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冰著
第十四章
树青看到川妹子独自一人在喝闷酒,怜悯她也是一个过年不能回家的孤独人儿,就默默地坐在川妹子的身边,掏出王妈给他装的一包油炸花生米,让川妹子就着酒。川妹子就用酒瓶的盖子给树青斟了酒,自己拿起喝水的杯子,与树青干。树青说:“我不会喝酒。”川妹子不言语,自顾自喝,树青只好陪着喝了一盖子。川妹子继续斟酒,树青不知不觉就喝了好多。他的头有点晕,嘴里还说着,“我不敢喝酒,我在看病呢!”
川妹子说:“爬到床上去,我给你做艾灸。”树青踉踉跄跄地爬到了川妹子的床上,川妹子到树青的房里拿了艾绒和打火机,跟店主人家要了一片生姜,就在自己的床上给树青做艾灸。
树青上床就睡着了,川妹子做完艾灸,收拾了东西,叫树青起来回去睡,树青嘴里含糊地答应着,却起不来。川妹子用手抚摸着树青的光脊背,将他搬过身,盖上了被子。想送树青回他屋里,却弄不动他,出去要叫人来帮忙,发现店主人已经熄了灯。年关时候,住店的客人都回家过年了,这家旅店只剩下她和树青一对男女客人。川妹子犹豫了一下,过去将树青的门锁好,回来挨着树青睡下了。晚上树青口渴,川妹子起身为他倒水喝。接着睡到天快亮,树青醒了过来,感觉身边有人,才依稀回忆起昨晚的酒。他一摸身边的川妹子,川妹子一把抱住树青的腰,树青回转身搂住她。两人都很尽兴,树青有点笨拙,川妹子是导师。
马上到年三十了,郝医生他们还在上班,说是医院到三十下午才放假。天冷了,腰腿痛扎针的人还很多。树青很同情医生们,他们也有家有老人和孩子,却连置办年货的时间都没有。树青跟医生们越来越熟,他们常常在留针的空闲时间里,交谈各种话题。树青跟医生们说农村的生活,金医生也来自农村,但她大多时间在学校读书,十六岁就考上大学离开了家;郝大夫祖辈是城市的,对农村生活不熟悉。树青讲到的农村许多有趣的事情,他们闻所未闻。他们读书看报,识见广博,也给了树青很大的见识。树青觉得对医院和医生有了依赖,这种依赖,成了他一辈子的习惯,此后的一生,他都对医院和医生有种亲近感。
腊月二十九这天,郝大夫问树青:“你感觉怎么样了啊。看你坚持治疗了这些日子,连过年都耽搁在这里了。"
树青说:“已经好了。"
郝医生说:“把你的感觉具体说说。这种病情,我也是第一次遇到像你这么严重的。”
树青说: "我觉得腿和腰都有了温度。”
金医生笑起来:“肯定有温度。即使是零下,也是有温度的嘛。”
他们现在都是可以互相开玩笑的朋友了似的。树青也笑了说:“不那么冰凉了。坐在公交车上的冷椅子上也不怕冰了。以前根本不敢坐那冷板凳。腿上也有力气了。逛上半天街,也不觉得累。”
郝医生说:“我也感觉你的腿部肌肉萎缩现象基本没有了。刚来时,你的腿部肌肉萎缩得严重。你说你的那个病好些了吗?”
树青知道郝医生说的是性欲方面,就干脆地说:“好了。”
郝医生听得诧异了一下,因为他知道树青是单身一人在兰州,这么干脆地说好了,到底是咋得出结论的,再问,树青就吞吞吐吐地不说详细,只说:“好了就是好了。”
郝医生说:“既然好了,那么我给你开些药,你在兰州抓也行,回到你们老家抓也行,回去过年吧。”
树青很舍不得离开这些友好、和善、高明的医生。
树青回到王妈家,说自己的病已经好了,需要抓药回家吃,他得收拾回老家。王妈说:“你就在兰州把药抓了,在我家里过年,我给你熬药吃。”
树青说: "那不行,太麻烦您了。”
树青下午就去车站买票,已经没有车票了。他为难地回来,王妈说: "这娃犟得很,就在我家里过年。”
树青给王妈帮着做年夜饭,洗各种生肉,鲜鱼、蔬菜。跟王妈聊天,树青说医生们还在上班,连置办年货的时间都没有。王妈说:“大过年的,馆子都关门了,他们家远,中午饭咋吃呢?”于是,王妈做了饭菜,赶中午前叫树青送到医院去。医生们感动得不得了,树青打心眼里高兴。人啊,就是这么关爱与被关爱着,才觉得温暖,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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