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峰塬给我印象最最深刻,因为一口深坑,那是一个深渗坑!
那可能是1997或者98年,我表妹孩子满月,我从平凉赶过去,老家的亲戚们从环县赶过来,亲人们聚集到草峰塬我表妹婆家。白天在庄院里吃了酒席,晚上住下。
临睡前我和我表妹的姨表妹杨小霞出大门去,可能在屋子里电灯亮得刺激了眼睛,出了屋门,院子里还有各屋投射出来的一点亮光。可是一出大门,黑灯瞎火,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农村的夜黑,那是真的黑,漆黑一片。
我看不见她,听到“咚”的一声闷响,小霞大喊一声“啊呀!”我以为她滑倒了,因为白天下了一阵雨,门外地上可能有泥水。我伸手去摸她,想抓住她拉她起来,结果,我一头栽进了一个深坑。我的头蹭在坑边上,一直蹭下去,落到坑底,塌在了小霞身上。
我俩惊恐万状,发懵,不知道怎么回事。
过了不知道多久,我的眼睛适应了黑暗,才觉出,我们的确在一个坑底,我的个头是一米六八,小霞比我高一点,大约一米七,可是我们伸直了双臂都够不到坑沿。
小霞身上疼,吭吭唧唧。当然疼了,她摔下坑底,还没反应过来,我就下去砸在她身上了,我这么胖大的体量,她怎么能承受得了?
我除了感觉头皮麻木,胳臂腿倒没感觉有多疼。不知道怎么出去,我们就喊:“来人啊!”“快来人啊!”
我俩轮流喊,又前后接应喊,又一齐喊,就是没有人听到我们急迫的呼救。我们休息了一会,突然声嘶力竭地喊:“来人啊,救命啊!我们掉到坑里了!”惹得小霞又哭又笑。
我们绝望了。小霞说别喊了,坐着等天亮吧。她给我讲她小时候跟同学们在西峰街道走路,突然她踏翻了井盖,掉下进了下水道。她在底下使劲喊,可是同行的人却没发现她掉进了下水道井盖下,她们都各自回家了。她在井底下呆了将近一天,瞌睡得都坐着睡了一觉,最后才被路上行人发现救了上去。
我说这不行,这里不是大街上,再说我儿子还在屋里呢,他才几岁,晚上他睡觉我得陪着,我就使劲喊我儿子的名字,又喊我表妹的名字,再喊我妹夫和他妹妹的名字,持续不断地喊,甚至歇斯底里地吼叫。
没有回应。
我用手摸地上,希望摸到什么物件扔上去弄出个响动,可是摸到了又滑又黏的软软的粉条子。白天代劳的人们将剩菜倒进了这个坑底。
我们突然听到有人开门的声音,便大喊起来。
终于有人出来了!
等他们打着手电筒出来,把我们从深坑底拉上去时,所有人都笑坏了,连最最不苟言笑的人——我表妹的公公,都哈哈哈地笑出了声。他们难以置信两个人能先后掉到同一个深坑里去!
小霞几乎不能行走,回去在灯下看到膝盖等几处蹭破了皮,第二天肿了,一片黑青,为防万一,请了村里赤脚医生来摸骨,说没骨折,不碍事,擦擦活血化瘀的药水,休息几天就好了。
过了几年,我想起这事,打问小霞哪里去了,听表妹说她小霞去了香港,当了模特。再后来听说回到北京发展,最终定居北京了。算起来她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