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光满天
张玉冰著
八十六
路上，喜飞问：“怎么安排她俩住酒店了，不是在家里住吗？”
飞霞握住喜飞的手，说：“朋友，姐妹，都应该保持点距离。”
飞霞与喜飞回到家里，喜飞先去看鸽子，鸽子都安静地休息了。喜飞转身看到小霞破旧的行李包，就对飞霞：“把家里不用的拉杆箱送两个给你这发小吧。唉，我看她不像个当老师的人。”
飞霞说：“那她像干什么的？”
喜飞摇摇头说：“说不来，反正不像个老师。现在的老师，不像她这么落魄，一个个都自信满满，她都多少年的老教师了，好像没有老师的那份见识。”
飞霞问：“怎么没见识了？她可能是跟咱们客气呢。难道当老师的人脸上写着自信两个字？”
喜飞说：“你就是一个典型的现代知性女老师形象。她不像。”
飞霞说：“就你一天夸我。老师有千千万万个，也是形形色色的人，每个人都有个性。怎么会只有一种形象？我们都是从乡下长大的，土性儿永远在身上，是我们身上的印记。”
喜飞说：“我说的不是这个。《圣经》上不是说了吗，我们都从土里来，最终回到土里去。身上带有土性才是福气，说明我们没有丢掉根本，一个人若没有根本，就是浮萍，就是飘在风中的断线风筝。我天天在天上飞，即使飞几万米，飞十几个小时，还得降落到土地上。我说的是女人身上有温柔，也应该有个刚性。比方我们那些空姐，她们身上就有一种沉静的气质，虽然她们是服务员，但你看她们，个个温暖如春，却又高傲冷艳，旅客对她们又喜爱又尊重。老师们也是，既尊贵又有亲和力。我感觉老师就是思想深刻，遇事有主见，见人爱指导，说话用命令的口气。”
飞霞笑道：“我也是这样吗？职业习惯吧，如果我让你不舒服，我就有意识地改变啊。可是小霞怎么不像老师了？她太有主见了，比方她对谁好，一辈子也不会变心，忠贞不渝。”
喜飞说：“我觉得过分了，凡事要有个度。做得过头了吧，那就假了，她那么做，有时候逼得别人没有转寰的余地了。她是不是有意用自己的好反衬别人的坏呢？”
飞霞说：“我也说不清她咋回事？我最近看的心理学书，有一种病态心理就是讨好别人，我觉得她可能心理上有问题呢？”
飞霞洗完脸，说：“我得思考一下明天的课。你去洗吧。”
春霞和小霞洗漱完了刚睡下，听到轻轻的敲门声，小霞刚要去开门。春霞说：“别理睬。谁这么晚了骚扰人？”敲门声再次响起，声音稍微大了点，小霞悄悄说：“怎么办？会不会是警察查什么？”
春霞说：“我们又不是罪犯，查什么？不要理。睡觉！”
小霞就上了床。床头的电话响了，小霞去接，又递过来给春霞，春霞听到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我把东西落到房里了，麻烦开一下门。取走就没事了。”
春霞没吭声，门口又敲起来。春霞站起来，把茶杯递给小霞，自己过去，顺手把衣柜里面的电吹风拿在手里。拉开了门。
一个穿着夹克衫戴着帽子的矮个子瘦小男子一下子溜进来，直接进了卫生间门，连灯都没开，哐啷响了一声，像是挪动了什么。刚两分钟，就揣了什么东西，低头出去了。
没有瞅春霞一眼，没有说一个字。春霞都没看清那人的眉眼，只嗅到一丝淡淡的狐臭味。
春霞在鼻子前用手扇了扇，把门栓上，进卫生间，看了看，看不出啥。“莫名其妙！”她嘟囔着，回到床上。
小霞还紧张地呆站着，手里的茶杯上都是汗。
“他是来取啥的？”
“钱？我没看清。”春霞说。
小霞说：“钱怎么搁厕所里？我上厕所时没有看到钱，就巴掌大点地方。会不会是毒品？”
春霞说：“快别胡说，哪里来那东西？”又下床进卫生间去看，说：“没发现，这酒店连洗头膏都不配。我以前住招待所都放洗头膏呢。”
小霞她们被搅扰了一下了，睡不着。春霞说：“飞霞也真是，家里那么大的房子，那么舒服的床，不让咱们继续睡，把咱们安顿到这里，白花钱呢！”
小霞说：“你说飞霞是不是怕高喜飞？他回来了飞霞就不敢让咱们住她家里啦。”
春霞说：“你以为飞霞是你？她怕过谁？城市里人就这样，宁愿花钱让你住宾馆，也不愿意叫你与他们挤在一起住，不像咱们乡下，一个大炕，来了亲戚，挤挤攮攮地睡一炕，也没有个人的私密空间。”
春霞又想起傅兴，问小霞：“傅应明那侄子都多大了啊？还跟你一起挤一起睡？也不怕人笑话！你真是……”
小霞说：“我有啥办法？房子就那么大。他咋住呢？”
春霞说：“别人家孩子怎么办的？城里那么多房子出租，他不会去租房？”
小霞说：“他们家里不给钱，要是租房，就是我掏钱，傅兴租房去住了，还得来吃饭，学业还得我辅导，作业写完半夜了，我还得送他去外面出租房睡，我的那点钱，怎么够？我的时间也耗光了。我怕赶走了他，傅应明和我婆婆会说我容不下他家娃。”
春霞说：“你几时能给自己活一回人？你的一生都奉献给了傅家。傅家是你的灾难，傅家掌是你的凶地，你听我的话，再不要回傅家去了，再回去，不定还会出啥事呢！”
见小霞不说话了，春霞又说：“你看人家飞霞过的啥日子，活的啥人。我就不和人家比了，我不是大学生，没有端上公家的饭碗。你跟她比，差了啥？”
小霞唉声叹气，闭了眼。
春霞说：“我那天和飞霞讨论了。她说原生家庭对人的影响非常大。幸福的童年可以治愈一生的不幸，而不幸的童年需要一生去治愈。我就拿咱们三个分析。飞霞跟你比，有些地方还不如你，可是我们都没有飞霞的福气。她从小没了妈，后来虽然有了后妈，可对她也没管过。亲弟弟又失踪了，一个从小玩到大的堂弟不明不白死了，到现在案子都没结。你说她的童年有啥好？长大了，毕业工作了，结了婚，婆婆却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丈夫死于车祸，人家咋就能坚强地挺过来，能熬到苦尽甘来？飞霞啊，不是一般的人！”
春霞继续说道：“你吧，从小有爹有妈，早早定了亲有了婆家，年年我爸妈都给你买衣服鞋袜，我和我哥都撇过可以不管，家里先要尽着你的穿戴。虽然后来你家叔叔殇了，那时候你已经大了啊。从农村人家来说，你也算是没受过多少罪，没吃过多少苦吧？童年也算幸福快乐啊。婚姻吧，你嫌父母包办了，好吧，你一脚踢了我哥，我们也没有为难你。自由恋爱，谁也阻止不了你，应该是遂了你的愿啦，怎么以后越过越难怅了呢？你啊，就是一个窝囊废！”
小霞好像听着别人的故事，没有说话，呆呆地看着房顶的灯管。
春霞气愤了，说：“人人都说傅应明不是个东西。可是最近几年，他在外面，想钳制你，他鞭长莫及啊。你还不是过着逍遥自在的日子，本来你可以过得好好的，把自己打扮得洋洋气气的，放着消闲不消闲，弄了个傅兴来……”
春霞看到小霞眼角滑下了泪水，“好好好，我不说了。气死我了！我们姐妹们一场，我和飞霞都很担心你这么执迷不悟，会害了你！”春霞把枕头一拍，咚地睡下去。
又想起啥了，说：“明天我去步行街阿玛施买几件衣服，到乔丹给孩子买两双鞋。晚上坐夜班车回家。你打算一起回，还是……”
听不到小霞的气息，春霞关了灯，躺平了喘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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