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
01
我们祖脉的文化,向来充满着泥土的气息。
每个人很轻,又同时很重,很壮丽也很淡远,很特殊也很平凡,只要是行走着,只要是发生着,短暂就是珍贵。
02
翻阅文字,文字正在记录着行走。
文脉的源头有一个人,从五十五岁开始,周游于尘土飞扬的天地间,不是为了饷银,不是为了腹中的必须,不是为了家的团圆,以一种虔诚的不能再虔诚的躬微,把自己作为一个粒子,贴着大地,用车撵和双脚把精神充鼓在这天地间,一直走到了六十八岁,他成了“汉子”。
实在走不动了,也在心上走,有了《春秋》、《论语》的百代传奇。
公元前五世纪的孔丘,一座不是丘的山,他脚下的路,成了文化上的泰山。
正巧,我后来到了洛阳,那里有孔子问礼处,刻有碑记,是孔子向另一位长者问礼的地方。
他问礼的人,是周王室的“图书馆馆长”,比孔子至少年长十岁的老子。
老子更是个彻底的“路上的人”。
鲁迅的《出关》,描写过这个大名鼎鼎给孔子上过课的人,出函谷关而西去时,幽默的那段也许是批判的结尾。
当他把被迫写出来的五千字的《道德经》交给关尹喜后,关尹喜给了他十五个饽饽作为稿费,把他送了出关。
青牛摇步、黄袍浮落、白口袋摆荡、白发飘零,青、黄、白逐渐地混合成了土色,滚滚黄尘不见了踪迹。
司马迁《史记》所记“不知所终”,这孤独的寥落的离去背影,直把人看醉。
知所来而来,不知所去而去,“路上的人”,永远定格在了路上。
后来的后来,我读司马迁、读李白杜甫、读苏东坡、读吴承恩……
他们俱在了路上。
历史的母本是司马迁脚步和思想走出来的。
李白杜甫诗本身就是一幅中国的山水人文,没走过没看过,没感悟过是不会有那些文字的,没有那些文字,我们民族的文化生命和集体人格是不会如此强健的。
杭州的苏堤、湖北的黄州、海南的儋州,这不仅仅是地名,更是东坡文化的千古。
……
03
世界上有两种长大的方式,一种是明白了,一种是忘了明白不了的,心中了无了牵挂。
路上,长大着历史,长大着生命,了无了牵挂,我明白了。
赶路是在寻找答案,是在寻找自己,在路的尽头与自己和解,卸下包袱,达到自己心中的善和舒适。
若,不能,路上的本身,也是修行。
去向何方,有什么结果,已经变得无关紧要。
只是在这个过程中,我懂的了观察和思考,懂得了珍惜,懂得了善,懂得了喜乐和平,生命变得与众不同,这就足够了。
04
骨子里有一种期盼。
路上,如老子一样的天荒地老;路上,如孔子一样无所顾忌;路上,如东坡一样禅化;路上,如李白一样洒脱;路上,如杜甫一样颠沛流离而执著。
他们是“大家”,我在托大。
可托大的人生,就是向往的焦距聚光,因为了他们,我追随着他们背影;因为他们,我迈开我的脚步;因为他们,鼓起我的皮囊。
我期盼和尘土混合在一起,在大地上滚烫着相似的生命。
我成了尘土,尘土也就成了我。
05
我迈开了我的脚步。
我睁大了我还能看世界的那只眼睛。
我拿起了相机。
我写下了文字……
06
只要是能行。
我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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