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娃的春节(九)

多娃的春节(小说)

九

中学课业渐重，晚自习上到十点才放学，多娃和哥哥有时候一起回家。

有一天，聪儿见多娃与相里灵霞一起走，聪儿不便跟在旁边，正好同路有一个叫万勇的男生招呼他，他们边走边聊，从中国女排谈到“南南合作”。到烈士陵园门口分手后，聪儿环顾左右前后，都看不见多娃，聪儿就先到家门口。

聪儿走进后院，感觉身后有人，转过头又不见影子，突然看到前面的太平间似乎有人影，一丝声音都没有，又有一团蓝绿色的光闪了一下，随即灭了，接着“嘁嘁嘁，嘶嘶嘶”，不知道是啥声音，他不由得浑身一紧，赶紧用手把短发向后捋了又捋，大踏步跨进自家门槛，背过手关严了大门。

多娃一路上听相里灵霞说班上的男女同学恋情中的暗潮涌动，在粮食局门口站着又说了一会话，就比哥哥晚了十多分钟。

她到后院时，正遇到两个穿白大褂的男医生推着平板车往里面走，车上躺着一具尸体，跟着平板车急匆匆走的是一个身材瘦小的中年男人，吸着鼻子。多娃才意识到这些人都沉默不语，而空气里有一丝难闻的气味。

他们到了太平间门口，里面有一个人拉开门接应，暗黄的灯光切开了黑夜，多娃不自觉放慢了脚步，屏气看着一群人进了太平间，才掩着鼻子，进了自家门。

看到多娃进门，哥哥神秘地说：“你刚才在外面见到什么了吗？”

多娃说：“什么？”

“鬼！”聪儿的脸色有点白。

多娃说：“你大概是把恐怖大片看多了吧？鬼是什么样？我看刚推进去了一个死者。”多娃指指太平间那面。

哥哥看到多娃没有一点害怕的样子，说：“贼胆大！”

一会儿，妈妈回来，洗手，看儿子心神不定的样子，问他：“你怎么了？”

多娃抢嘴说：“哥哥看到鬼了，他自己说的。”

妈妈幽怨地看了他们一眼，说：“你们别扯！是你莲妈妈娘家人，好像是她堂弟媳妇，怀孕八个月，喝了3911，急救室给灌了肠，叫我去接生，希望把孩子保住。还是没有救过来，唉，两条命，都……就没了。他男人后悔地号啕大哭，有啥用？盼星星盼月亮，这是第五胎了吧，才盼来了个儿子娃娃。”

艾芳医师坐下脱鞋，难过得摇摇头，说不下去了。多娃赶忙弯腰帮妈妈脱掉高跟皮鞋，换上软和的绣着折枝莲花的拖鞋。

“她婆家不要进门，不准往回拉，放到太平间来了。”

多娃和聪儿都问：“为什么啊？”

妈妈说：“谁知道他们狼布掌人的啥讲究？你们不要怕，这几天晚自习回来时，哥哥等着妹妹一起走。”

多娃说：“还是我领着哥哥吧，他吓得发抖呢。”

妈妈埋怨说：“你就真的不怕？”

多娃斩钉截铁地说：“那有啥怕的？我不怕。”

妈妈说：“你真是个贼胆大，以后当个医生，是个好材料。我们科室的小护士吓得不敢到死者跟前，取胎儿时只有我一个人。”

聪儿说：“妈应该叫多娃给您当下手比较合适，我看她就报考护理学吧，将来到妇产科，给妈当护士。”

多娃对哥哥说：“我就考护理学，我要做一个南丁格尔一样的好护士。我可不给胆小鬼当护士，你别指望我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