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山人，原名汪晨辉，1985年生于湖北郧西，读书时喜欢述事类文学创作。因为各种原因，不得不辍学，先后经历了家庭变故、辍学、流浪、传销、打工、创业等一系列事情。步入而立，开始研习佛、儒、道等百家学说，终不得其精髓，却也受益匪浅。现在静下心来，回忆那些曾经，感慨万千，只想用手中这支拙笔，向大家讲述那个小山村曾经的那些事。
第三十八章 养殖场搬迁
2007年秋，中山镇响应国家扶贫计划，在武汉某知名企业的资助下，修通了中山镇到高山村及南丰村的主干道，从此，自关门山以里的四个大村，去镇上彻底告别了泥泞不堪的烦恼。
但主路到村里每家的支路还是泥巴路，山娃家到主路，从北边走，路近一些，差不多600米就到，而且这条路就是以前的村道，比较平直，路宽本来就超过四米！但要经过吴永禄和吴永寿这两兄弟家，还要经过四伯家和七叔家。如果从南边到主路，除了路程超过2000米之外，要经过十几家的耕地，而且本来的路非常小，要修路的话，就要占用十几家的耕地，最重要的是还要修一个跨度不少于四米的小桥。无论怎么算，都是从北边走合算。
九月初，山娃的养殖场已经全部恢复正常生产，这闲下来的功夫就想着把自己家到主干道的路修一下，反正明老太说了，修路也是积德的善行，刚好扶贫施工队也还在，混凝土、施工师傅都好找，山娃就去找吴永禄商量怎么修这个路。
山娃刚说明来意，吴永禄的老婆陈玉枫，就是被“老包”爬了后檐沟的那位直接跳了起来，“你修路，凭啥要我们家拿钱？肯定搞不成！”
“表婶，这条路修好了是咱们五家走，这院里就咱们五家，我都说了，我出一半，你们四家合起来出另外一半！”山娃打心眼里是看不起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的，她和“老包”的事，是山娃撞见的，听说还和村长（九爷）也是不清不楚的，“就是说这条路修下来需要两万块钱，我出一万，剩下的一万，你和永寿表叔、四伯、七叔四家出！每家出两千五就行了……”
“那不行，我们家平时就走个人，修那么大的路干啥？不像你们家，修路是为了走大车，你看你，一下雨，大车就不敢进来，你的鸡呀，羊呀，全部要肩挑人抬的往大路上送，我修这个路干啥？”陈玉枫说这些话早就在山娃的意料之中。
“现在你们不走大车，不代表以后也不走大车呀，以后你们要也搞个养殖啥的，不也需要进大车么？大车进不来，真的老壳痛！一陷进去，半天功夫就没了！”山娃想起来去年夏天，不顾货车师傅阻挠，强行把货车开到养鸡场，出去的时候，把路基压塌了两三米长一截，货车也翻到了下面的水田里，鸡淹死了几十只不说，光赔货车的钱就好几千块!
“到了我家要走大车的时候，我家再修也不迟，修这早干球？要修，你家自己修，修完了，边儿上莫忘了留个尺吧宽的土路，我们走土路习惯了，走不惯硬邦邦的水泥路！”陈玉枫那表情，山娃真想把她像拧毛巾一样给拧巴了碎了，然后再踹上两脚！
“那算了，当我没说过！”山娃脾气也上来了，强忍着没骂娘，扭头就走了，如果这两家说不通，就意味着，四伯那家去都不用去，肯定没门，至于七叔家倒是没问题。
山娃想赌气自己一家把这路修了，就跑到扶贫工程部找到包工头询价，包工头听了山娃的情况，先是哭笑了一下，“兄弟，这修路呀，有讲究，你还没出社会，懂得不多，老哥我建议你就不要修这条路了，根据国家扶贫的发展势头，过几年没准国家就帮忙修了！”
山娃没听懂这包工头的话，以为包工头是怕工程款不好结，就说可以先结账，再施工，包工头拗不过山娃，就报了九万五的打包价（包工包料），山娃好面子，也没砍价，下午就去把工程款全数付给了包工头。包工头接过钱，对山娃摇了摇头说了句“年轻人啊……”
包工头动作也挺快，拿到钱第二天就安排工人开始在沿途找平，把坑坑洼洼的地方用细土填平，在路两边支起槽钢模具，山娃去看了几次，觉得这工程队还蛮专业，虽然价钱贵了点，做事还是没得说的。
晚上，三嫂子和四嫂子跑山娃家来找山娃，三嫂子说支书本来也要来的，在七里沟那个工伤还没有搞定，一直在民政、财政跑，没空来，山娃本来想好好推广一下修这条路的重要性，没想到三嫂子却当头一盆冷水，三嫂子说：山娃修路的代价太大了，差不多十万块就这么砸下去了，不值得，关键是今年养殖场一直在背时，这好容易喘过来一口气，外债还没还完，又搞这么一出，这叫花钱没计划！
四嫂子却给出了不同的看法“三嫂子，话虽这么说，但这个路，修好了，是造福乡里，福萌子孙的事！这外债的事，山娃敢这么开支，还钱应该就没多大问题！”
“就是，就是！”山娃一看四嫂子在帮自己说话，马上就来劲了“修路积德呢！明老太还说我杀孽太重，要多做善事，多修路、修桥呢！”
“老四，你在家可不是这么说的呀！咋到这儿就……”三嫂子一看四嫂子在帮山娃说话，急了，还想往下说，却被四嫂子打断了。
“三嫂先听我说，关键是，山娃这路九万五修不下来！”四嫂子瞄了一眼山娃“你觉得你走的地方全是公家的，没错！但要经过七叔、四伯和吴家两个表叔家的晒场吧？那晒场可是人家私人的，人家不给你过，你咋办？七叔家肯定没问题，其他三家，就不好说了，你这之前肯定没有问过他们三家！不信你明天去问问，肯定修不了！”
“我出了全部钱，帮他们修路，他们还不让过？不会吧！”山娃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都退步到这份上了，别人还会挑刺？
“不信？你明天去挨家问一下，当然，你也可以先从你家往主路修，这样就是修不通了也会早知道！”四嫂子估计最近家里的事儿太多了，整个人都特别疲惫。“路是死的，养殖场却可以转地方！”
山娃觉得四嫂子说的也有道理，就去和包工头说反着修，山娃家出来的第一家就是吴永禄家，吴永禄老婆陈玉枫听说这次不用自己掏钱了，倒是很爽快的答应了，但吴永禄和吴永寿却不愿意了，理由还是这路修了还是山娃走的多，山娃这算征他们家地来修路，要山娃补他们家每家一万块钱，不然就是不出钱也不修！
山娃想这四嫂子的话，路是活的，就决定把路修到吴家边上就终止，那样就算走路，也不过五六十米远，但再往上两百米就是四伯家，这事还得和四伯家商量才行。
四伯家现在是两个儿子话事，六哥和八哥听说山娃要修路，连夜从十堰赶了回来，提了一大堆让山娃屁股冒烟的条件，第一个是他们家有五间土房，都还是泥巴地面，特别难打扫，如果山娃要修路，必须帮他们家把所有的地面打上水泥；第二个是，水泥路既然从他们家过，就不能只修一条四米宽的路，这样路里路外容易积水，要把他家的整个晒场全部打上水泥，面积超过1000平方；第三个是帮他们家把猪圈的地面也全部打上水泥，还要在猪棚上帮忙做一个水泥的晒台；第四个是，除了山娃家的车，其他的车从他们门前过，要收5元一个来回。
山娃听到第四个，就听不下去了，山娃说都是本门亲戚，答应等自己真正赚到钱了，再帮忙修这些东西，可六哥和八哥死活不同意，最后四妈悄悄地告诉山娃，两兄弟还在因为山娃宁愿把鸡埋到石灰水里也不让他两兄弟吃这事儿生气！最生气的是山娃因为几只不要的死鸡居然把派出所叫到他家来！
山娃想起半年前结下的梁子，也懒得解释了，看来这路还真没办法修了，因为如果修到四伯家旁边就不修了，那这路才刚刚修到一半儿，还不如不修，虽然七叔家肯定不会提什么条件，但修了就没意义了！而且十一叔和吴永山也放出话来，这水泥路修到他们家地头，会把他们家庄稼给烤死了，要每季加多150块损失！山娃决定放弃修这条路！山娃晚上就跑去和那四川的包工头说了实情，那包工头也很直爽，一分不少的把钱退给了山娃。
结果，这修路不提还好，一提就各种问题出现了，以前不下雨时，山娃家每天早上五六点钟就把大车直接开到养鸡场边上，现在吴家两兄弟和四伯家一听说山娃不修路了，就在天蒙蒙亮的时候把晒架全部搭了起来，而且搭的满满的，山娃家的车根本过不去！还不允许山娃把晒架往边上挪，要挪也行，三十块钱一天，有一次四伯家自来水管爆了，非赖是山娃家的大车压爆的，要山娃赔200块钱，山娃好几次想打架，都被四嫂子、三嫂子拦住了。
“山娃，这事儿，你得另想办法！这么下去肯定不行！”三嫂子最近的脾气改了不少，要搁以前，她肯定冲山娃前面去吵、去闹了。
“我们算一笔账，现在修路，差不多十万块钱，还这样那样的修不成，从你家到大桥（主路交汇点）沿途有二十三家庄稼，这二十三家每年两季加起来，一年要赔上两万左右，现在听说还有人要加钱，这只是眼前可以看到的，你要开支到十二万左右，如果把养殖场搬个地方，原来拆下来的东西，能用的继续用，就是花点人工，大概也就五六万块钱，如果花上十万，还可以把养殖场扩大三分之一，为什么不把养殖场挪个地方呢？”四嫂子又开始一笔一笔的计算起来“刚好大桥头上有你们家的一等坪，面积也差不多，从你家坪地到大桥，只需要经过七叔家的水田，七叔家好商量很多，就算给租，也不过几百块钱的事！现在这情况，完全可以考虑把养殖场迁移到自家坪地去，水和电，都好解决，大不了现场打井！”
“你说的，我不是没有想过，我是怕新圈又会出现上半年一样的情况，如果再整个什么禽流感，这养殖场算是白瞎了！”山娃心里还真想过这事儿。
“这次小心一些，先把养殖场修好了，晒上半个月，等防疫部门的专家现场指导，拍板可以使用了，再用也不迟！”四嫂子说“现在养殖场的这个规模，已经是最大的了，没有办法再扩张了！”
山娃想想也有道理，就回去和父亲商量选个日子好转移阵地，山娃爸看了日子，在坪地上用木头搭了个大门，算是奠基了，山娃又请四川那包工头帮忙修了两个大的蓄水池，以备不时之需，羊舍、鸡舍十来天就搭建好了，支书通知大队的电工帮忙把电也通了，山娃又跑防疫站请技术人员帮忙把养殖场里里外外彻彻底底的消了一次毒，在北边不通风的地方还用艾蒿熏了两天，这才放心的把鸡往里头迁。
羊倒是好说，晚上收山的时候，多几个人帮忙往新羊舍赶个一两次，就可以了，但鸡却必须一只一只的往过搬，吴家两兄弟一听说山娃要把养殖场迁到大桥头上的大坪地里，立马跑过来说山娃不该花这个冤枉钱，还说之前收山娃钱只是他们家女人势利过头了，听小人撺掇的等等，又动员山娃放弃搬这个养殖场。
山娃也不客气的说，既然你说你们家是别人撺掇的，那就把这些天收的钱给退了，退了，就考虑搬不搬！
一句话把吴家两兄弟凉在那儿了，吴永寿圆滑些，说什么如果山娃真把养殖场搬走了，村里人还以为是他们两兄弟把山娃挤兑走的，以后他们在村里也不好混！
山娃没好气的回了一句：本来就是！
最后吴家两兄弟看说服不了山娃，只得回去，山娃却为吴永寿的一句话，大受启发，觉得有时候没必要就这么一直装傻子，要让村里人知道他山娃要是玩起心眼儿来，其他人不一定是个个儿！
每年开始种小麦的时候，就是山娃要给那二十多家算冬季的那个粮补，山娃把养殖场一搬完，就让那些前来收货的司机、搬运工慢慢的有意无意的放出话去：今年的粮补全部没有了， 因为吴家两兄弟漫天要价，山娃不得不亏了十几万把养殖场搬地方！
果然，放话出去才十来天，吴家的瓦房被人给捅掉了好大几溜子瓦，有几个老太太还跑来堵住吴家的门直接开骂！山娃看到吴家两兄弟在村里走路都是贴着墙根溜，心里也暗自爽了一下，不过再回头看看来吵架的几个主，从山娃家羊舍出来到大马路，一共二十三家的地分在路两边，这些年，村里的地早荒了十之五六，有六七家，自己常年在外打工，家里的一等坪、水田都荒了，唯独每年要把山娃走的这路边的三等坪按时洒上一把种子，也不施肥，无非就是要山娃给那一百二百的粮补，二十三家，只有两家是没有种地以后就没有再找山娃要钱的，山娃觉得二十一家都给了，也不差这一两家，每年还是在他们回来过春节的时候补上。
万万没想到的是，山娃这个举动，像一面照妖镜，把村里人的嘴脸全照了出来！
那些人在吴家闹够了，就来找山娃，有的说山娃通知的太晚了，他们家都没来得及准备真正的麦种，这一季还是种不了，还是得山娃赔钱！有的说山娃没提前说，导致他们家没有提前准备孩子上学的钱，孩子学费钱还欠着，他们还等山娃这钱给孩子交学费，现在这年不年，节不节的，他们没地筹钱，还是得让山娃把粮补给了，不然孩子就不上学了，天天来山娃家学养鸡！
这些八竿子打不到的理由让山娃哭笑不得，更加奇葩的是山娃的七爷爷，他说山娃这几年把他养懒了，不会种地了，山娃如果不按以前的粮补给，他就搬山娃家来住，死也要死在山娃家！而六哥和八哥的理由就更加闻所未闻了。他俩说浙江的一些老板，在村里开厂的，每年都会给村里人分钱！这叫分红！山娃如果不想给村里人分红也可以，就是不能把这养殖场开在村里！因为山娃的羊虽然不再祸害他们的庄稼，但难保这些羊上山了不跑到他们的山林里去！
六哥两兄弟的意见一出来，就得到了现场所有人的附和，大家都说他俩说的有道理！山娃当时真想不出该怎么应付，本来很生气的，气得想打架，准备发作的时候，被八哥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给气乐了，反而觉得不气了，只觉得太他妈好笑了！
三爷爷听说这事，杵着拐杖跑来想给山娃说句公道话，却被四嫂子给拦住了，四嫂子笑呵呵的对大家说“这个事儿，确实跟咱们养殖场没什么关系，但大家伙儿都说自己现在缺钱用，要应急，可以理解，老祖宗还说过“银子、钱，硬头货！”也说过“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既然大家都急着用钱，这钱啊，我和山娃商量商量，我们出！”
山娃一听说四嫂子答应给这个钱，就急了，一边的三嫂子更急，直接跑去把四嫂子往屋外拉，四嫂子却不紧不慢的给山娃使个眼色，让山娃不要着急！一大帮人一听说这钱有指望了，就马上变得客客气气的，并按四嫂子的指引规规矩矩的坐成几排，等山娃发钱！
“你们这里面，谁的字写的最好？应该是何家表伯吧，您当过生产队长，还当过生产队电工、会计！表伯，你帮忙写个条子！”四嫂子拍起马屁还是很到位的，这“老包”最引以为荣的就是当过干部，听四嫂子这么一说，马上站起来点头哈腰的说没问题。
“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都是邻居，邻里之间本来就该互相帮助，现在大家有上不到学的，有急需用钱的……”四嫂子故意把说话的声音压的很低，那些还在交头接耳的生怕听漏了什么马上就安静了下来，“确实，这年不年，节不节的，打工的还没回来，新粮还没来得及卖，想凑几百块钱确实不容易，现在山娃的羊也实打实的不从大伙的地头走了，还要赔粮补，就真说不过去了，大家这不是要急用钱么？山娃先借给大家，等大家春节的时候，打工的也回来了，粮也卖了，猪也出栏了，再慢慢还！”
“啥？还要还？凭什么？”六哥第一个跳起来。
“肯定要还！六兄弟，如果你不想借就算了！”四嫂子还是很小声的说“大家不想借的，就先回去，不想借的，就等村委的调解好了再说！想借的，就实打实的给山娃打个借条，签了字，按个指姆印就去找山娃拿钱！不能借多，也别借少，你上一季拿多少，今天就借多少！”
“哥，你傻的不，先把钱拿到手再说……”八哥听四嫂子这么一说，赶紧拉六哥坐下，等“老包”帮忙写欠条。
就这样，二十多家写好借条，到山娃手里如数的拿到了钱，都哼着小曲回去了，山娃和三嫂子从头到尾都是稀里糊涂的，等最后一家把钱领走，三嫂子就迫不及待的问四嫂子为什么。
“为了这张借条！借条上有还钱时间，到时间我们可以不要，但我们要了他们就不能不给！”四嫂子把每一张借条都平平整整的夹在大账本里，“后面这些人要是再来闹腾，就拿条子给他，让他还钱！这叫一劳永逸！”
四嫂子觉得自己说明白了，但三嫂子和山娃都是像听故事一样不明白，又不好再问，一边的三爷爷突然拍了拍脑瓜子，笑着说“高！高！高！”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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