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光满天
感恩的心，感谢有你
花开花落我一样会珍惜
A grateful heart
霞光满天
明天小霞回家，飞霞跟她聊了半夜。她们想起了以前的许多事，谈起许多老师和同学。飞霞说：“你再见过滕子琪吗？”
小霞说：“没见过，虽说在一个县，同学们也很少见面。有一年见了英语老师，也没话说，我去菜摊子买辣角，他也来买，慌乱中，我不知道怎么说，就问这辣子辣不，他捡了一根，尝了一口，说辣。”
飞霞笑道：“就是啊，没有共同语言了。有些人可能用到你了，还能来求你，不用你了，就几年都没音讯。”
小霞说：“用你时候，能想到你，那都算心中还有你。有人说：人活在世上，就是互相利用。我觉得互相利用也还算好，如果互相之间无用，那就没意思了。”
飞霞说：“滕子琪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我的电话，有一天突然打来。”
小霞说：“他没跟我要号码。不知道从谁跟前得到你的电话号码。”
飞霞说：“我没有追问电话号码的事。你猜他打电话给我是为啥？”
“为啥？借钱呗！”
“就是。他说他在煤矿挖煤，腿骨折了，要做手术。”
“你给了吗？”
“给了。我一听就着急，他说需要两万。我就给他汇了两万。”
“还了吗，给你？”
“没有。后来又过了两年吧，他打来电话，支支吾吾，说：不好意思，我还得借钱。这次是他老爹做手术，需要十万。他已经跟别的同学借了五万元，想让我给他再添五万。”
小霞说：“他跟我一样落魄了。借钱不还他好意思再张口。”
飞霞说：“我为难了，你能理解吧？不是我不愿意帮同学，也不是我拿不出钱。我觉得他家的窟窿有点大，我这样做是不是填了无底洞？我就给其他同学打电话问了，他们都说没接到滕子琪的电话啊，不知道滕子琪借钱给他父亲做手术。我觉得他是在撒谎，就没有打钱。他有一个大学同学在喜飞他们航空公司工作，有一次一起吃饭，那同学说滕子琪好像耍赌，已经输惨了，欠了大学同学的十几万元钱了。”
小霞唉了一声，说：“掉进赌博的泥淖里，像是吃了鸦片，拔不出来了。”想起傅应明以前的赌债都是自己还的，那些日子，如同黑云压顶，让她透不过气。她不想再说这个话题。
飞霞又说起另一位在金城的女同学离婚了，女同学和老公都在大学工作。老公是她大学老师，给她联系留校的，安排她在大学财务处工作，她本来就是学财会的，人很聪明。她利用专业知识炒股，赚了不少钱，贪心不足，挪用公款炒股，赚的钱供老公去了美国，打算立住脚也办签证让她去美国。结果挪用公款的事发了，她脑子太聪明，感觉到形势不对，赶紧和老公离了婚，钱都给了老公。她只身逃到了内蒙古躲起来。谁也想不到，她又犯了聪明病，非法集资，答应人家返高利息。集资了四百多万，准备卷款逃到国外去，再跟老公复婚。被抓住，判了八年，在服刑。多亏他们结婚后没有孩子，不然怎么办呢。
小霞说：“法网恢恢，她能逃得了？都是大学老师和财务人员，接受了高等教育，也会犯低级错误？跟我一样弱智了。”
接着感慨人生不可知，前边的路黑着呢，谁能说得上。飞霞问：“春霞说傅应明老家是个凶地，劝你再不要回去。我也觉得你不用再去了。安心工作，把专业抓紧，把业绩提高，你的文笔好，写几篇高质量的论文，我找刘美华叔叔给你发表了。我这个课题申报时候，把你纳入课题组成员，咱们一起做省级规划课题，三年后就结题了。我在这边求刘叔叔找人，把你调过来。树挪死人挪活，省城毕竟大，人的思想也开放。你过来了，再好好找个对象，把以前的人和事慢慢淡忘了吧，咱们重新开始，《圣经》上不是说了吗：旧事已过，一切都是新的。”
小霞心动了，两周的省城见识，让她意识到城乡差异太大，自己跟飞霞的差距越来越大，再不改变思想，恐怕会越来越落后愚昧，跟傅家掌的村妇一般见识了。她暗自下了决心，离开傅家掌那一家人的控制。小霞“嗯，好！”微笑着，又去摸了摸飞霞的耳廓，说：“你替我考虑地周到。我心里也这么想，你觉得我能行吗？”
飞霞说：“能行！你就缺乏胆量和魄力。虽然进了监狱的同学犯了法，但是她做事的魄力好胆量我倒很佩服。你要是有人家一半的胆识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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霞光满天
又说到家人，小霞问飞霞的弟弟有没有线索。飞霞说：“人肯定在人世呢。他最后一次打通电话，是非典那一年，说他辞了青岛的工作，要回北京复习考研。以后就失联了，我们问了他的大学老师和同学，都说从非典那一年后再没见过。队里人说可能是得了非典，人不在了。我们不信，感觉他还在，但不知道他遇到啥劫难，为啥不跟家里联系，他从小在高寨沟我外奶奶家长大，就跟我外奶奶感情好。外奶奶去世，他可能觉得没有牵挂的人了吧。老坟台家里不敢拆座机，就希望他再打回来电话。果然有一次电话响了，我爷爷接起电话，对方不说话。爷爷意识到是他，就喊：飞鸿，飞鸿。他一句话也没说，挂断了。爷爷抱着电话骂了一顿，说：我死了你也不回来吗？你爸你姐想你，你知道不？爷爷一辈子温和不发脾气的人都气得摔了电话。又怕他再打来，就守着，守了一天又一天，守了一月又一月，没有他的电话。我回去查过来电，是北京的，打过去问了，是个公用电话。我平时给爷爷打过去，爷爷接起电话就叫我弟弟的名字。这两年，爷爷也老了，有时候听不见电话响，有时候听见了，走得慢，奔到电话跟前，电话不响了。偶尔接到，还是一言不发，爷爷哭骂：你是查看家里人还活着吧？他就挂了。”
小霞就流泪。飞霞排着她的脸说：“我们每个人把自己过好，就是给亲人最好的安慰。我们折磨自己，多少亲人朋友替你担心煎熬，你说是不是？人不要自私，不光是对人大方慷慨，还要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好了，让亲友感到放心，也是一种不自私。”
小霞抽噎了一下，说：“我明白。”
飞霞问了小霞再有没有自己堂弟命案的消息。小霞又详细回忆了一次最后见过小军的情形，说：“公安局问过我，我都说过了，还写了材料。可是至今没有破案。你三妈每年上访，县上换了几届县长和县委书记，都督促过，案子还摆在那里，结不了。县上领导从上到下都怵你三妈，每一届县长和县委书记一上台，你三妈就跑去躺在办公室哭闹，她认下了领导的小车，没事就在路边等，领导的车上下路过，她站在当路上拦住。不知道怎么回事，案子就是破不了，县上公安局这几年积压的命案好几起，都破不了。群众意见大得很，有一段时间，街上坑蒙拐骗偷还有吸毒的，特别猖狂，有一个贩卖枪支弹药的团伙作案，惊动了省上，才打击下去。又兴起了倒卖文物古董，一阵风后，现在主要是偷盗石油。我看还要出大事呢。唉，谁也没有办法，个别老师也买个大沟子吉普车，改装了去偷油。”
飞霞想起春霞说傅家掌出了油的话。问小霞，小霞说：“傅家掌确实穷，落后，这些年因为退耕还林，生态植被倒好了。一路上山清水秀，风景好得很，鸟兽越来越多，听说还有了狼和狐狸。野猪、野鸡、獾和兔子随时都可见呢。野花漫山遍野的，空气清新，真的像个世外桃源，但人还是穷。”
飞霞说：“我除了咱们村庄和县城，县上的其他乡镇村落都没去过。在省城有时候老乡们一起聚会吃饭，说起各自的老家，没有说不好的。”
小霞说：“老家好！老家好他们不待在家里，跑出来干啥？”
飞霞说：“人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我以为美丽的地方，人也是美好的。”
小霞说：“文学写作讲究以美景衬托美好的人和事，恶人所处的环境也是恶劣的。像《西游记》，妖怪鬼魔住的都是鬼魅的环境，神仙居住在美轮美奂的天宫。现实中不一定界限那么绝对。有时候美景中住着的人很恶俗。”
小霞说了去傅家掌一路的美景，和她所知道的人家的故事。说了牧羊人，说了柳霞，说了穆兰兰。飞霞说：“牧羊人像是一个先知啊。”
小霞说：“大字不识一个的村氓。”
飞霞说：“柳霞倒对你挺好的。”
小霞说：“我老觉得不踏实，她可以凭手艺吃饭，但是她不安分，就想来钱快，我怕她走了歪路。”
飞霞说：“穆兰兰那么小，胆子不小。聪明又被聪明误了。可惜了。”
小霞想起了穆兰兰说过她知道自己孩子被丢弃到哪里了。眼泪簌簌，就说了出来：“我儿子被他们丢到那里，我想去看看。”
飞霞用枕巾给小霞揩了眼泪，说：“多少年了，你去了也找不见。再别去了，春霞说了你千万再别去傅家掌了，那里对你不利。”
小霞说：“咱们这一辈弟兄姊妹都三四个，咱们的祖辈都生养七八个十来个，怎么你和我都膝下荒凉呢？”
飞霞说：“我们学校的紧张辛苦你也看到了，这一两年，政策放宽了，可以生二胎了，可是很少有人愿意生。”
俩人拉拉杂杂，想到哪说到哪，说了半夜闲话。飞霞看了一眼夜光表，已经深夜三点。
A grateful heart
感恩朋友
是不是真心的朋友，一个眼神就知。好朋友，一生相伴；真感情，不问因果。
生命中能遇到一二知己，与平凡岁月，与平淡人生，一起畅想未来，一起欢歌细语，一起流泪，是人生中一大幸事。
小霞与飞霞可以说是莫逆之交，小霞与春霞也是情深意笃，虽然三人性格差异很大，生活处境不同，感情却牢不可破。幸亏朋友们的安慰帮助，小霞再次受到鼓舞，决心改变生活态度，回家后钻研业务，提高成绩，在事业上有所建树。能不能调进省城并不要紧，她得把自己过好，让家人和朋友不再担心她。
俩人稍微迷糊了一阵，天就亮了。鸽子咕咕咕地连声叫着，噗噗啦啦互相啄着，又一个纷扰的白天开始了。
小霞和飞霞急匆匆吃了面包喝了豆浆，飞霞给小霞另外装了一条俄罗斯硬面包，给了她一个保温杯，灌了温热的开水。拉了两只箱子，背了三个包，提了水杯和零食袋，坐上出租车赶往车站。路上飞霞说：“下次来了，我就开车接你，说不定哪天我就开车回县上来了。”
小霞神往着飞霞开车的潇洒样子，捏着飞霞的手，咧开嘴笑了。
绯红的朝霞飞满天空，姐妹俩的脸色柔和亮丽。在泪光中挥手告别。
文字丨张玉冰
图片丨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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