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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驾行,消失的大湖

1.我们从宣化,经阳原至大同。除了造访开阳古堡、云冈石窟和大同石林外,花了更多时间在乡村公路上,寻幽探秘,造访了古人类遗迹泥河湾、塔尔村陀罗尼塔、六棱山下澍鹫峰塔、大同火山群和昊天寺等。道路几乎一马平川,左右遥望,北边是采凉山,南边是六棱山,呈两山夹一川之势。

2.我们思考过吗,燕山和太行山半环抱下的北京湾小平原为什么那么平展,土层深厚,适于农耕,乃至成为帝王兴都之地?答案是以永定河为主河流带来的大量泥沙淤平了山前的丘陵和坑洼。永定河为什么会输出如此多的泥沙?答案是它的主要支流桑干河。那桑干河的泥沙又从何而来?答案是桑干河来自大同-泥河湾盆地的古湖底。而且,这个地质运动并非是匀速的,大约3万年前的一场大洪水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3.故事起源来自300万年前华北的一次板块运动,北侧板块向北,南侧板块向南,相互拉扯分离,结果中间塌陷,形成了采凉山东缘、沙板梁东缘、沙板梁西缘和六棱山东缘四条断裂带,断裂带变成一块巨大的盆地,即大同-泥河湾盆地。四周的雨水灌入进来成为一个广阔的大湖,即大同-泥河湾古湖。在盆地的北侧,采凉山下,因为断裂过深,岩浆上涌,形成了数十个火山。在74万年喷发了,分三期,共喷发了64万年,在10万年前停止。在上个世纪70年代,一度传言大同火山要再次喷发,人心惶恐,后地质学家证明大同火山确实是死火山。

4.我们攀爬了金山,它是大同火山中最美的一座。火山表面原本覆盖了西北吹来的黄土,植被覆盖。但早年当地农民为了开采火山石作为保温材料,把山坡挖出了一个大豁口子,露出了黑色的火山石。火山石是火山喷出的充满气孔的玄武岩浆冷凝而成,质地坚硬却很轻,有些甚至可以漂浮水上,称为浮石。秋雪千挑万选,捡了二块漂亮的带回了家,充实了我家的岩石样本。

5.越是靠近火山中心,玄武岩的颜色越偏红褐色。越远离火山中心,越偏黑色,可见温度是控制玄武岩颜色的重要因素。

6.从这张图可以看出大同-泥河湾盆地的模样,远古时代的那座大湖坐落在盆地中央。那时,周边森林茂密,水草丰美,气候温和,成为了动物天堂,也是古人类的渔猎场。湖水时进时退,经常有突发的洪水淹没那些来不及逃跑的动物,因为这里掩埋了著名的泥河湾古生物群化石,也是古人类活动遗址,发现了诸多新旧时代石器。

7.在泥河湾参观时,遇到了一个不错的导游姑娘小王。她是本地人,家住阳原县三马坊镇,大学学的导游。原本她在北京故宫做导游,因为疫情回到家乡,竟然因祸得福,为家乡的旅游事业而奉献力量。看得出来,她是下了功夫,学习了相关知识,对我们这种好奇心重和问题多多的游客,基本能应对自如,我们对她赞赏有加。泥河湾遗址公园最大的遗憾是遗址出土了大量化石和石器,基本都被北京、天津和石家庄的博物馆收藏了。泥河湾遗址公园,投资37亿,能够展出的却基本是化石和石器的模型。他们最大愿望是继续考古挖掘,出土的化石和石器,至少部分留在泥河湾。但国家对在泥河湾新的考古挖掘,一般都不批准。

8.泥河湾上出土的某些动物骨头化石上,明显有石器的刮痕,甚至有一块骨头上还嵌着一块石器。我们可以想象出数十万年前,泥河湾人在大湖岸边,围着篝火,享受美食,欢乐舞蹈的场景。这些各个时代的泥河湾人到底是谁?与相距不远的北京猿人、山顶洞人或丹尼索瓦人有什么关系?目前还没有泥河湾人的遗骨化石,无从判断。我们知道的是,他们并不是我们的祖先,只是历史的过客,依次灭亡了。

9.自桑干河诞生的那天起,它就从来没有安分过,一直如上图那样,不断将河谷谷加深,加宽,并向上游不断延展,这叫做河流的溯源侵蚀。终于在三万年前,大河峡谷与大同-泥河湾古湖相遇,此一刻,如同水库溃坝,激涌澎湃,大量湖水挟带着泥沙,急速沿着桑干河谷,冲向永定河,冲入北京湾,大量泥沙淤积成广袤的平原。泻尽湖水的大同-泥河湾盆地,干涸了,平静了,成为了适合游猎、游牧乃至农耕的广袤原野。

10.我们的祖先古羌人,大约2万年前,从东南亚出发,沿青藏高原的东缘迁徙而来。他们越过黄土高原,发现了这块宝地,在这里开始繁衍生息和相互争斗。黄帝、炎帝、蚩尤就在这块盆地的东侧边缘不远的地方,打了坂泉大战和涿鹿大战,黄帝合符釜山,就此中华民族诞生了。这个盆地历来是各代王朝的征战之地。自从北京成为辽金明清的首都之后,这里更成为重要的商贾之道,也是北方游牧民族进攻北京的重要走廊。当年李自成就是沿着这条路灭了明朝。上图是我们造访的辽代佛真舍利陀罗尼塔,在偏僻的一个小山村塔尔村。这里有个爱情故事,辽代晚期风雨飘摇,公元1110年,天祚帝的公主与驸马燕尔新婚后,驸马耶律斜锡出战金国,客死他乡。公主悲痛,埋葬了亡夫,在奉国寺出家了,法号“佛真”。1115年,公主感染重病去世,其遗骨以及佛典陀罗尼经一并埋入塔下,所以该塔起名佛真舍利陀罗尼塔。

11.我在村里,端着相机,到处与村民攀谈,引起了乡里干部的警觉,大概以为我是明查暗访的记者。一番攀谈下来,才打消他的担心。经他指路,我爬上塔尔村的东边一座土山,山上有一座龙头山古堡,大约长100米,宽40米。在过去兵荒马乱的时代,一旦土匪来了,塔尔村的几百户妇女老少,携带细软,跑到古堡内避匪,男人们则站在古堡城墙上抵抗。在缺乏长城保护的塞外,在大同-泥河湾盆地平原,这种古堡随处可见。各村各自为战,自保平安。

12.如今的大同-泥河湾盆地的农村依然贫困,甚至很多人家还居住在土坯房内,经济主要靠种玉米土豆等杂粮。村庄大部分通路通电有网络,甚至也有了自来水,但没有下水系统,厕所还是传统的干厕,热水靠土制的太阳能热水器,十天半个月才能洗澡一次。农村的墙壁上的各种大幅标语口号,朴素而直白,触目惊心,也激人奋进。

13.7月22日,参观完了开阳堡,在瓢泼大雨中,沿着乡村公路去造访澍鹫寺塔。雨渐渐小了,道路也来越窄,从柏油路变成了水泥土,又变成渣土路,最后要走盘山路了,我们停了下来。前途危险,决定止步于此。遥望那座元金时代的精美澍鹫寺古塔,此刻在险峻的六棱山险峰之下,云缠雾掩,美如梦幻。六棱山上的雨水化作溪流,在身边的小路边化作溪流,流向沟底,汇入桑干河,在看不见的远方汇入永定河、海河、注入大海。它的泥沙沉淀在这块古老沧桑的大同-泥河湾盆地,逝去的古老大湖。

横屏附图

附图1,在龙头山上俯视六棱山下的塔尔村。

附图2,泥河湾古人类遗址公园。

附图3,泥河湾古人类遗址的化石挖掘地点。

附图4,泥河湾遗址。我们沿着小长梁,一直走到游人罕至的景区最深处。这里有当年采集化石的断面,我啥也没找到。

附图5,从猿人、直立人、能人、匠人和智人,最后一个是现代人。

附图6,在宣化城郊的辽代壁画墓,其中具有非常精美生动的壁画。

附图7,非常可惜,没有开放。据附近的一个做钢窗的企业老板说,已经关闭数月了。

附图8,在塞外,到处都有这种烽燧。

附图9,路过的一个小村。

附图10,各种口号。

附图11,汇聚你我他之力,促成仁义礼智信。

附图12,农村基本都通公交车,每天二班,上午一班从城里来,下午一班回城里去。

附图13,大同火山,大陆内的板块撕裂而成。

附图14,站在金山火山上,遥望狼窝山火山。

附图15,火山剖面上有许多洞,没有搞清成因,大概率是人为的。

附图16,海拔最高的黑山火山。

附图17,当地牧羊盛行,一只小羊可以卖400-500元,卖给养大羊的人。老板抱怨说现在养羊不赚钱。

附图18,佛真舍利陀罗尼塔。

附图19,龙头山。

附图20.六棱山下的澍鹫寺塔,背后的六棱山在云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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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为千年的墨家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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