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听历史的回响
——浅谈纪录片《敦煌》的配音艺术
在声画兼容的纪录片视听空间里，画面的主体性是毋庸置疑的。但声音语言，特别是解说的作用也是不可低估的。它对纪录片画面中上下的穿缀、历史的阐释、背景的交代、情节的叙述、主题的升华、情感的抒发、意境的烘托和气氛的渲染，都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纪录片《敦煌》的配音解说，就达到了很高的艺术境界。
从2月14日也就是虎年正月初一开始，十集大型纪录片《敦煌》在中央电视台新闻频道播出。
《敦煌》由曾经打造出纪录片《故宫》、《台北故宫》的原班团队制作，是中央电视台2010年重点推出的一部大型高清纪录片，它以电影和纪录片相结合的方式，用故事化和戏剧化的手法关注人物命运，真实再现了敦煌地区波澜壮阔的历史和文化进程。
《敦煌》的创作是一个打磨艺术精品的过程，创作团队中既有优秀的纪录片编导，优秀的撰稿人，优秀的摄影师，也有优秀的音乐制作，当然更有配音领域的大师——孙悦斌。
孙悦斌这个名字，对大多数人来说都相当陌生。但是说起中央电视台新闻频道目前正在使用的声音包装，人们一定耳熟能详。是的，那些充满磁性、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就出自孙悦斌之口。当然，这不过是孙悦斌配音作品的一小部分。今天，当你打开电视，不经意间，你的听觉就会被他的声音所击中。“你能品味的历史，437年——国窖1573”、“这是我们不忘的技艺，回味唐朝——剑南春”、 “中国的五粮液，世界的五粮液” 、“大行德广，伴您成长——中国农业银行”等等。他的广告代言，大气磅礴不同凡响，对这些企业或产品的品牌形象塑造功不可没。
《敦煌》是孙悦斌初次涉猎纪录片配音解说，尽管他在纪录片解说方面，并无经验可谈，但是他职业配音积淀下的深厚功力，让《敦煌》的配音解说与众不同。这一方面是因为孙悦斌独特的嗓音、声线，使他的解说颗粒饱满气韵流动超凡脱俗。而更为关键的是，他多年话剧表演及电影配音的感悟，让他对人生、文化、艺术有着独到的感受。他对文字、对语言、对声音、对人物的理解把握，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每一字每一句，都满含着浓郁的艺术感染力，听来动人心魄，让人陶醉。
具体说来，《敦煌》的配音解说表现出这样几个特点：
一、主题思想的精准把握。《敦煌》是一部人文类纪录片，它的目光所关注的，是博大精深的敦煌文化，它的语言所讲述的，是遥遥一千多年之间的故事。敦煌是人类宝贵的历史文化遗产，它的价值穿越千年，直到今天依然光芒四射。这样一个极致的辉煌文化，对播音创作也必然提出相当高的要求。孙悦斌对作品的理解非常深入，对敦煌文化艺术的背景、对敦煌历史进程的了解都达到了一个很高的程度，尤其是对作品中各个人物命运的认知非常精准，加上恰当的情景再现和贯穿始终的对象感，配音解说达到了传神的效果，使这部作品的艺术水准大大提高。
二、贴合作品的情感基调。《敦煌》长达十集，每一集的侧重点和叙事风格都不一样，孙悦斌每一段，甚至每一句，都力求区别，使配音完美贴合情感状态。讲述历史的片段充满了厚重的沧桑感，而最新的考古发现部分又充满了神秘和新奇之感。莫高窟营造的艰难，藏经洞文书被劫掠的伤痛，无名大师妙手勾勒，保护者们倾注心血。以至于壁画的精美，雕塑的传神，舞乐的绚丽，都在解说中完美呈现。而人物故事的叙述更是如此，王道士的愚昧、斯坦因的窃喜，道真和尚的虔诚，史小玉的执着，赵僧子的悲凉，常书鸿的义无反顾，在孙悦斌的解说中表现得淋漓尽致。这一个个人物变得鲜活可见，触手可及。
三、语气节奏的张弛有度。《敦煌》篇幅宏大，内容纷繁，既有现实的描写，也有当年的再现，既有历史事件，也有人物故事，既有佛学典籍，又有研究成果，里面的剧情化演绎更是跌宕起伏，一咏三叹。为了更好的表现，编导拍摄和撰稿时，对不同的内容采用了不同的表达手法。按照表达的需要和对作品以及敦煌文化的理解，孙悦斌对不同语言采取了不同的语气、节奏和停连，时而沉重，时而高亢，时而华丽，时而纯朴，时而轻快，时而滞缓。该快则快，该慢则慢，该连不停，该断不拖，每一句配音都完全受情感所支配。情之所至，声之所至，取法自然，张弛有度，大大增强了作品的艺术感染力。
四、角色配音的富于变化。《敦煌》每一集都是以人物故事为线索，每一集有一个领衔主演。这个主演的人生命运，贯穿于历史事件的行进当中。斯坦因的著述、王道士的话语、道真和尚的借条、粟特女子的信件等等，在片中，孙悦斌按照他们每个人的口吻为他们配音，让他们在千年之后开口说话。这些配音不同于解说词部分，非常切合人物的真实身份和当时的情感状态，使这些千年前的人物形象鲜明地走出历史，来到我们面前。而这恰恰是孙悦斌的强项。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敦煌》的解说，是孙悦斌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的声音呈现，如同陶渊明的诗歌一样，平实自然，铅华洗尽，了无痕迹，带给人一种入耳入心的享受。这是在掌握了高超技巧之后，反过来抛弃所有技巧的使然。任何艺术作品所能达到的最高境界莫过于此。正是孙悦斌丝丝入扣的声音演绎，完美表现出《敦煌》所追求的温婉雅致、荡气回肠的风格。
清代刘鹗在《老残游记》里描写王小玉说书时，有这样一段：“五脏六腑里，像熨斗熨过，无一处不伏贴，三万六千个毛孔，像吃了人参果，无一个毛孔不畅快”。看完《敦煌》之后的感觉恰恰如此。
——发表于2010年第一期《甘肃视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