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之改

文/侯爱兵

北宋文学家范仲淹仰慕东汉著名隐士严子陵（名严光）的德行，亲自到浙江桐庐富春山下的严子陵钓台拜谒，并给严子陵修建一座祠堂，还亲自写了一篇《严先生祠堂记》，述说严子陵的高风亮节，也借此表明自己的心志。

文章中有这么几句歌颂的话：“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德，山高水长！”文章写好后，范仲淹请他的好朋友李泰伯提意见。李泰伯一口气读完说：“公此文一出名世，只一字未妥。”范仲淹忙问何字？李泰伯说：“'先生之德’不如改为'先生之风’。一个'德’字过于直白，与上句中的'云山’'江水’也不匹配，所以不如改成'风’字更为妥切，'风’比'德’字更有蕴涵，更具神采。”范仲淹听了深以为然，高兴采纳。

国学大师钱穆对这“一字之改”评论说：“范仲淹以'德’指其人之操守与人格，但此只属私人的，'风’则可以影响他人，扩而至于历史后代，并可发生莫大影响与作用。”

著名美学家朱光潜也曾谈论过这“一字之改”，他说：“文学创作和欣赏，不仅要掌握字义表情达意的精准度和生动性，还要讲究声音节奏的美感和情调。'德’字与'风’字在意义上固然不同，'风’字可含'德’的意韵而包蕴更广，但最重要的分别还在声音上面，'德’字仄声音哑，没有'风’字那么沉重响亮，可将'山高水长’的意蕴表现得更加悠远昂扬。”

一字之改竟有这么大的区别和影响，可见斟字酌句、炼词达意是多么重要。领悟先贤“炼字”之得，对提高我们的写作和讲话水平，大有裨益。（发于《演讲与口才》2023年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