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期共读推文，我们探讨了如何弄清原文的“含义”。本期，我们共读《你耳朵里有鱼吗？》这本书的第八章《词汇更难以捉摸》，了解作者对“词汇”这个概念的看法。
在俄语中，синий和голубой这两个词都可以表示“蓝色”，但意义稍有不同，前者用来描述浅蓝或淡蓝色，而后者则用于形容深蓝色。
将这两个俄语词汇翻译为中文时，需要有所添加，才能准确描述原词表示蓝色的深浅程度；同样，将“蓝色”译为俄语时，也无法简单选用上述任何一个俄语词来表达，因为它们代表的颜色含义并不一样。
不同语言中表示颜色的词往往无法完全对应，例如，法语使用者总也无法理解英国人所说的“棕色的鞋子”到底是什么颜色。
因为这双鞋子可能是marron（栗子色）、bordeaux（波尔多葡萄酒色），甚至可能是rouge foncé（深红棕色）。
这种“不完美对应”的现象比比皆是。有人认为，如果无法在双语字典上找到与原文完全对应的词汇，那么翻译就无法实现。
词汇不对等，翻译就不可实现？
事实上，这样的观点有失偏颇，因为词汇不对等的问题并非不可克服。
回到上文中“蓝色”的那个例子，只要译员知道原文中的“蓝色”是何种颜色，自然就知道如何用语言将它表达出来。
那么，为什么会有人认为“词汇不对等，翻译就不可实现”？这是因为他们深受“命名论”的影响，把词汇看作世上所有事物的标签，将语言视作事物名称的列表。
在他们看来，翻译就是在词汇列表上新建一栏，再用另一种语言把它填满。然而，事实证明并非如此。
词汇能否指代一切事物？
大多数语言中的词汇，不可能囊括所有实际存在以及可能存在的物品、物品的类别、动作和感觉。
没有一种语言中存在一个单独词汇可以表示“早上我在家门口看到一只松鼠正在吃饼干”，然而这一词汇的缺失并不影响人们观察、描述或表达这件事。
有些词汇只存在于一种语言中，在另外一种语言中甚至都没有与之意思相近的词汇。
中文没有一个词可以对应英文中的petrichor（雨后空气中尘土的味道），但这并不影响语言学习者学会如何表达它的意思。
虽然不同语言之间的词汇无法完全对应，但是译者可以另辟途径，利用其他多种方法来阐释含义。这是人类语言特有的灵活性，也是解决翻译问题的根本思路。
通过翻译阐释词汇的含义
词汇的“命名论”在西方存在已久，奉行这种观点的人认为，词汇的意义就在于命名不同的事物，或者以不同的方式命名同一种事物。
但这一观点本身存在着很大缺陷，有时根本无法解释语言如何发挥作用。
比如“head”这个简单的词就不能单纯被当作是对某一具体物体的命名，因为它可以用于多种表达。
如表示海岬（比如苏塞克斯的Bcachy Head，比奇角）、一层泡沫（a nice head of beer，一层啤酒沫）或者行政等级中的某个特定角色（head of department，部门领导）。
由此可见，有多层含义的词汇虽然无法作为特定的词汇，一一对应到其他任何一种语言中，但是它在不同语境下的含义，则可以轻易用另外一种语言来表达。
就以中文“说话”的“说”而论，在翻译时并不能把“说”一成不变地译为speak。
他会说英语（He speaks English.）
他说谎（He's telling a lie.）
他说他很忙（He says he is busy.）
别胡说（Don't talk nonsense.）
我说不出（I'm unable to express.）
可别说这个（It must not be mentioned.）
你得说理呀（Be reasonable.）
我代他向你说说（I appeal to you on his behalf.）
（摘自董乐山《翻译的甘苦》）
这一点也恰巧说明了人类思维的绝妙能力——人类翻译时不是如机器一般在“转码”，而是捕捉字里行间的含义。
翻译的对象不是词汇，而是含义。只有在准确理解含义的基础上，才能做好翻译。试看以下例子：
原文：2019年9月，总面积达62.2万平方米，世界最大、覆盖功能最全面的单体卫星厅在浦东国际机场投入使用，机场航班靠桥率升至90%以上。
初译：In September 2019, the world’s largest and most functional single-building satellite terminal has been put into operation in the Shanghai Pudong International Airport. This terminal has a building area of 620,000 square meters and achieved a flights boarding rate of more than 90%.
原文中“靠桥率”要怎么翻译？是类似 XX rate这种表达吗？
如果能查证到对应的英文术语，并且读者能够理解，是最好的。不过，初译使用的flights boarding rate指的是“登机率”，出现了张冠李戴的错误。
如果查证不到匹配的术语，用英语把“靠桥率”的含义解释出来也是不错的翻译办法。“靠桥率”的中文含义是，航班停靠候机楼廊桥，旅客无须乘坐摆渡车直接从登机口登机的概率。所以，我们可以选择如下译法。
参考译文：In September 2019, the world’s largest and most functional single-building satellite terminal has been put into operation in Shanghai Pudong International Airport. This 620,000-sqm terminal will enable passengers to board over 90 percent of domestic and international flights from boarding bridges directly.
大家进行双语阅读时可能已经发现，中文艰涩难懂的字词，翻译成外文后反倒容易理解了。
这正是因为译者并没有将翻译看作“换字游戏”，在字典中寻找一一对应的解决方案，而是在充分考虑词汇在文本中的含义之后，做出了合理的解释。
当然，上述论述并不代表理解和学习词汇就没有意义了。词汇是基本的语言意义单元，如果不理解词汇，那么我们很难想象字典如何得以编写。
如果没有字典，其他人又如何学习外语？如此，翻译也就无从谈起了。
下篇文章，小编将继续和大家共读本书的第九章《了解字典》，敬请期待！
文案：唐海棠 马欣悦
排版：唐海棠
审定：陈媛媛 张帆 刘俐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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