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侯爱兵
《毛诗·大序》中说：“情动于中而形于言。”就是说心中动了情感就会用言语的形式表达出来。它揭示了语言表达好坏的一个重要标准，一个人的内心真正有一种对外界事物的感动，具有真情实感，才能表达出不凡的思想和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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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名神经生理学家张香桐，无论在什么艰难困苦的环境里都能够勤耕不止。他在战乱中不忘科学研究，在“牛棚”里写就《癫痫答问》一书，在发生车祸卧床疗养期间英译出《朱子家训》。在百岁高龄时，他对来访的青年科研人员说：“人，尤其是学人，应当像乌贼那样，不论走到哪里，都要留下一丝墨迹。我最喜欢的植物是仙人掌，仙人掌在任何情况下都能生长、开花。它不怕干旱酷热，牢牢扎根在瘠土、砂砾中，坚忍不拔，生机勃勃，不时绽出艳丽芬芳的花蕾来。我认为搞科研工作也好，搞其他任何工作也好，要做出成绩来，就要有这种'仙人掌精神’。有了这种精神，一个人在任何艰难困苦的条件下，都可以找到他所能做和应该做的工作。”
“情动于中”是孕育语言的一个重要质素。那么，什么才能使人“情动于中”呢？《礼记·乐记》说：“人心之动，物使之然也。”人心受外界事物的感动，有两种因素，一种是自然因素，一种是社会因素。张香桐物喻人生的“乌贼论”和“仙人掌精神”，是他从自己的欢喜、从自身百年奋斗之路的体验所兴发出的，尽显他“深沉的意志、恢宏的想象、炽热的情感”，给人砥砺前行的信心、动力和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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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舍是新中国第一位获得“人民艺术家”称号的作家，他的作品《骆驼祥子》《四世同堂》《茶馆》，让人印象深刻。有一次，老舍应邀到北京大学作演讲，现场有人问他：“怎样搞文艺？”老舍环顾礼堂内神情严肃的听众，说：“搞文艺必须像烤白薯，要有热乎劲儿！”此言一出，众人皆笑，边笑边鼓掌。
“情动于中，故形于声。”情动于中，方能有自己真正的思想、感情、意念，故而老舍谈文艺创作，只用一个浅显的比喻就说得形象通透、有理有力。所谓的“热乎劲儿”，指的是热情与激情，没有热情与激情，自然无法进入创作状态。烤白薯之所以好吃，是因为恰当的火候，火候不足，生硬而不得味；火候太过，发苦还白白浪费，这又何尝不是创作的分寸感！搞文艺真的与“烤白薯”有异曲同工之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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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科学院声学所研究员李明轩跟随中国科学院院士、著名超声学家应崇福多年。有一次，李明轩问应崇福：“如何选择科研课题？”应崇福说：“搞科研大体有两种，一种是在一片处女地盖房子，哪怕搭起的是个窝棚，将来别人来装修时，仍然记得这是你盖的；另一种是为别人盖好的房子搞装修，做精雕细刻、锦上添花的工作。从事一项科研工作，最终都能形成口袋式成果，也即系统性成果，那才是最好的选题。一个人一辈子所做的工作只不过是几个'口袋’，做成一个口袋性成果，要有'十年磨一剑’的耐力。我特别反对'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游击科研方式。”李明轩说：“应先生很看重选题，他的'窝棚论’和'口袋论’对学生影响最深远。”
“情动于中”是一种沉浸式的感受能力，敏锐丰富的想象力和洞察力，可以让语言从抽象变为具体，使你的表达活起来。应崇福院士将科研选题的原则形象概括为“窝棚论”和“口袋论”，指明了选题要有开创性，要勇于创新，要建造自己的房子，而不是只会搞装修；选题的归宿是要能形成系列成果。一番话语真乃以迦陵妙音引人入胜，得见科学研究之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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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动于中而形于言”，是语言生成的规律，也是说话的高境界。领会其要旨，先要有一种触动心灵的力量，就能更多地产生真知灼见，让你的思想和观点得以有效地传达。（发于《演讲与口才》2023年2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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