱财招待他的几个兄弟好吃好喝一顿，而其余的就立刻发放到
已经断顿了的村民手里。

　　在一家灯红酒绿、侍女如玉的地方，刘邦开始很豪气地邀请他的大嫂骂过的狐狗
朋友去吃肉了。这次吃的可不是狗肉那样低级的货色，而是东海的鲸肉、泰山队野兔、
菏泽的黄牛肉……都是好东西。

　　周昌看见了这样多的肉，很奇怪地问刘邦：“三、三、三哥，发、发、发财啦？”

　　刘邦就把这些钱的来历说了一遍，而这个时候，周昌勃然大怒了，他说话就更加
结巴了，他的意思是那些钱是我们泗水亭的父老乡亲的救命钱，我们拿救命钱来吃喝，
不是相当于杀人吗？

　　萧何、曹参等人面面相觑，而刘邦也哑然了。他们楞了一愣，然后站起来，对老
板说：“做好的东西就端上来，没有做到就免了。”而那个饭馆的老板居然还一个菜
也没有来得及做。他们没有原料，才派人去采购呢。秦朝末年的天下，有几个人可以
点这样的菜呢？于是，饭馆卖不出去，也就不进货来囤积了。而在刘邦他们说做好的
可以端上来的时候，他们还是已经做好了几个小炒，但是主菜没有采购齐备，他们不
敢端上来。但是，现在他们还是端上来了。

　　“来、来、来人，给、给我挑面条，我们吃面条，这些菜就拿去给那些，那些饥、
饥、饥民吃吃。”

　　好久没有吃肉，今天要吃肉却被这个周昌给搅黄了。刘邦老大不高兴，但是，他
又不能去违背这个周昌的主张，因为他占着理的。而刘邦也还是服理的人。不过，刘
邦转念一想，有面条吃也很不错，何况还是有油水和碎肉的牛肉面呢，简直就跟吃肉
一样了。刘邦带头吃起牛肉面来。

　　而后不久，陈胜在大泽里举义，天下大乱。刘邦的那帮子兄弟都跟随他一起打天
下，先是灭亲，然后是漫漫的楚汉战争。而周昌这个小小的秦朝的乡勇也在新的皇朝
做了九卿之一的御史大夫了。

　　做御史大夫可能是给周昌最好的安排。而周昌，他依旧保持着在沛县做乡勇时候
的强项和刚直。而这一天，有该轮到周昌入朝向皇帝陛下，他过去的三哥述职了。而
在这个时候，他看见他的三哥拥着美人戚姬走了过来。周昌现在不能再拿刘邦只是当
三哥了，他得遵守皇朝的礼仪。他看见皇帝与贵妃在一起，就得马上回避。而周昌就
立即回避了。

　　但是，身材高大、行动因为在荥阳大战中受过箭伤额而不是那么灵便的周昌还是
被皇帝发现了。我们的皇帝陛下还是和过去在沛县的时候一样善于恶作剧。他舍弃了
戚姬，使劲地跑去追赶周昌。而周昌的腿脚不便，终于也没有逃脱皇帝的追赶。而身
材更加高大的皇帝在背后就使劲地把周昌给推倒了。

　　幸亏周昌是武将出身，身强力不亏，他顺势一滚，就蹲在了地上。而天真的皇帝
陛下就乘势骑在了周昌的脖子上，就像他在沛县的时候经常做的那样。据说，他在沛
县做亭长的时候，就把周昌当马骑过，那个时候他问周昌，要是我当了皇帝回事一个
什么样的主子呢？

　　那个时候的周昌就是很快速地回答他：“你就知道酒色二字，我看你是桀纣一样
的主子，还能是别的什么吗？”


　　那个时候的刘邦只是一个小小的亭长，自然没有什么任何介怀，大笑后吧周昌给
放了出来。而今天，刘邦当年的戏言变成了现实，他真的成为了皇帝，一个强盛的皇
朝的开国皇帝，他又骑在了周昌的脖子上，又要问她过去问过的那个问题; “周昌，
你认为我是什么样的主子啊？”

　　周昌一愣，然后很大声地说：“你、你、你骑在我的脖、脖、脖子上，自然是桀
纣一样的主子啦，不、不是吗？”周昌对皇帝没有称臣，而是说的我，同样，皇帝也
没有自称朕，也是称道我。看得出，他们现在是在回顾以前的布衣之交，所以，友谊
在这个时候战胜了君臣的讲究了。而听见周昌的话，刘邦一点怒色也没有，他哈哈大
笑起来，然后把周昌给放开了。君臣二人各自要准备干自己的事情了。

　　在这次的朝议上，刘邦要提出的话题是准备废除太子刘盈。这个他在不久前的战
败逃命的时候从车上推下来的亲生儿子。他要立他刚才拥抱着的戚姬的儿子如意来做
新的太子。

　　但是，册立新太子按照汉律是御史大夫行使的职权。于是，刘邦这个皇帝就得看
周昌的态度来了。其实，皇帝对于废除现在的太子很是心中无数的。因为，在刚才上
朝的时候，他去看望了自己的嫡长子刘盈，而刘盈居然笼络到他一直没有笼络到的人
称苍山四皓的四个怪杰。刘邦就认为他的太子现在已经根基稳固了。在上朝前，就有
了几乎绝望的想法。但是，刘邦不是是一个马上投降的人，他还想博一搏，要是连最
无私的周昌都认为先太子不能废除的话，那太子就真的不能废除了。他为了这个原因，
才在上朝路上和周昌开了那么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的。

　　听见皇帝要废除太子，周昌就板起脸来，他说话很口吃，现在就更加抖不出一句
完整的话来了，幸亏他的皇帝陛下是听力他几十年结巴的人，要不，谁可以听明白他
在说什么啊？周昌说的话是他宁死也不能奉诏。就是说他宁可死，也不能同意废除现
太子。”

　　有了周昌的态度了，皇帝陛下的心完全明白了局势的发展。于是他爽朗地一笑，
废除太子重新册立如意为新太子的提议没有得逞。这是刘邦当皇帝以来的若干个政治
失败中的一个，失败对于刘邦来说是习惯了的事情，他也就没有往心里去。

　　也同样明白周昌一句作用的吕后一直就在朝廷后的帷幕后偷听，当他听见了周昌
说不能奉诏的时候，她高兴得差点瘫痪了。她的儿子的太子位置保住了。于是在下朝
必须要经过的一道大门前，吕后早早地在那里迎候着了。当她看见周昌一出来，自然，
周昌是御史大夫，每次退朝都是最后一个出来的。他因为是御史大夫以外，刘邦每次
上完朝都得拉着他的手说会子私话，于是周昌就退朝比谁都晚了。

　　而当吕后看见来周昌过来了，就扑通一声该周昌跪倒在地，叩谢周昌的保位大恩。
而周昌只是淡淡一笑，说：“皇后请起，三嫂请起。”就头也不回地走开了，并没有
接受吕后悄悄塞给他的十万金的符凭。

　　而尽管周昌主张不册立赵王为太子，而刘邦为了保护赵王的安全，还是把在御史
大夫任上的周昌强安排去赵国做了国相。这是明显的降职。而刘邦在强求周昌去赵国
的时候，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说了他不想他的小儿子死在那个妖婆的手里的想法，而
周昌就对他的三哥说他会全力保护自己的这个侄儿的周全。

　　在刘邦驾崩后，周昌果然不顾残酷的吕后的严厉的命令，就是不让赵王离开赵国，
而赵国的军队一直是严阵以待，警惕着吕后的侵害。而吕后，他不能调动赵王，就把
周昌调进长安述职。这个理由很充足，因为国相是要受双重领导的，而国相还是中央
派去监督王国和国王的。他更得受中央的节制。

　　周昌没有法子，去了长安。他临行前一再叮嘱赵王不能去长安。而赵王还是一个
孩子，仅仅十岁，他知道什么啊？于是，赵王在周昌走后的吕后的证招中去长安，十
天后被害。

　　而周昌，他被吕后臭骂了一顿也就被放回了家。而此后，周昌就对外称病不再上
朝，三年后，在抑郁中，周昌与世长辞了。

　　好一个刚强守职和忠信的御史大夫啊，好一个强项周昌啊！他在汉朝算得是刚强
第一任、铁面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