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大学生物化学与分子生物学专业博士,新加坡国立大学(NUS)博士后,一门心思搞科研,业余写稿不荒废,努力给你惊喜。
——朱小鹿
坐拥百亿资产,他应该非常庆幸,幸好44年前,他接下了那个烂摊子……1978年,改革春风吹满地,全国各地进入了经济大比武的白热化阶段。别人都已经烧开水,准备往里头下饺子,广东顺德桂洲还在满地找柴火,急得满头大汗。俗话说,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可以没有实力,但底气得足。结果,大家畅想过头了,谁都没有刹住车,几个人一口价,喊出了“10年建一个亿元工业区”。且不说亿元工业区有多难实现,当时顺德桂洲就连像样的“工业区”都没有,何谈10年建成?19岁中专进入供销社担任业务员,两年后又被调往钢铁厂当车间主任。而我21岁,还在对领导点头哈腰,同是广东人,差距咋就这么大。从27岁开始,区区的主任已经容不下他了,他完全可以独当一面,先后出任各大工厂厂长。入领导们法眼的时候,他正在顺德桂洲工交办公室,舒舒坦坦地当着副主任。1978年9月,梁庆德的好日子到头了,辞去清闲的工作,开始筹备办厂。煮饭也得要有米下锅,没有一点钞能力,要想办厂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而且,当时大多好地都已经名地有主了,解决大家吃饭问题的,哪轮得着梁庆德。最后,分给他的仅仅是细滘河边的滩涂,啥都没有,只有一地荒草。梁庆德心里没底,找来风水先生瞧一瞧,风水先生逛了一圈,啧啧赞叹:
他热血沸腾,带着十几个人开始动工,搭了几个窝棚,凑合着当作厂房。梁庆德便动员工人们一起去赊购鸡鸭鹅毛,做成鸡毛掸子,卖给城里人。但鸡毛掸子终究是鸡毛掸子,利润就那么点儿,卖不出黄金价格。要怎么将这堆鸡毛,变成黄金白银,这可愁得梁庆德一个头两个大。碰巧,在卖鸡毛掸子时,梁庆德意外打听到,外国人喜欢羽绒服,但苦于他们自个儿国家没货。他掐指一算,鸡鸭鹅毛收购成本低,羽绒服需要的技术含量不高,况且自己只负责生产,销售不关他的事。于是,他斗胆跑去跟上头贷了30万元,成立了羽绒厂。他又额外招了十个嘴皮子厉害的人,挨家挨户上门低价收购羽毛,再人工洗干净羽毛。最后,大家不分昼夜,踩着缝纫机,加班加点生产羽绒服,再送往外销单位,由他们卖出。大家忙活了一年,到1979年,羽绒厂产值就有46万元。几年下来,年入几百万已经是洒洒水的事,梁庆德成功完成了自救。面对一堆鸡毛,普通人可能只会想到,将它扎成鸡毛掸子。而梁庆德却联想到一个更大的产业,将一堆鸡毛作为羽绒服材料,鸡毛变成了黄金。很多时候,我们经常待在自己的圈子,用陈年老调的角度看同个问题。
往后一旦碰见类似的情况,我们便会自然进入这一路径,采用同种角度,得出一样的结论。永远要以开放的心态去看待问题,看问题时将自己完全归零,才可能得出全新的点子。打破自己的“打工人思维”,跳出固有局限,不被一叶障目,世界就是你的。口袋已经塞满了钱,可梁庆德还在盘算着更大的财富盘。亲自去找钱太费劲了,他要让钱自个儿长脚,上门求他收了它们。1983年,他搭上了广东省畜产品进出口公司,共同合作成立了华南毛纺厂。借助外力,梁庆德成功为自家厂子引进日本新型毛纺生产线,大大提高了生产效率。一年就能产300吨毛纱,出口创汇高达200万美元。1984年,手工洗涤的羽绒含脂量高,特别容易招引虫子。当时国内许多羽加工业纷纷踩雷,导致大批羽绒生产出来,没人买单,只得在仓库里吃灰。许多刚冒出头的小企业,经这么一折腾,立马识相地缩回去了。刚刚还闹哄哄的市场,瞬间空无一人,梁庆德寻思,天助我也!他立马砸锅卖铁,倾家荡产凑足400多万元,买进日本先进的羽绒脱脂洗涤设备。同时,他看上了同行堆积的残次品,想一次性买断它们。同行恨不得有人买走,没有赔本就已经该烧高香了,哪顾得上赚钱,马上低价出售。
多亏同行们的大力支持,那年梁庆德厂子年产量猛增600吨,整整翻了一倍,产值一下子飙至3000多万。打了这场完美翻身仗,梁庆德坐上了羽绒界的头把交椅。6年过去,梁庆德已经从零做到3000万,看来10年内建亿元工业区,还真不是梦。但紧绷的弦还是不能松下来,必须一鼓作气,直冲顶峰。他先后与港商合资建成华丽服装厂,与美商合作建立华美实业公司,羽绒服、羽绒被两手抓,直接出口。就这样,1988年,不差一分一秒,正好10年,产值顺利迈过亿元门槛。将外国人的钱赚光了,梁庆德又掉头回来,打入国内市场。产品经过国际考验,质量完全抗打,款式紧跟国际潮流,一出场便成紧俏货。同行们只能靠边站,眼巴巴看着赚得油光满面的梁庆德。1992年,梁庆德趁热打铁,成立广东格兰仕企业集团。那一年,喜上加喜,集团总产值达1.8亿元,出口创汇2300万美元,一跃成为国内屈指可数的名牌企业。作为普通人的我们,每次危机爆发,我们都应该暗自窃喜。危机一来临,行业内的财富会重新洗牌,曾经的富人也会被打回原形,与普通人坐在同一赌桌上。这时,我们不是自顾自伤春悲秋,而是抓紧机会,低头看看桌底下富人丢掉了什么牌,将它吸纳走。只不过碍于这场危机,他们以为已经成废牌了,一股脑儿扔了。世间万物的运转,都遵循着固定的周期,周期一到,危机自然退散。我们只需拿走别人不要的牌,重新整合自己手头上的旧牌,争取等曙光再次来临,打出一手绝佳好牌。顺境时成功,逆境时成长,不要浪费每一场危机,那都是老天为你争取来的东风。躲过了这场小雨,梁庆德却被后头接二连三的暴风雨淋了个透心凉。前面说到,羽绒服所要求的技术含量不高,这对厂商来说,好坏参半。二来,技术含量低,说明门槛不高,太多人想涌进来舀勺饭吃。
于是,在90年代初,梁庆德刚尝到羽绒服的甜头,市场就已经饱和了。再加上梁庆德一直拿不到自营进出口权,企业走到一半,开始原地踏步,冲不上去了。梁庆德没办法,只能搁置自己的老本行,转头去开辟新的市场。在梁庆德在一堆羽毛里找不到北时,远在浙江温州的南存辉已经开了一家小型电器店,并集各家技术于一体,生产出信号按钮器。“华宝”成了大家伙的心头宝,“神州”真的神州行,我看行,“万家乐”混得也很快乐。梁庆德也想入局家电市场,别人搞大家电,梁庆德只能先玩一玩小家电,试一试水,他看中微波炉。但微波炉也不缺对手,梁庆德一抬头,蚬华正坐在老大位置,占着大部分资源。好在老大关注的是海外市场,无心打理国内市场,这给了梁庆德可趁之机。为了增加胜算,梁庆德六顾茅庐,跑了六趟上海,终于在第六次成功邀请专家出山。他马上掏空钱包,花费400多万美元,引进最先进的微波炉自动生产线。可作为外行人,梁庆德只能看到里头的热闹,门道实在摸不透。即使梁庆德做出妥协,商家可以先拿货后付钱,货卖不掉,他再亲自搬走,也没人心动。他扛着自家的微波炉,到上海兜了一圈,一年下来,人都累得快散架了,也只卖出一万台。这样的成绩,只是老大蚬华的零头,格兰仕瞬间成为圈内的笑柄。两大巨头松下、惠而浦也没把他放在眼里,大言不惭说道,不用他们动手,不出一年,格兰仕自己玩完。他在厂区门口立了一块耻辱牌,将这些流言蜚语刻在上面。要求员工们每天上班前,先到牌前集合,给自己打打鸡血。1994年初,微波炉产销终于突破3万台,梁庆德得以扬眉吐气。我们做个假设,倘若没有对家的冷嘲热讽,梁庆德会有如此大的拼劲吗?当我们在追梦时,我们容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我感觉良好。而别人的嘲笑,反复拉着我们回归现实,反复对比现实与梦想的真实差距。一个是PS位置,即偏执分裂样位置;另一个是D位置,就是抑郁位置。
PS位置可以理解为photo shop,处于这个位置时,我们容易将外界世界美化。
别人对自己的攻击,我们都会将它美化为“他们嫉妒我罢了,我就是比他们厉害”。而待在D位置,我们不得不直面真相,痛苦焦虑不断折磨我们,逼迫我们做出改变。一直活在自己世界的人,浪费了一辈子,最后也只是到人间凑数的。只有站在D位置,接受现实千万遍锤炼,才有可能涅槃重生,成为强者。就是这样,梁庆德拿出“士可杀不可辱”的冲劲,成功给自己长脸了。正当他满心欢喜摘下那块耻辱牌,一场灭顶之灾直接断了他所有的后路。6月,珠江三角洲突发特大洪灾,洪水无情,三两下就淹了梁庆德全部厂房,厂区严重积水。大难临头,人命关天,梁庆德也顾不上其他,立马发布死命令:57岁的他,泡在水里48个小时,紧急疏散所有员工,并将他们安置在镇上的宾馆。可企业已成这样,如果有要求回家的,我发路费。祝一路平安。”人在江湖飘,最讲究义气,就敬他这份心意,他们都自愿留下来,陪梁庆德度过难关。那半个月,大家没日没夜地干,累了就倒地睡一会,睡醒接着干。而且,为了抢回失去的时间,员工们还自愿提出,实行两班倒,每天工作12个小时。销售员们像着了魔似的,卖力宣传自家产品,这阵势将对手吓得一愣一愣的。大力出奇迹,这一年,微波炉销量突破10万台,跻身行业前三甲。之后,有些员工肚子有点墨水,自发编写微波炉系列丛书,制作光碟,免费发放出去。格兰仕强大起来,蚬华慌了,马上与惠而浦抱团取暖,计划合资。结果,敌人都打到家门口了,自家人还在里头搞内斗,拖了两三个月,合作还没有着落。对手露出软肋,我们只要团结一致,猛攻其软肋,胜利在握。梁庆德派出左膀右臂,成立企划部,针对蚬华每半个月推出新的促销方案,打得蚬华节节败退。梁庆德这边的人已经打造铜墙铁壁,完全刀枪不入,而被梁庆德这么一搅和,蚬华反倒自乱阵脚。到了1995年底,格兰仕以0.6%的微弱优势超过蚬华,蚬华只好让出老大的位置。据统计,2000年全球微波炉销量3600万台,而格兰仕就占了足足三分之一,出口创汇1.5亿美元。这些成就,不能只归功于梁庆德一个人,这是大家的功劳。曾有跨国总裁亲自搭乘飞机,来与他谈合作,人家等了半个钟头,就是不见他的人影。他甚至拿出20%股份发给大家,时不时偷偷给困难员工家里寄去慰问金。现在很多老板,希望员工将公司当成家,死心塌地为公司卖命。甚至以所谓的梦想,道德绑架员工,好像光谈梦想,员工就能吃得饱,不用为生计发愁。可这样换来的结果就是,老板们只能得到一群奄奄一息的马。吃草的员工,没有任何狼性,他们光活着就已经花光了自己的精力,哪还有时间为公司效力。要想让员工把公司当成家,老板得先把员工当成家人,竭尽全力让他们因为努力工作而过上优渥的生活。一堆干草,养不出骁勇善战的狼,给员工吃再多的草,也只能把他们养成一匹马。老板吃再多的肉,也只能养出个啤酒肚,员工吃肉,就等于给公司注入活力。2018年,梁庆德进军日本市场,大量购买日本象印的股票。按道理说,梁庆德入驻象印,日本人应该高兴得不得了,值得放几串鞭炮庆祝。毕竟自从梁庆德进入象印,象印股价立马稳步上升,2020年更是创造了历史新高。2020年2月,梁庆德提议,任命日本银行出身的长野聪出任社外董事。没想到,象印坚决反对,市川家族人多势众,驳回提议。今年,梁庆德再出一招,建议任命山形县前知事齐藤博、关西学院大学研究生院教授石原俊彦为外部董事。象印反对,原因不难理解,假若听从梁庆德,同意他的提议,久而久之,象印恐怕得改姓梁。他们决不允许这种事发生,梁庆德已经接连挑衅,他们不能再坐以待毙,得给老梁一点颜色瞧瞧。他们提出反收购措施,也就是说,当梁庆德手头上股权太多,威胁到他们时,象印可以向其他股东发行新股,稀释股权。说实话,梁庆德已经很给象印面子了,两次人事任命提议,都是日本人。作为中国投资人,比起象印姓什么,梁庆德更在意,象印能不能为自己赚钱。象印过于保守,连续几年增速放缓,走得比老奶奶走路还慢。只可惜,市川家族格局没有打开,反倒有点小孩子气了。不过,现在恐怕梁庆德无心搭理象印,毕竟他现在自身难保。如梁庆德所愿,格兰仕确实做大了,多个业务也已经做到了全球第一。但光长个儿,营养没跟上,格兰仕营业收入增长不明显,甚至可以说是止步不前。不出意外,五年内公司营收规模达到千亿级,进入世界500强。现在看来,梁惠强还有一场硬仗要打,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小梁同志仍需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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