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天皇皇,地皇皇,人世纷争更皇皇。宇宙社稷不需问,就是庭内也神伤。天皇皇地皇皇,我家有个权利狂,温柔贤淑从未见,牝鸡打鸣忒猖狂。天皇皇地皇皇,鄙室有个妒婆娘,心理变态频发难,无事生非断人肠。天皇皇地皇皇,侬庭有个悍婆娘,无理也据十分理,唇似利剑舌如枪。天皇皇地皇皇,家丑本来不可扬,清官难断家务事,过往君子焉能详?天皇皇,地皇皇,风霜之人诉风霜,劝君婚姻尤谨慎,丑俊莫论看贤良……
鄙人以上所吟,非是自揶自揄、自嘲自弄之言,亦非吟风弄月、无病呻吟之语,实乃创痛巨深、不堪回首之句也!几十年来,如麻的思绪堵塞着心窝,让我郁郁寡欢、一筹莫展,脑际里蓦然闪出那首《小儿夜啼歌诀》来,还颇引出了些想法,这想法就是重新整理日记,将它们分门别类编排起来,婚姻家庭之境遇即其中第一类也。
既然鄙人惶惶不可终日,那人生就失去了兴致,于是乎,看天也惶惶,看地也惶惶了。此时,《小儿夜啼歌诀》那简简单单的四句便激起了我很大的兴趣。歌曰:“天皇皇(皇通惶),地皇皇,我家有个夜啼郎。走路君子念三遍,一觉睡到大天亮。”
这首歌词的著作权难以查出归属,大概不是出自大家之手。小儿的父母处在婴孩夜啼的万般无奈中,不愿坐等时日,而是积极地付诸行动,请人抄写、张贴、念诵歌诀,缓解夜啼带来的烦躁,寻求孩子对新世界的逐步适应。
大人又何不如此耶?只是大人的麻烦又多又大,生存环境复杂,人心深不可测,大庭广众之下的事都真假难辨,更何况层峦叠嶂、鞭长莫及和各自为政、难言之隐的小小家庭了。绝不能用简单的'路人念诵’来摆平或拿下。这歌诀明知其未必起到疗治婴儿夜啼的作用,世人却宁可信其必然的;而我的日记小说(姑且算是吧)未必是疗治婚姻家庭困境的良方,而我却宁可信其疗效的,那就是起码能稀释点痛苦,特别是精神上的。
辗转反侧,中夜而起,半宿未眠,绞尽脑汁,当窗帘滤进一片掺了喧嚣嘲哳的晨曦时,床前着了道道笔痕的纸片已落叶般纷然杂陈。我该收拢起如麻的思绪了……
1985年4月6日(星期六)
其实搬家简单得很,不过几床被褥和做饭的锅碗瓢盆而已,其它东西暂时没地方搁,得等年底分上房子再说。我只关心我的书籍和挂在墙上的几个相框了。我小心翼翼地摘下相框,蘸了酒慢慢擦着玻璃上的灰尘……
擦着擦着,忧郁的情绪渗透进我的身体,我的心就如一块手里攥着的抹布,怎么也展不平心头的皱褶……
已是第三次发现:我这两年放进像框里的许多相片又失踪了!而失踪的相片与前两次一模一样——都是女性的单照或里面搀杂了女性的合影。我的像框第三次胜利完成了“政治大审查”、“组织大清洗”以及“秘密大屠杀”!
还记得刚结婚不久,我的所有女同学的照片陆续失踪了。不过做得很巧妙,像框重新整理得有条不紊,先是第一张,然后是第二张……男人毕竟是粗心的,知道少了像片时,已经是“蜜月”过去了,因为过年要布置房间才突然发觉。
我适逢伟大领袖发出“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的那一年毕业分配的,省、地区、县对教师的分配方案一律为“各公社回各公社,各村回各村”。我出生的村子,从外县或外公社或外村一下子涌进好几个老教师,没有我争的份儿;再说公社教育口的领导也犯愁有的村庄没有教师,我就是这样被分到离我村仅半里、如今又是岳父的村庄的。
妻的堂兄与我曾是高小同学,叙谈起来自然比与其他人坦率一些,他问我在母校有没有感情不错的同学,我如实相告说,有倒是有一个,同级不同班,出生在很远的一个县。分配前,我问过她,她的父母不同意她到外县,这事也就作罢。我指着那位同学的照片给他看,一张是同学的一寸半身照,另一张是与她同班一位女同学的合影。妻的堂兄便极力撮合我与他堂妹的亲事,可能在介绍我时,说我有要好的女同学,用意很明显,夸我还有点魅力……目的是让其堂妹钟情于我。不过,后来的媒人却换了别人,毕竟他们是堂兄妹关系。
谁知道刚刚确定了关系,“准妻子”便一而再、再而三地盘问我,甚至连我都难以预料的“审讯”也开始了,诸如有没有与你那女同学睡过觉等等。实在地讲,这话我可说不出口来!别看那时处在“文革”期间,男女间的关系却是淳朴、正常甚至十分保守的,绝然不像如今的青年人这样开放,甚至比不上农村的青年人泼辣大方。而那位女同学与我产生朦胧感情是毕业前才不几天的事,那是个非常腼腆非常传统动不动就红脸的女孩,哪里会发生“准妻子”猜测的那种事?
一次,“准妻子”要把我的被褥拿她家拆洗,我说不麻烦你。我是继母,因为这个历史上的不幸原因,铺盖很不像样子,补丁摞补丁,里面的棉花很薄,且滚成了蛋蛋,我实在不愿意将如此寒碜的铺盖卷弄到她家亮相去……
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准妻子”只说,俺娘给你添上了不少绒子,补丁也换了新的呢。我当然由衷地感激。
可没料到,她又盘问我,为什么褥子上有那样的东西,是不是与你那相好的女同学的?(其实,说的比这还让人难为情)天哪!岂不是城门失火祸及池鱼了吗?况且城门还没失火哪!
由此,记起了在学校时,女同学都争着“学雷锋做好事”,利用星期天或节假日给男同学拆洗被褥,连男同学都不知道,就不声不响地干完了,也不知道是谁出的力。等男同学夜里睡上了既干净又柔软的被褥时,有的开玩笑说,哎呀,我的褥子上刚跑出些'没娘孩子’来,真不好意思呢……有那调皮的男生第二天朝女同学开玩笑说,难道你们在我的被褥里没发现什么吗?女同学有那大方点的就戏噱道,还好意思问呢,净想三想四的,没把你旁边的人冲走吧?虽是笑谈,也是每个学子珍贵的校园生活的一部分呢。
我知道“准妻子”是个文盲,但我万没想到她连二十大几的男孩子正常的生理现象都不懂!但,懂耶非懂耶,我不得而知,只是那时还没有圆房,凭天理良心,我是个百分之百的童男子,她呢,我不得而知,那是后话……
再回到第一次发现相片神秘失踪的事上来,由于同父母同居一宅,我不想在新婚不久诘问她,使她难堪;更不想守着长辈与她吵闹,尤其我的家庭结构特殊,与老人住在一块,时刻怕继母笑话;妻一定分析透了我的心理,故而毫无忌惮地实施了她蓄谋日久的计划。
因为有了第一次得手,她估计我以后也不会因为这样的事与她过不去,或者以为我投鼠忌器、心存顾虑,不得不忍气吞声呢。再后来,连我的女性亲戚的相片也不翼而飞了。更让我不解的是,我姐姐刚给我捎来不几天的二寸彩照也无影无踪了。
现在,因为要搬家,第三次又……咳!
我曾不止一次想写篇小小说,题目就定为《奇怪的相框》,只不过自己文才不济,一直未敢动笔。今天写了这毫无文学色彩的东西出来,纯属妒妇逼的!
想起了一位作家在谈到两性关系时的一段话:“好的两性关系有弹性,彼此既非僵硬地占有,也非软弱地依附。相爱的人给予对方的最好的礼物是自由。两个自由人之间的爱,拥有必要的张力。这种爱牢固,但不板结;缠绵,但不粘滞。没有缝隙的爱太可怕了,爱情在其中失去了自由呼吸的空间,迟早要窒息……”
可惜妻不识字,无法从书本上获取良知;更可惜妻的多疑好猜的神经质的性格,即使识几个字也是枉然!
【部分相关博文链接】
http://blog.sina.com.cn/s/blog_49a94bc601000bf6.html
http://blog.sina.com.cn/s/blog_49a94bc60100bs1q.html
http://blog.sina.com.cn/s/blog_49a94bc601000brv.html
联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