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冯唐

　　冯唐，一个很平凡的人，他独自地坐在家里，看着已经太平朗朗的世界，想起了
她的祖父曾经的戎马生涯，他叹一口气：“哎，我们要出头，难哟！”

　　时间已经是汉朝的文帝时期，这个时候的中国，据说是一个很繁荣的小农的黄金
岁月。天下收集起来的粮食把粮仓都给喂饱了。多年不用的铜钱的绳子都腐败得断折，
散落的铜子落得满屋都是。

　　官儿们也开始墨守成规，皇帝垂手而治，好一幅海晏河清的情形啊。

　　汉朝的时候，人们想做官，也不是不可能。当然，世袭的豪门望族的人要做官，
那只是像吃一碗豆腐脑一样容易。但是，他们往往越来越只偏向于做那些好玩的、待
遇高的官职，而那些品级低、待遇差和辛苦的官职就很难有人愿意去做了。于是，朝
廷为了充实官僚队伍，就开设了几种方式录用人才。

　　最早的军功举仕渐渐地淡出后，举孝廉就成了中央选拔官吏的一条重要的途径。
各地要按照一定的民声选拔出一定人数的孝廉来，让他们充任官吏选拔的后备。当然，
在举孝廉外，征辟也是地方政府和中央政府选拔官吏的重要渠道。只是，征辟不仅是
中央的统一征辟，而各个府州以上的官府都可以征辟，所以相对比较混乱。而被征辟
者也是可以不应的。

　　在五十来岁的时候，冯唐被举为孝廉。他还算运气不错，在中央任职，成了京师
的一员中郎署长。相当于现在的文书之类的官职。专门给文帝皇帝准备御览的文书和
书籍。

　　于是，这个冯唐得到了很多面见皇帝的机会。而皇帝也听说了这个冯唐是一个大
孝子，很是青睐与他。高高在上的皇帝便也主动地与这个小小的文书搭起话来：“老
先生，你这么来给朝廷任职啊？家里还有什么人啊？”

　　“上有老父，下有子女，家在代国。举孝廉出身。”

　　“哦，你也是代国的。是故人啊，我从前在代国，我们算是故人哦。”

　　“代国在战国算是赵国的地盘，我呀，就常常想，赵国的大将廉颇、李牧。老先
生知道廉颇和李牧吗？”

　　“小臣知道。小臣的祖父与李牧是朋友，与廉颇将军也有数面之缘。小臣的祖父
也是赵国的将军。”

　　“老先生也是赵将的后人，我愿意请教廉颇和李牧二位将军的故事。老先生不吝
赐教否？”

　　“小臣愿意倾其所知……”滔滔而论，冯唐把他从他爷爷那里听来的关于廉颇与
李牧的故事全都将给文帝听了。文帝听得出神，连身体都坐到了席子以外也没有觉察
到。

　　“哎，赵王何德，可以得到廉颇与李牧二位将军辅助，我却得不到啊，老天不眷
顾我哦。”

　　“陛下，您就是得到了廉颇与李牧，也是不能使用的。他们会马老骈间。”

　　说皇帝不能用人，无异于说他说一个昏君，那当然是很侮辱人的。文帝再贤惠，
他也是一个人而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泥塑木偶，他生气了，拂袖而去。冯唐啊冯唐，
你简直是活腻味了，就你一个小小的中郎署长，也敢于公开说贤明的皇帝是昏君？你
不想活了吗？皇帝很生气，回到后宫去了，后果那当然是很严重很严重地。

　　冯唐却一点危机的意识也没有，他依旧工作到天黑。在快下班的时候，一个黑衣
使者，那是皇帝的秘密使臣，悄悄地在冯唐的小小官衙等候者他的下班。

　　这个黑衣使臣带着皇帝的口谕来的，要他召见冯唐。于是，在冯唐还没有回屋见
老父之前，就被皇帝的使者带到了皇宫。而进皇宫，这是冯唐经常的事情。他每天都
要给皇帝呈送文书、书籍，只是他官卑位低，不能进入禁中。而这次，皇帝的使臣一
直把他给带到了皇帝的龙书案下。

　　“先生啊，你为什么要当众侮辱我，你就是要说点啥，也可以我们单独的时候说
嘛，留点面子给我也还是不过分的哈？”文帝的话与其说是责备还不如说是哀求。他
一个皇帝，这样说话了，已经是给冯唐很大的面子了，按理，冯唐就应该见好就收、
借坡下驴了。但是，他却不，冯唐说到：“陛下，君臣只有公事，公事不能避嫌疑。
小臣只能在公开的场合这样说陛下，就算是现在有李牧和廉颇，陛下还是不能用的。”

　　冯唐走了，依然当他中郎署长，而皇帝依然还是皇帝。就这样，几年过去了。他
们之间还是一样地平静，只是皇帝不再找冯唐拉家常了。他算是怕了这个直言的冯唐
了吧。我不惹你，看你怎么可以羞辱我啊？文帝的小心眼里，可能是这样想的。

　　然而，也有连皇帝也不能垂手而治的事情了——匈奴大举入侵。皇帝又想起冯唐
来，他知道不拍马屁的人才是有真才华的人，这个时候，皇帝要找几个有真章的人来
议论朝事，文帝皇帝一般来说还是不喜欢被拍的。

　　他现在要选用将帅了，就又想起冯唐说的自己就是有廉颇与李牧也不能用，他要
追问这个话的原因了。知错才可以改嘛。

　　皇帝在朝政上，在许多大员间，向这个小小的破格扩大进来参加会议的小小的中
郎署长提问了：“请问，朕为什么就不能人用廉颇与李牧呢？”

　　“哦，是这样，先赵用将，是把宫廷以外的赏罚大权、爵位升迁都赋予了大将的，
而不是现在什么都是陛下说了算。而后赵王收回大将的这个权柄，廉颇与李牧这才双
双连性命都给丢掉的，而何况是大军了。……”


　　冯唐在衮衮诸公中，侃侃而谈说了很多赵国明君的用将之道和赵国后期失败的缘
由以及现在的用将的过失。只听得那些一二品的大员个个汗颜。

　　“你说得有理，但是，现在匈奴当道，朕该如何办理呢？”

　　“我们大汉有人胜过廉颇与李牧，他就是故云中太守魏尚。他在云中镇守，匈奴
就不敢越雷池半步，而今，这个魏尚刚刚被罢免不到三月，匈奴就来进攻我们汉朝。
陛下，魏尚镇守云中，一共歼灭来犯匈奴一十三万人，只是误差了区区六个首级，杀
了十多万，也就无心多报了六个人头的战功，就被罢免，这样哪里是赏罚升迁都由大
将说算的呢？我看，要驱逐匈奴，最好的策略还是重用魏尚。”

　　“好，我们赞成。”三公先说话了。

　　“臣等也附议！”九卿与各位大臣一起说到。

　　“好，准奏。冯唐听旨，朕任命你为云中宣慰使，即刻赴云中赦免魏尚，让他官
复原职，并让现云中太守就地为魏尚副手。钦此。”

　　连夜，冯唐连老父亲也没有见，就拖着自己六十余岁的身躯，乘车持节，来到了
云中……

　　七年后，景帝登基。冯唐做了楚国的国相，不久被罢免。在武帝的时代，武帝寻
求贤良，冯唐再次被征召，可惜他已经九十余岁，不能再为官了。

　　一言留后，冯唐易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