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光满天(小说)
张玉冰
二十五
小霞梦见了一个大大的圆月，她拉着应明的手奔向月亮。月亮亮汪汪地贴在山前，她用手去摸月亮，突然发现应明不见了。她急急转身，黑幽幽的野地里，有些鬼火暗黄的，摇曳着。有一些目无表情的人走过她的身边，幽灵告诉她是明代的宫人，又有一个冷峻的年轻女人走过去，手里拖着一个小孩子，灵告诉她，那是她的儿子，可是她怎么看，那个孩子都不像是她那活泼可爱的儿子。小霞眼看所有的人都默无声息地走过去，她看见儿子了融化进了月亮里了，她一惊，醒了。
醒来后，小霞想起那片冷冷的月色，想起那个令人失望的中秋节。7月份毕业分配工作，八月底开学了，边小霞到单位就开了结婚证明，瞒着妈，与傅应明领了结婚证。
傅应明把自己单薄的被褥扛到小霞的办公室住下了。他到亲戚的商店里找了几个废弃的纸箱子，拿回来搁地上，当作放衣服和书本的家具。这样凑合成的家，小霞觉得幸福快乐，他们正式过上了夫妻生活。连一个最简单的仪式都没有举办，甚至连办公室的墙都没有粉刷一下，墙上或者窗户上甚至连一张红双喜都没有贴。他俩就是原始的动力，热情的爱，最纯粹的结合，没有任何外加的元素。
这就是伟大的爱情！边小霞为此心里暗暗骄傲。尽管她的母亲气地流泪，冲她嚷嚷：“一分钱的彩礼都没有给我，我白白养了你这么大，还供你上了大学。你咋这么不爱惜自己呢？你要点彩礼嘛！不是妈爱钱，要拿女儿卖钱呢，你要点钱，给你置办点衣妆嘛。退一万步说：结婚后，即使有个不好了，……他家里人不疼人了，还疼钱哩。你这么不值钱地跟去，会被人下眼看你哩……”
母亲的话还没有说完，小霞就冲母亲嚷：“你就知道钱！要是那样，人都卖了钱，这世上就没有爱情了！钱能买来爱情吗？”
妈说：“我想不通啊，你到底图了他啥？”“我就图了他对我好。”“他对你好了个啥？结婚大事，连一分钱都没有给你花！连一双袜子都没有给你买！……”妈无力地哆嗦着，气噎住说不下去了。“我爱他！我不在乎钱，不在乎他买不买啥！”
这就是小霞纯洁无瑕的爱情，坚贞的爱情表白。
小霞用纯洁的月光搭建了自己的家。
中秋节到了，小霞想这是工作后第一个中秋节，也是她第一次挣上了工资，她想给家里买点月饼，看看妈和弟弟妹妹们。跟傅应明要钱，傅应明懒懒地从床上起来，说：“你妈不是一直自己烙月饼吗？今年还高级了，要吃买的月饼？你咋不知道给你婆婆买点月饼送回去？”
小霞为自己的自私脸红了。她心里默默地说:以后得记住，要给自己的妈买什么也给婆婆买什么，都是妈啊，一样的妈。爱丈夫，难道不应该爱他妈吗？小霞红了脸说：“我没想到，那就买两份吧。”
傅应明说：“哪有那么多钱？”
小霞为难了。傅应明并没有给小霞拿钱，骑了自行车，要小霞跟着，进了他亲戚开的商店。亲戚看见他俩进来，就问：“给丈母娘家拜节去啊？要点啥？”
傅应明不高兴的样子，问：“有月饼吗？”
亲戚说：“有啊。两种，这种好点，自己人嘛，买质量好的。”拿出了一盒叫他们看。
傅应明说：“拿一盒。有饼干吗？”
亲戚拿了一盒放在柜台上，“最好的。”
沈梅看女儿女婿回来过节，还提着月饼，很高兴，赶紧接着，嘴里说：“给我花钱买月饼了？”又摆出了自己烙的各式月饼，有嫦娥奔月、有孙猴子、有桂花树，让女儿女婿欣赏她好手艺。傅应明冷着脸给小霞的母亲撂下了那盒最便宜的饼干，转身呵斥小霞：“你不回家去吗？你不打算给我妈拜节去吗？”
小霞愣住了，傅应明骂道：“养不恋的狗！”
傅应明提起买来的月饼转身出去，在院子里喊着：“赶紧走，拖磨啥呢？一会儿天黑了！”
小霞母亲热脸贴了个冷沟子，气得哆嗦，“你这娃，咋说话呢？小霞怎么就成了养不恋的狗了？你要她回你家，我又没有拦着挡着。”
小霞含泪跟着傅应明回了乡下，路上两人都不说话，进了山沟，月亮升起来了，一个金黄的皓月，周围的秋景一下子显出了朦胧美，可是小霞一点都没心情赏月。
小霞站在婆家的锅台前，黑抓黑摸。那时候乡下没有通电，点着煤油灯，小霞不知道从何下手。傅应明骂道：“囊怂，你能干啥！不会做了算了，我也不吃，气都吃饱了。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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