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中药毒性的几点讨论

李钟文  李卫真   湖南中医药大学

在上世纪历版的中药学教材中，对于中药毒性的论述都是比较简略。一直到本世纪的中药学规划教材中才有了比较详细和清晰的论述。但仍有一些问题存在争议，如中药毒性的概念、中药的毒性分级和分类、中药毒性在中药基本理论的位置如何等，值得商讨。

一、中药毒性的概念   以前的教材只是简述了古今对中药毒性的不同认识，对于中药毒性的的概念不甚明确，本世纪的中药学规划教材则分别论述了“古代毒性的概念”“现代药物毒性的概念”。在“古代毒性的概念”中谓“古代常常把毒药看作是一切药物的总称，而把药物的毒性看作是药物的偏性。”并引述了《周礼·天官冢宰》、《尚书·说命篇》有关论述及明代张景岳《类经》对《素问·脏气法时论》中“毒药攻邪”的注解，以及《药治通义》引张载人语：“凡药皆有毒也，（原文为“凡药皆毒也”，“有”字系丹波氏误增）非指大毒、小毒谓之毒。”论述了毒药的广义含义，阐明了毒性就是药物的偏性。这段论述有以下几点值得商讨：

1、在古代（汉代以前）毒药常连称作为药物的代名词。如《周礼·天官冢宰下》有“医师掌医之政令，聚毒药以供医事”；在《内经》中，毒药连称者多至12处；在《淮南子·修务训》中有：“神农……尝百草之滋味，水泉之甘苦，令民知所避就，当此之时，一日而遇七十毒。”这里的“七十毒”，并非七十种毒药，而应理解为七十种药物。在《内经》中，毒药与毒性已有明显的区分，《内经》中有46处用到毒字，其中毒药连称者12处，指明为毒性者21`处，还有13 处为病因与病症。“毒药”即指药物，而“有毒”“无毒”“大毒”“小毒”等则为毒性。《内经》以后的医药文献再没有把毒药作为药物的总称者。

2、“毒药”既是一切药物的“总称”，就不是指药物的毒性，更没有把药物的毒性看作是药物的偏性的含义。如果说“毒药”也包含了药物含有毒性的话，也只能看作是药物偏性之一。但应指出这与前面“中药的性能”之概述中的关于偏性的论述不太相符，因为毒性没有“纠正疾病所表现出来的阴阳偏盛偏衰”的作用，甚至可能加重“疾病的阴阳偏盛偏衰”。基于此况，我们现在不要再把毒性分广义、狭义了。

3、明代张景岳《类经》对《素问·脏气法时论》中“毒药攻邪”的注解，虽然言之有理，但纯属个人见解；至于张子和《儒门事亲·卷二》所说：“凡药皆毒也，非指大毒、小毒谓之毒。”则更有妄说之闲，不敢苟同。中药大部分是无毒之品，这是不争的事实，如李时珍《本草纲目》所载1892种药物中，标明毒性者仅350种。岂能容以“凡药皆毒也” 概之，如改成“凡药皆偏也”则通矣。

4、有关“现代药物毒性的概念”，两段内容概括很好，如果是对西药而言，那是非常准确了，但是和当前中药毒性概念不太相符。传统中药毒性也还不能准确地是“指药物对机体所产生的不良影响及损害性”，实际也包含了药物的副作用和过敏反应在内。而且在毒性划分上也只能用大小有无来概括，既没有急、亚、慢、特的认识，也没有三致、成瘾等依据。建议暂把这些内容放到章末另作处理为好。

二、毒性在中药基本理论的位置   当前对于中药毒性的认识，还存在一些争议。一部分人认为中药没有毒性，或毒性很小，应用很安全，对中药的毒性不太重视；也有一些人抓住个别事件大势渲染，如龙胆泻肝丸事件，抓住关木通大做文章，甚至株联九族，把马兜铃科包括细辛等十几种药物全都列入黑名单。近年来有关中药毒性的报导逐渐增多，引起了大家的重视，如国家科技部和国家中医药管理局973项目组把它列入了基础理论重大课题，组织全国有关专家进行研究。本世纪的中药学规划教材对于中药的毒性也非常重视，搜集整理了大量古今资料，用了六版教材近六倍的篇幅来论述和介绍了中药的毒性。因此，我们建议把它从中药性能中分出来单列一章，其理由如下：

1、毒性虽然也是药物的一种性质，但不是“中药性能”一章中所指的药性，而是毒副作用。药性是用来治病的性能，而毒性是对人有损害或对病人治疗不利的。从许慎的《说文解字》中可以得到验证。他把“药”释为“治病艸也”，而把 “毒”释为“害人之艸”。清代凌奂著《本草害利》，把药物的不良作用放在功效之前，先言其害，后述其利。虽然凌氏所记之“害”并非皆为毒性，但亦可见其对毒副作用的重视。我们认为毒性主要是指药物对人体的毒害性，包括毒性、烈性、副作用及不良反应 。凡有毒的药物，大多性质强烈、作用峻猛，故易毒害人体，常用治疗量幅度较小或极小，安全性低，用之不当，药量稍有超过常用治疗量，即可对人体造成伤害，轻者损伤人体，重者害人性命。因此把药物的毒性放到中药性能一章是不当的。

2、中药毒性内容丰富，涉及面广。中药毒性包括：概念的广狭和古今变化、基本性质、等级划分、正确对待、中毒原因、中毒表现、中毒预防和处理等多个方面。每一方面都有着丰富的内容。且尽管近年作了充分的整理，但还有待加强。因此把它作为一节内容来安排，已难以承受。

3、现代药学，药理、毒理并列。如果把中药学和现代药学的比较来看，中药的性能，相当于现代药理学中的药理作用；而中药的毒性则相当于现代药学中毒理学中的毒性作用，而且还包括药物的副作用及不良反应。虽然现在中药还没有做到毒性的急、亚、慢、特的实验观察，也没有三致、成瘾等的研究，但为了保证临床用药的安全，今后总是要朝这些方面发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