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们在雨崩河的喧嚣声中醒来。今天我们准备从上雨崩村到冰湖。这是一段高海拔的高强度徒步，16.5公里，累计爬升830米，用时9个小时。这条路，是布满卡瓦格博神迹的朝拜之路，也是当年中日联合登山队进山的路线。当年的那支登山队中，有17个人，倒在了这段路的尽头，没能回来。藏民说，因为他们触怒了卡瓦格博神。
2.卡瓦格博，是梅里雪山的主峰。他原本是苯教的神，被莲花生大师降伏收纳，成为噶举派的保护神，位列藏传佛教八大神山之首，其性格刚烈，威猛无比。
3.我们出发，首先途径一大片原始的冷杉林。林间宽敞，小路平展，清新荫凉，海拔3200米，我们走得轻松愉快。
4.花栗鼠，跳跃林间，基本不怕人。有时，甚至爬上人的大腿，只期待获得一小块饼干。
5.山间的飞瀑，驱动着转经筒，吱吱呀呀。
6.在1.65公里之后，艰苦的爬山路开始了。我们在在冷杉、红桦和箭竹的混合林中穿行。坡度并不大，大部分情况下，只有30°。我们的呼吸却很急促。在这个海拔，空气中的氧气浓度只有平原的75%，因此，呼三口气，才顶平原的两口气。人家说，所谓雨崩，就是走路能“大汗如雨，精神崩溃。”
7.很多游客选择花400元骑马走。我对秋雪说，不然你改骑马？秋雪说，不，丢人。那些骑马人经过我们，都大声说，大哥大姐，你们走上来的？太厉害了。
8.我们是今天登山人群中的最年长者了。同行的年轻人都说，你们的年纪与我们的爸爸妈妈相仿。他们可都在家里喝茶打麻将，我们怎么动员，他们都不愿出来旅游，更不要说爬山。
9.其实，更厉害的是这个5岁的小朋友，年轻的爸妈一直鼓励着孩子，孩子不喊不哭。我们笑说，这才是真正的“后浪”。
9.爬到了梅朵崩顶，意思是鲜花坝，海拔3560米。这里是一块山间平地，传说是卡瓦格博神的锅庄舞场。卡瓦格博与他的爱人缅茨姆，在这里，与众神手拉手，围成一圈，尽情欢舞。可惜，我们缘分不够，没有赶上这场舞会。
10.笑农垭口，海拔3623米。站在观景台上，一条宽阔的山谷，直抵梅里雪山的将军峰下。
11.茂密的森林，开阔的草原，登山大本营的小木屋，已经遥望可及。
12.有朋友羡慕我们的健康，我们觉得，这真不值得骄傲。我们只是幸运。因为幸运，可能随时被剥夺而去，所以倍加珍惜。
13.从垭口下山，路过卡瓦格博的坐骑和伏藏箱，据说箱内有四样宝物。我围着伏藏箱，转了两圈，实在不敢下手。
14.穿过许多泥泞林间路，过雨崩河，笑农牧场到了。这是一块很大的平展开阔的牧场，许多牦牛徜徉其间。神话中，这里是卡瓦格博神的练兵场，卡瓦格博就在这里，指挥他的十万天兵神将操练。
15.1990年末的中日联合登山队的大本营，也设置在这里。
16.根据资料，他们就是沿着前方右侧冰川上行，建立了三个前进营地，最后爬到了6470米，距离峰顶不足240米时，遇到强烈暴风雪，无奈撤退到3号营地。当夜发生大雪崩，突击队员17人全部失踪。大约8年后，冰川向下流动和融化，将登山队员的遗体遗物，在山下暴露，被几个牧羊人发现。这是世界登山史有数的大灾难。
17.树木的残桩断枝，随处可见，宛如劫后。原来，在1990年末的中日联合登山队17名队员失踪后，大本营全力搜寻抢救，均告失败，只好撤离。当他们刚刚撤离，一场罕见的大雪崩发生了，冲击波横扫大本营，将大本营附近数百米内的大树都横扫在地，留下了这些残木桩。藏民说，这也是卡瓦格博老爷的警告。
18.如今，这里只有几所东倒西歪的木头房子，有藏民向游客出售酥油茶，蛋炒饭和30元一晚的住宿。
19.中日联合登山队为什么失败？藏民说是触犯了卡瓦格博山神。在藏民看来，卡瓦博格山只能敬拜，岂能被人践踏在脚下？当年，中日联合登山队在冰雪中挣扎攀登时，成千上万的藏民信众，在梅里雪山对面的飞来寺齐声诅咒。他们说：“如果卡瓦格博老爷再无动于衷，我们以后就再也不拜你了。”一件再伟大的征服自然的事业，被人如此诅咒，还有意义，还有成功的可能吗？
20.我们再次跨过湍急的雨崩河出发。这段路，坡度不大，但因为海拔高，阳光炽热，无遮无掩，更加难受。
21.我几次和秋雪说，这里去冰湖，路还挺远，来去只有一条路。不然，你在树下休息等我，我快去快回。秋雪气喘吁吁，说我要看冰湖！
22.突然，听得一声巨响，如同打雷，山谷间空气都在震荡。我们抬头，只见前方雪山上，一场雪崩正在发生，巨量的雪，如同瀑布一样，从几百米高的悬崖上，轰然流淌而下，持续了1-2分钟，惊心动魄，看得我们目瞪口呆。这是个小雪崩，也足以淹没一支登山队了吧！
23.科学地讲，为什么梅里雪山主峰比珠峰更难攀登？除了其山形陡峭，更因为梅里雪山的冰山属于海洋性冰川，温度高，融化快，流动快，特别不稳定，很容易雪崩。又因为横断山脉是南北走向，印度洋的暖空气沿着山谷可以一直北上，让梅里雪山气候变化无常，难以预测。
24.鼓起余勇，我们奋力爬上最后一座石山，海拔3900。冰湖终于清晰完整地显示在我们的脚下了！
25.冰湖，是个典型的冰碛湖，像一块因无人把玩而暗淡了的绿翡翠。冰湖西岸是冰川崩落形成的积雪，三面是高大的悬崖，悬崖顶端，除了裸露的黑色岩石，就是冰川，冰川上有冰斗，冰斗之上有粒雪盆。从湖面到山顶的落差，有2000-3000多米。景色壮观，无以言表。
26.这个季节，正是冰川融化的时候。十几道瀑布，从陡峭的千米悬崖顶端坠下，飞珠溅玉。
27.用长焦看，山顶冰川厚度也许有几十或上百米厚，表面有些脏，但是裂纹深处，却透出幽蓝的光，那是冰雪挤压几百年，甚至更长时间的标志。
28.我们所在位置，实际上是个冰碛石坝。过去冰川的舌头延伸到此，带来了许多冰碛石，冰舌融化了，冰碛石堆积在这里，渐渐形成了一道坝，堵住流水，成了冰湖。冰湖的水，从东北角一个缺口流出，形成了雨崩河。
29.冲出冰湖的雨崩河，沿着山谷，在乱石滩中，一路狂奔，向东流去。其水流如此湍急，浪花滚滚，如同白色的哈达。
30.我对照资料照片，可以清晰地辨认出当年中日联合登山队登山路线，就是中间偏右的那道山谷，可以指出哪是一号营地，二号营地。
31.抑制不住激动，我们很想一起大声呼喊。但是，马上有人提醒，别喊，可能触发雪崩，那湖边悬崖下还有人呢！
32.从这里下到湖底，还有几十米高。走下去，再爬上来，好多驴友觉得太痛苦了，此刻多爬一米高都很累。
33.于是，秋雪坐下来，在岩石顶端等我。
34.我独自走下冰碛石坝。这些冰碛石，没有筛选，没有磨圆，大小不一，棱角尖锐。人们用这些乱石，堆积了无数玛尼石堆，如同大型八卦阵。每块死心眼的石头，都在祈福。
35.我绕湖半周，这是我们普通人，被规定的最贴近卡瓦格博的地方了。1996年，中日联合登山队再次登山失败后，中国政府宣布梅里雪山作为藏族神山，禁止攀登了。
36.藏族人说，这个冰湖是卡瓦格博山神的命魂湖。我不懂这意味什么，也许身材伟岸的卡瓦格博山神，他的魂魄是冰，是雪，是水？
37.山的遮掩，从雨崩村乃至冰湖的角度，都看不见卡瓦格博。此刻，我们就在卡瓦格博神的脚下，感受他的威严，他的神秘，他的神圣。
**********************************
**如果你心有所动，请留言，并转发朋友群或朋友圈，谢谢！——作者
本文文字与图片都是《千年的墨家》的原创。
点击文章上方的“千年的墨家”，关注本公众号；
点击右下角的“在看”，表示支持；
在文章下留言栏中，写下评论，与作者和其他读者互动；
联系客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