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    债

(选自[法]莫里哀话剧《吝啬鬼》)

 

 

 

                    舞台气氛图

 

                       剧照

 

 

 

人  物    阿巴公  (男)

          阿  箭  (男)

          克莱昂特(男)

          西  蒙  (男)

 

          [幕启，阿箭上，观望一阵下。

          [阿巴公上，锁门，发现什么，躲入

           屏风后。

          [阿箭上。

阿巴公     你这个贼头贼脑的家伙，在这儿东张西望的想干什么?马上给我滚出去，你这个大骗子手，真正该死的东西，我这儿再也不能容你了!

阿  箭     我从来也没见过这么混帐的老头，说句不怎么的话，我看他是鬼迷心窍!

阿巴公     你嘴里在嘟哝些什么?

阿  箭     你凭什么赶我出去?

阿巴公     他妈的，你还敢问什么理由?快滚!免得我揍你!

阿  箭     我怎么得罪您了?

阿巴公     怎么也不怎么地，我就是要你滚!

阿  箭     您儿子是我的主人，是他要我在这儿等他的!

阿巴公     滚到街上去等!我不能允许你像根木头杆子似的笔直地戮在这儿，我不能让我的身旁老有个暗探似的奸细，一对贼溜溜的眼睛盯着我的一举一动，角角落落都在搜寻，看有没有什么你可偷的东西!

阿  箭     您叫人怎么偷您呢?您把样样东西都锁得那么严紧，白天黑夜都在边上看着，您叫人怎么下手呢?!

阿巴公     我爱锁什么就锁什么，我愿看着就看着，我干什么你这么当心，不    是奸细又是什么!

阿巴公    [旁白]我真担心这家伙对我的钱财摸到一些底儿。阿箭，你不会去散布谣言说我有钱藏着吧?

阿  箭     哦!您有钱藏着!!?

阿巴公    他妈的，真把我给气疯了!我是说你会不会无事造谣说我有钱藏   着!

阿  箭     您有钱也好，没钱也好，对我反正一样，与我有什么相干!

阿巴公     他妈的，你还敢乱发议论，滚!要不我就扇你的嘴巴!再说一遍，滚!

阿  箭     我这就走!

阿巴公     慢着!你没偷点什么东西走吗?

阿  箭     我能偷您什么呢?

阿巴公     那么过来让我瞧瞧，把手伸出来!

阿  箭     看吧!

阿巴公     我要那双。

阿  箭     那双?

阿巴公    对!……这里面没藏着什么东西吗?这么肥大的灯笼裤天生就是    藏东西的好地方，我恨不得把穿这种裤子的绞死他几个才痛快!

阿  箭    [旁白]这些东西怕人偷，就见人偷，我要是真偷了他，我才痛快    呢!

阿巴公     什么，什么?

阿  箭     我说什么?

阿巴公     你说偷什么来着?

阿  箭     我说您还是再搜搜，看我是不是偷您来着!

阿巴公     这下你倒说着了我的心思。

阿  箭     这该死的吝啬和吝啬鬼!

阿巴公     什么?

阿  箭     我又怎么了?

阿巴公     你说吝啬怎么来着?

阿  箭     我说该死的吝啬和吝啬鬼!

阿巴公     你这是指谁说?

阿  箭     我指那些吝啬人说。

阿巴公     可是你这是什么意思?

阿  箭     你操这份心干嘛?

阿巴公     我该操的就是要操心!

阿  箭     难道您以为我是说您!?

阿巴公     他妈的坏蛋我要你告诉我，你刚才是冲着谁讲的?

阿  箭     我冲我小软帽说着呢!

阿巴公     我扔掉你的破帽!

阿  箭     你难道不许我骂那些吝啬鬼?

阿巴公     你骂你的，可我不许你胡说八道没上没下!

阿  箭     我没指名道姓地指出谁来呀!

阿巴公     你还敢多嘴!

阿  箭     心里没鬼何必怕人说话?

阿巴公     你住嘴不住嘴?!

阿  箭     我这是身不由己!

阿巴公     身不由己!我叫你……

阿  箭     我这就住嘴!喂，我这儿还有个口袋……这下您称心了吧!

阿巴公     别等我搜，拿出来还我!

阿  箭     还您什么?

阿巴公     你偷走的东西呀!

阿  箭     我根本就没拿您的东西。

阿巴公     真的吗?

阿  箭     真的!

阿巴公     那就滚吧，见魔鬼去吧![独白]这杀胚的仆人真把我气死了，我一   见这死鬼听差心里就不痛快，倒也是呀，要把一大笔钱稳稳当当    地放在家里，可不是件容易小事。要是能把所有的钱用高利息放出去，家里只留下日常必需的一小部分，那才是叫福气呢!可是要在家里找到一个安全的藏钱地可实在困难，钱柜那玩艺我向来不用，那东西是引贼上门的玩艺，昨天人家还我一万金币，我都把它埋在花园里了，也不知这事办得妥当不妥当，一万金币，这可是相当……啊呀!我一个人在这儿想心事，不由自主的就说了出来，我真该死!好了，我得去看看我的钱去了。[下]

          [克莱昂特上。

克莱昂特   阿箭!阿箭!你这个混帐东西，上哪儿去了?我不是叫你在这阿箭是啊少爷，我本一直在这儿等着您，可是您的父亲蛮不讲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我给赶了出去，还差点把我给揍了。

克莱昂特   我们的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了?在我没碰到你的这段时间里，我发……我发现我的父亲原来是我的情敌!

阿  箭     什么?!您的父亲也搞恋爱?!

克莱昂特   是啊，我听了这事心乱如麻，费了好大劲才没让他看出我那慌乱的神情来。

阿  箭     他也闹恋爱!真见鬼，他这是打的什么主意?是不是成心和人作   对?!难道爱情是为他那种德行的人预备的吗?

克莱昂特   不知道我造了什么孽，我和父亲同时爱上了美丽的玛丽雅娜，居然他也想起谈恋爱来了!

阿  箭     可是您为什么对他隐瞒着不让他知道呢?

克莱昂特   为的是不叫他太起疑心，那末必要的时候还可想法子扭转这门亲事。人家那边是怎么回答的?

阿  箭     说真的少爷，向人借钱可是太倒霉了。像您这样走投无路，非得    跨债主的门槛不可，那就只有什么古里古怪的事都得忍受了。

克莱昂特    借不到钱?

阿  箭     不是这么说。和我们打交道的那位掮客西蒙老板，有活动能力是   个办事勤快并且极认真的人。他说他为您的事大卖力气，还说：单    凭您这副漂亮的长相就乐意效劳。

克莱昂特   我要的一万五千法郎会不会有?

阿  箭     有的。不过您想事情成功，有几个小条件可得接受!

克莱昂特   他有没有让你和那个放债人谈谈?

阿  箭     哎呀!您可真不在行啦，没那样办的。那个放债人比您还多加小心    要隐藏身份，这里头的秘密您是万万想不到的。人家根本不肯说    出姓名来，打算今天在一家借用的房里让他和您见一面，谈谈。    为的是好让他从您的嘴里了解清楚您的家庭和财产。我相信单是    提出您父亲的姓名来就作成这笔交易!

克莱昂特   尤其是我的母亲已经去世，她老人家留给我的产业是任何人夺不去的!

阿  箭     这是他本人授给中人的条款，要他在进行交易之前先看看。

克莱昂特   [示意阿箭念]

阿  箭     “如放债人认为一切皆有保障，如借债人已经成年，并且家庭的财    产确实是富足、稳固、可靠、清楚， 并无任何纠葛。双方即可在公证人面前签订正式的精确的合同。参加订立此项合同的公证人应该    尽可能选择一正直公平的人，并须由放债人指定，因为合同是否    符合法律规定，与放债人有重大的利害关系”!

克莱昂特   这没什么可说的。

阿  箭    “放债人为求良心上没有丝毫负担起见，情愿只取五厘利息出借他的钱财”。

克莱昂特   五厘?是真的!这真得说是公平正直这没什么好说的。

阿  箭     这倒是真的。[继续念]“但由于放债人手头并无此款，为满足借    债人要求起见，必须向人转借，以 二分利息借进。因此此项利息应    由借债人担负，并不得因此影响其它事项。因为转借此款纯是为   帮助借债人起见。”

克莱昂特   怎么，这不见鬼了吗!他是犹太人还是阿拉伯人!这比二分五的利息更高了。

阿  箭     是啊，我早就这样说过。您还是自己斟酌吧!

克莱昂特   我还有什么可斟酌的，我需要钱，只好什么都答应了。

阿  箭     我也是这样回答他们的。

克莱昂特   还有什么条件吗?

阿  箭     只剩下一小条了。[继续念]“借债人所需的一万五千法郎，放债    人只能给一万二千法郎的现款。 其它三千应以衣服、什物、首饰等    折付，其价格已由放债人善意地尽可能地降到最低限度。附清单    如下：”

克莱昂特   这是什么意思?

阿  箭     你听我念念清单吧。[继续念]“第一项，四脚卧床一张，上铺匈牙利绣花镶边橄榄色被子一条。随带同样质料的压脚被一条。外带坐椅六张，全部完整如新，上蒙红、兰色闪光缎面。又，欧玛尔城干玫瑰色上好吡叽的床帐一顶，帐围满戴大小丝绸走钶。”

克莱昂特   我要这干嘛?

阿  箭     先等一等，还有呢。“又，壁毯一幅，上织牧童贡保和女郎玛赛的恋爱故事。又，十二条弓形桌腿的胡桃木大桌一张，两头可以接长。外带三脚圆椅六张。”

克莱昂特   我要这些个干么?真见鬼……

阿  箭     先别着急，还有呢：“又大型火枪三支，随带原配三角架三个。又，    砖炉一座，随带蒸溜管两个，玻璃管三个，对爱好作蒸溜试验的人    极为有用。”

克莱昂特   真把我给气疯了。

阿  箭     别着急，还有呢：“又波洛尼亚琵琶一张，随带全部琴弦，即使不    全，缺也有限。又，台球桌一张，棋盘一只，戏鹅图一幅，无聊的时候消磨光阴最为适用。又，鳄鱼皮一张，长三尺半，内塞干草，此项古董挂在卧室壁上是极为幽雅。上例各物公平合理的价值总    在四千五百法郎以上，但由于放债人格外克己，只按三千法郎计    算。”

克莱昂特   这个强盗，这个刽子手，他还算格外克己!快让他得瘟病死了吧!从来也没见过，有这么厉害的阎王帐。利息已经高到不能再高了，可是他还不满足，要我把他拾来的破铜烂铁照三千法郎收下来，我到手后连六百法郎也卖不出。……可是有什么办法?我还非接受他的条件不可。因为他晓得我急需要钱，条件再苛刻，也得接受。可不，无赖!奸贼!他简直是活要人命。

阿  箭     少爷，您听了可别难受，我看出您正走着当年巴努目所走的道。总    要预先支钱，买的贵，卖的贱。就像麦还没熟先吃麦面。克莱昂特你可叫我有什么办法呢?这都是做父亲那种可恶的吝啬，把做儿子的硬逼到这种地步!在这种情形下做儿子的一心盼望父亲早早归天，难道还有人觉得奇怪吗?

阿  箭     说真的，像您父亲的那种吝啬，多么沉得住气的人遇上了也要发火的。多谢上帝，我没有这个意思。我那帮小兄弟爱干些不正经的勾当，我可不那么傻，到时说溜就溜，他们干的那些妙事离绞刑架有点太近，我小心在意不和他们伙在一起。不过话得说回来，冲您的父亲那种行事，我真还有意偷他，我相信，要是真偷了他，只说是功德无量!

克莱昂特   把那张清单给我，让我再看看。[克接过清单，阿箭跟着，阿巴公、西蒙老板上。克、箭躲入屏风]

西  蒙     不错的，那个借债人很需要钱。他的事情逼得他必须找到钱，所以您怎么吩咐，他都得照办。

阿巴公     不过西蒙师傅，你帮他说话的那个人，他的姓名、财产、家庭你    都清楚吗?西蒙不，我还没法把一切底细都报告您，因为我是在一个偶然的场合认识他的。不过，一切情形将会在见面的时候由他亲自告诉您。他派来的那个人说，您认识他后一定会满意的。我现在只能告诉您一件事，就是他家里非常有钱，他的母亲已经过世。并且如果您爱听的话，他还敢担保过不了八个月他的父亲就会死掉。

阿巴公    原来是这么回事呵!西蒙师傅，我们能够帮别人忙的时候是应该    帮忙的，行善的人理应如此。

西  蒙     那是当然的了。

阿  箭    [向克莱昂特]这是怎么回事?咱们的西蒙老板在那儿跟老太爷搭上话了。

克莱昂特   会不会有人告诉他我是谁来的?你也出卖起我来了?

西  蒙     啊，啊![向箭和克]你们真是性子急，谁跟您们说是在这儿见面呵?[向公]先生，我可并没有把您的姓名和住处告诉他们。不过在我看来，这也没什么坏处，他们并不是乱说乱道的人，你们可以在这儿一起商量一下吧。

阿巴公     怎么回事?

西  蒙     这位先生就是我对您说过要跟您借一万五千法郎的人。

阿巴公     我的儿子?!

克莱昂特   我的父亲?!

阿巴公     怎么，你这个该上绞架的东西，甘心走这种万恶绝路的就是你?!

克莱昂特   怎么，干这种丢脸的事情的原来是您!?

          [西、箭躲入屏风看热闹]

阿巴公     死活不顾，想要败家的就是你!?

克莱昂特   用这种罪恶滔天的高利贷来发财的就是您!?

阿巴公     干了这种事之后你还有脸见我!?

克莱昂特   干了这种事之后你还有脸见人!?

阿巴公     你倒说说看，你这样荒唐胡搞，挥金如土，把父母流血流汗挣下的    家业全给败光了，你害不害羞?!

克莱昂特   你不脸红吗?竟干出这勾当来辱没自己的身份；也不顾荣誉、不顾名声，一心只想着积攒金钱来满足那填不满的欲壑，有了钱还想有钱，竟使出了最出名的放阎王帐的人也想不到的那些最无耻、巧妙的花样来盘剥重利，你害不害羞?!

阿巴公     你给我滚出去!混帐东西!给我滚出去!

克莱昂特   您想想看，到底是谁的罪过大?是那个因为需要钱而向别人借钱的人呢，还是那个根本不需要钱而偏要去骗人钱的人呢?

阿巴公     滚出去!你听见没有，你不是我的儿子!滚。

          [克冲入卧室大砸东西，箭和西冲上去看热闹，公急冲入内室。西    蒙给飞出东西砸着，跑下。箭又躲入屏风。克出，公追出]

阿巴公     你滚出去!!!

          [克下。

阿巴公     出了这件意外的事我并不伤心，这倒是给我一个警告，今后对我    儿子的一举一动我要格外留神。

          [公拾东西返室，箭出。

阿  箭     这事可真有点古怪，他一定在什么地方找了个宽大的仓库堆放东    西。要不那帐单上的物品我们一件也没见到过。对!让我盯上这    老头。

          [公上。

阿巴公     对了，我得去看看我的钱了。

          [公下，箭跟踪下。

 

 

 

   ——幕落——

 

 

 

【教学排练说明】

    片断命名：《放债》。

    风格体栽：带有闹剧色彩的讽刺喜剧。

    这场戏，本质地揭露了资本对人的毁灭、对人与人关系的破坏；儿子借债借到父亲头上，

父亲放债放到儿子身上，父子为了金钱，翻脸大吵。这是一场深刻的社会悲剧，但作者用喜剧的方式加以表现，辛辣地讽刺和无情地嘲弄了资产者的丑恶。    为了使观众和演员在一个片断中得到一个较为完整的形象，在戏的开始，我们加了第一幕第三场阿巴公同仆人阿箭的一场戏，这场戏较鲜明地揭示了阿巴公对金钱的占有欲和出奇的吝啬，同时又贯串了仆人阿箭为少爷克里昂特四处奔波借债这一条线，这就有利于人物在后来的“念帐单’’和“父子大吵”两段戏中的发展。由于这样组合，人物形象发展到父子大吵已较完整。为了更推进一步，突出这场戏的实质，我们又加上儿子大闹，把阿巴公密室的门踹开，把东西扔出来，让阿巴公如丧考妣的大哭大叫，把戏推到顶点。这样，既忠实于莫里哀的原意，又在片断中较完整地揭示了冲突本质，同时也让人物性格在这一情节发展中得以充分体现。

    学生学习到一定阶段，让他们排演喜剧，对加强表演基本功和提高风格感应能力，挖掘他们对各种形象的创造潜力，以及训练声音、形体素质和运用动作、语言作为表现手段等诸方面。都很有好处。莫里哀笔下的喜剧人物，形象鲜明，行为单一，事件集中，很有利于这种训练。同时他的作品虽然辛辣、热情，属古典主义流派，但在艺术观上则属现实主义范畴，这就为表演中探讨夸张与真实的关系提供了一个基础。

    一、通过即兴练习接近人物：

    演喜剧，不能缺乏想像，不能背了词就赶快“卸货”，而要能机智灵活善变，用活跃的心灵，敏锐的感应力，强烈鲜明的动作去启发和刺激同台对手，使剧情得以准确体现，使观众着迷。我们不用背台词、走调度的排演方法，而是针对学生的表演实际，诱发他们的创造能动性，去除表演上的种种弊病。我们采用即兴练习的方法，试图让学生迅速接近人物，掌握个性。

    扮演仆人阿箭的演员原先较为拘紧，信念不强，创造不够活跃，远不能达到角色那种灵

敏、机智的要求；扮演少爷克里昂特的演员，有自我表演的毛病，缺乏有机地相互动作的能力；扮演吝啬鬼的演员有理解力、适应力，但在掌握人物心理行为的正确性上明显不足。针对这些情况，采取即兴练习的方法，对他们表演问题的解决，收到了较好的效果。

    如，“少爷让仆人送情书”这练习，第一次做时，学生演了他们的设想，构思，却见不到人物个性，也没有喜剧的特色。发现此问题后，在练习中，就给他们“出意外”——即让吝啬鬼突然闯入，打乱他们事先设计的动作。阿巴公牢牢抓住“吝啬”这一点，积极行动。一方面骂他们熬夜费油，指责儿子衣着浪费；另一方面不准他们深夜外出。儿子与仆人顿时紧张得不知所措，无法适应，失去了信念。如照角色的行为逻辑，面对这样的情境该怎么行动呢?仆人阿箭必须千方百计达到自己的目的，完成少爷交给的任务，根据角色的性格，必然能战胜阿巴公。于是，让他们立即上台去再来——这样，老爷的武断阻止，少爷的强烈愿望，仆人的迫切任务，使他们相互行动了起来，在台上各施伎俩，一改原先那种设计好的表演老框框，真正地“明枪暗箭”、“勾心斗角’’了。这时，人物间的判断、交流、试探、掩饰、躲避、敷衍，都有了，一向习惯于按照事先设计而表演的同学开始“真刀真枪”，敏捷地调动全身心去斗争了，舞台上的人活了，吸引入了，演阿箭的演员的紧张状态得到解除，计谋多了，脸部和形体的变化也多了。演少爷的演员也顾不上再去注意自己的外表，被迫全神贯注地观察和适应对手；吝啬鬼面对着惴惴不安的儿子和油滑善变的仆人，一面窥测他们的作为，一面又在搜肠刮肚巧施诡计，以阻拦面前这两个人；他们都较准确地找到了人物的心理形体特征。经过反复做即兴练习，扮演少爷的演员说：“即兴练习迫使我真正的去听、看，高度地集中注意于对手身上，再不是去‘演戏’或表现什么·帅，了。，’扮演仆人的演员说：‘‘练习促使我去更深刻地理解角色，使我机体解放、活跃了。”扮演吝啬鬼的演员说：即兴练习是手段，不是目的，但它使人通过摸索掌握角色的行为逻辑，找到舞台生活的真实性。

    即兴练习方法可丰富多样，如根据剧本的提示临时出题，或改变他们的规定情境或舞台

任务，或意外打乱他们事先的设想，还可让学生做人物经历的连续小品练习……

    二、掌握喜剧特有的节奏：   

    一个戏的演出灵魂是节奏。一个戏节奏错了，整个戏就会失败。喜剧对节奏更有它的特

殊要求。在生活中，每个民族都有其一定的速度节奏，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速度节奏，每个事件也有它一定的速度节奏。我们对一个戏速度节奏的处理不能脱离生活，脱离人物。阿巴公这样一个拜金狂、守财奴，为了占有钱财，诡计多端，他时时处处提防别人偷他的钱财，神经过敏，猜忌多疑，内心始终处在紧张的状态下，他有着一双精明鬼祟的鼠眼，像猴子般灵活的形体；阿箭年轻、活跃、机智；而少爷正处于初恋的狂热中。各人都生活在自己的节奏之中。三个人物构成了这个剧所特有的节奏——神速、明快、强烈。

    掌握节奏的准确性是为了更深刻地揭示人物的内心生活。把握准了人物的心理节奏才

能达到舞台艺术的真实，不能为快而快，为慢而慢，缺乏有机性。没有演过喜剧的学生，一时是难以掌握的。为什么有人在相互动作中老是“熳二拍”呢?原因是他们强调了“体验”，演感受、演判断、演过程，死板地去背台词甚至背内心独自。这种表演状态实际上是违反生活规律的，不真实的。有时候，人在生活中对事物的感受过程，像闪电般的迅速，思考判断过程却并没有少。舞台上要做到这样，首先就得把对人对事的态度把握清楚。我们在排练中抓住这个问题，反复提出要求，学生创造的积极性大有提高，但又产生了新的困难：“演员感到，内心思想过程的浓缩需要表演技巧的熟练才能达到。要么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内部技巧指挥不灵；要么就走另一个极端——光顾外部节奏的快慢，而没有体验。二者都是失去了喜剧应有的节奏。于是我们反复排练，严格要求，为的是达到熟能生巧。’’这时，示范也是一种可用的启发方法，因为到了这个阶段，教员的示范可直接点拨动作的分寸和节奏，使演员感受到戏的风格和节奏的脉搏。同时让学生明白一个道理：演员的感应力，不仅在心里，而且要调动起全身心、全部肢体和每根神经，让它们积极地行动起来，节奏感才能由心灵作用于形体。示范对演员起到了新的突破作用，再排演时就对路了。

喜剧离不开观众的检验，在演出时有了观众的反应，演员对自己的行动、节奏进行不断的调整，逐渐达到较为完美的状态。

三、在真实的基础上夸张：

    喜剧是笑的艺术。它把人生中的陋习，淋漓尽致地予以揭露，以笑和辛辣的讥讽向邪恶和缺点进攻。喜剧需要夸张，必须大胆而自信地应用夸张的手法，否则就谈不上讽刺，但夸张又必须在艺术真实的基础上，从人物性格出发，抓住人物的行为目的，让观众相信人物，相信事件，只有这样，戏才有生命力。否则，为笑而笑，为噱头而噱头，本质的东西就给淹没了。夸张是典型化和突出性格的手段。在教学过程中，我们做了大量这方面的工作，以教会学生如何掌握喜剧艺术的这一特点。

    当学生已初步掌握了人物的心理状态和行为逻辑后，如何夸张，给予“放大”呢?那就要引导学生找到人物特有的行为方式，以期在排练中，充分发挥学生的创造积极性。关于阿巴公的出场，曾进行了多次研究，为了准确鲜明地揭示吝啬鬼的精神状态，演员想了多种出场方式，但都感到一般化。最后我们借鉴中国戏曲虚实结合的手法，作了这样的处理：阿巴公从密室里出来，由于今天又有新的进帐，神色诡秘喜悦，窥探着四周动静。(假设密室在侧幕里，观众是看不见的。)他一只手伸到侧幕里，拉住门把(实为一个学生在里面拉住他的手，)另一只手拿起一大串钥匙，准备锁门，突然发现埋钱的花园里有人，顿时失魂落魄地紧张起来，门就忘了锁好。这一系列的形体动作幅度要大、要干净、鲜明，头一次出场的几笔就要把吝啬鬼的形象生动地勾勒出来。

    阿巴公怀疑阿箭已知道他埋在花园里的那一大笔钱财，怀着“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心理抓住阿箭盘问。对这样一个行为，我们根据两个人物的心理特征作了这样的处理：

    阿：【旁白】我怕他已经猜出我那笔钱的下落了。

【阿箭乘他不注意时，急速地躲闪到园柱子后面，他要甩掉这老头的纠缠，他不能离开这里，要等待少爷来】   

阿：[转头不见了阿箭，更感可疑，非要抓住他不可，大声喊叫]阿箭!阿箭!![跑到大门前，他突然站定，已感觉到园柱后面有人，冷不防地转身把阿箭抓了出来，阿箭无法跳脱，束手就擒]

    阿：【责问阿箭】难道不是你，散布流言，说我家里有钱藏着?

    箭：[大声地】您有钱藏着?

    阿巴公听到，急忙用手把阿箭的嘴捂住，这样做安全合乎逻辑，但感到还不够，就再用了个小小的停顿，让阿巴公很紧张地用他那双鼠眼和耳朵去环顾四周追捕这声波，唯恐这句话把他的秘密给传送出去，直到判明这声音没有被人听到为止。通过阿巴公的眼神和全身的状态，把他此时的恐慌不安的心情体现出来了，人物关系和性格也得到了揭示。

    阿巴公看到仆人穿的肥大的灯笼裤，要搜他的身，为了搜得仔细，命仆人跳到长椅上站着让他从腰搜到脚，当碰到腿部，阿箭无法忍受痒痒，嘻嘻地笑了起来，阿巴公用力打他叫他站好，阿箭忍受不了主人对他的凌辱，自言自语地诅咒这个可恶的吝啬鬼。阿巴公听到他嘴巴不停地在唠叨，下意识地把头从阿箭的裤裆下伸出来(形成了一个奇特怪诞的造型)，问阿箭在说些什么，阿箭掩饰，并有意报复，用双腿夹住阿巴公的头，阿巴公痛得直叫，用双手直打阿箭的脚，并把他推了下来。可是阿巴公的头颈已扭不回来了，阿箭帮他扭也扭不过来，最后阿箭用力打了主人一个耳光，顿时头颈可以自如地转动了。恶有恶报，在观众的哄笑声中，演出得到了认可。

    片断结束前阿巴公的下场处理：儿子造反，把他密室里的破烂东西全扔了出来，这可象剜了他的五脏六腑一样使他心痛，他狼狈地把那些“宝贝”一件件地拾了进去，把门牢牢地锁住。在气急败坏、六神无主时，他还时时不忘埋在花园里的钱财，急匆匆地走向花园。走到下场门时，他突然神经质地转身抓人，在他的幻觉中似乎有人在盯着他。当他抓了个空时，立即掀起桌布看桌子底下有没有人，但一切都是空的，于是耸耸双肩，神经质地抽动了两下，急速地下场了。而阿箭则机智敏捷地躲过了老奸巨滑的主人，紧紧跟下。这样夸张的处理是为了生动形象地把阿巴公和阿箭两个人物体现出来。

    在喜剧中，语言要求是很严格的。首先要口齿清晰，语言动作鲜明，节奏起伏对比强烈，

特别阿箭那大段帐单的念白，要求演员每天反复练习嘴皮子力量，像中国戏曲演员那样具有

过硬的基本功。光用语言，还不够活泼、有趣，如何使放债人附加的那些破烂物件更形象地让少爷见到，也让观众看到呢?我们要求演员说到每个物件时，首先自己要有视象，同时通过手势、身段比划出物体的大小形状来。经过这样处理，这段念词就生动、活跃了，阿箭手舞足蹈地念着，增强了他念词的动作性，也让少爷听清楚这样的阎王债是不能轻易借的。这对少爷刺激更强，感到这种放债人苛刻可恶。当阿箭念到“大型火枪三支，附带火药一小包’’时举起手中空枪瞄准少爷开了一枪，少爷气得要发疯了，脑子一时糊涂了，以为是真枪，顿时怕得抱头躲藏在舞台框前……

    形体要求挺拔、灵活、善变，姿态要有造型感，要有西洋古典的风格。阿巴公要有老年人的形体特点。

    对于像克莱昂特这样的正面人物，往往在表演上和其它人物不搭调，缺乏喜剧色彩。为

了使整台人物表演上的和谐，我们选择了一个突破口，那就是要把当时年青人的那种青春活

力，那种对理想的渴望挖掘出来，把它放大，使它更为强烈、夸张，这样，不但不失去人物本来的色彩，反而使本质的东西更加得以显示。

    总之，我们对这个片断的处理是要求在真实的基础上夸张，虽然夸张到近乎荒诞的程度，

但还要十分可信。夸张是剧本的风格体裁所决定的，可信是一切艺术的基本要求。只要明确

了这一点，实践起来就不会走太大的弯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