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山人，原名汪晨辉，1985年生于湖北郧西，读书时喜欢述事类文学创作。因为各种原因，不得不辍学，先后经历了家庭变故、辍学、流浪、传销、打工、创业等一系列事情。步入而立，开始研习佛、儒、道等百家学说，终不得其精髓，却也受益匪浅。现在静下心来，回忆那些曾经，感慨万千，只想用手中这支拙笔，向大家讲述那个小山村曾经的那些事。
第四十一章 败走凤栖村
第二天，大师伯带大家在山上转悠了一天，当山娃爸问师伯以后的打算时，大师伯笑了笑说：“窥觊天机太多的人，最后都没有好下场，这个是我三岁时在大兴善寺时，主持说的，并非我天资愚笨，只是我刻意的不想入道太深，我父亲就是入道太深，最后落了个生死不明，我在这山上，只是本着活命而来的，现在山上只有我和春兰，她还活着，我就不能下山，再说，我家里的事也早就安排好了！”
“家里？”山娃惊奇的问。
“是啊，我在山下也成了家，一双儿女如今也将成人，等春兰百年之后，我就下山享天伦之乐了，顺便找找杨道长的下落，我不信他真的死了，至少当年不是真的死了，他肯定也是感觉到了什么，装疯卖傻了十几年！”大师伯指了指山上，“这山，师傅守了好几代人，还是没有守住，风水轮流转，这样的大风水再次生成，还不知道哪一年了，师傅的祖上，肯定少不了绝顶的高手，连他们都没有想到会有今天的下场，只能说'世事无常’！这二郎山，以后就只有两座孤坟了！唉……”
山娃听大师伯这样说，也不禁悲从中来，能想象到当年山上的一片和谐，只是再过些年，这里就会像老哇庙一样，彻底的荒芜在群山之中。
第三天一早，山娃和父亲辞了大师伯，带着二师伯送来的那个罗盘，就原路返回了，本来山娃想再去看看那个春兰的，师伯说不必要。两父子走到老哇庙时，山娃才想起来，忘了问一下大师伯，那个大小胶印是怎么回事！看来这事也许真的无解了，还不知道啥时候再能遇到大师伯，山娃爸却笑着说：“你忘了，你大师伯不是说过，等泽信去当兵的时候，他就不请自来了么？”
回程全是顺山往下走，自然快些，去时差不多两天的路，一天就走完了。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山娃顾不上吃饭，先跑到桥头养殖场看看情况，走到养殖场外面，看到老常他们住的吊脚楼上还亮着灯，里面有争吵声。山娃想上去看，却被两个帮忙的五保户给拉到了一边。
原来，山娃走的当天，吴昊就带着谭振等几个村里的小青年来找老常打'炸金花’，老常禁不住诱惑，就下了水，三天下来输了好几千，只有一百多是现金，其他的全是欠数，这不，吴昊跑吊脚楼来要账了。现在吴昊要求不给钱也可以，就拿养殖场的鸡羊来抵数，并且让老常永远都不能再给山娃打工，老常死活不依，吴昊就在楼上骂起娘来了！
山娃正奇怪，为什么养的那么熟的几只牧羊犬，一只都没有过来摇尾巴，一听两个五保户这么一说，心里立刻明白了八九分，安排他两个去找些绳子，在门口等着，自己悄悄地顺着栅栏的边走到养殖场后侧。
四只牧羊犬已经全部躺在地上睡熟了，山娃踢了一脚也没有反应，估计是被下了药了，在最北侧的羊舍边上，有三个黑影在往板车上装什么东西，羊舍已经被取掉了好几块木板，以至于人都可以站直身子进进出出。山娃悄悄地走到跟前，看得清清楚楚的是谭振和另外两个小伙子在往板车上搬羊，五六十斤的羊被绑着四脚，像砌麻袋一样码在板车上。
这三个人里，只有谭振当过兵，不太好对付，其余两个应该是手到擒来，山娃看谭振进了羊舍，就故意把他们照明的手电给踢倒，照偏了，主路就隐藏在巨大的黑影里，山娃把头一低，悄悄地跟在潭振后面进到羊舍里，谭振还戴着头灯在找目标羊，山娃过去轻轻地拍了一下谭振的肩膀，谭振以为是同伙，很不情愿的回头瞄了一眼山娃，还没等谭振反应过来，山娃对着谭振脖子就是一拳，谭振就软绵绵的躺下了，这一拳，山娃是加了力的，他怕谭振很快醒过来，如果是一般人，这一拳至少得三个小时才能醒！
山娃看谭振昏了过去，就赶紧把他拖到一边放平，怕放不平会影响呼吸，搞不好会死人的！放平后把谭振的外套脱下来换上，戴上头灯，站在羊舍门口对另外一个小伙子招手，并用头灯对着那小伙子眼睛照，那小伙子看不到山娃的脸，以为是谭振招手，就偏着脑袋走了进来，山娃如法炮制，也把第二个收拾的妥妥的，接着就是第三个，三个都搞定了，也不着急走，蹲谭振边上把谭振兜里的烟拿出来，抽了一支，吸一口就呛的咳嗽一声，咳嗽一声就扇谭振一个耳光，主要是山娃想到春节时，谭振想陷害自己的事，气不打一处来。
抽完烟，山娃回到吊脚楼下，拿着找来的绳子，把三个家伙全部五花大绑，然后就静静地蹲楼梯上听吴昊和老常吵架，很明显，这吵架吵来吵去就是为了拖延时间，吵一会儿，吴昊就把头伸窗外往北边瞄一瞄，瞄了好几回，估计是等不了了，就威胁了老常几句，开门下楼，刚出门就看到坐在楼梯上的山娃，吴昊认得是谭振的衣服，还以为就是谭振，笑嘻嘻的走到跟前拍了山娃一下肩膀说：“表叔，你咋跑过来了，不是说好打手电筒的么？……”
山娃猛一回头，把吴昊吓了一跳，手也僵在那儿了，山娃就势一个擒拿，把吴昊死死的按在地上，吴昊痛的直冒冷汗，连连求饶，山娃也用绳子把吴昊一并绑了，这才让那两个五保户帮忙去村里喊人。
大家伙很快都围了过来，四嫂子听说了，也跑了过来，二话不说就要给他们四个解绳子，山娃不让，万一他们跑了，怎么算？四嫂子拗不过山娃，只得回村里去报警。
后来，村长和支书都来了，支书也是要给他们四个解绳子，村长却说什么也不同意，说山娃这是限制他人的人身自由，不能说解就解！要等警察来了再说！
晚上十点多钟警察才来，来了看了下现场，确认了偷盗事实确凿，准备把人带走，但四个人，除了吴昊是清醒的，其他三个都还是昏睡的，警察说不清醒的人，他们也不敢抓！
“昊娃子，山娃把你绑起来，有没有打你？”村长突然发话。
“没有打……”吴昊想说什么，被村长打断了。
“你这脖子上的淤青，不是山娃打的么？是不是山娃还恐吓你了，不让你说实话？”村长用手电筒照了下吴昊的脖子，故意给警察看“警察都在这，你怕你妈个球啊！有什么就说什么！”
“打……打了一下，也不算打……打了！”吴昊声音很小。
“听到没！警察，山娃打人了，刘海山打人了！偷东西再怎么不对，也轮不到他刘海山滥用私刑！警察同志，你看看，他刘海山把我侄子都打晕过去了！要是留下个什么后遗症，那可是一辈子的事！”村长突然声高八度的大叫起来，然后假惺惺的跑去拍谭振的脸，谭振的脸已经被山娃抽成猪头了。
后面在村医的帮忙下，把谭振他们三个给弄醒了，但村长坚决不同意给他们解绳子，说什么绳子不是想绑就能绑的！最后在他的撺掇下，山娃也被戴上铐子，被送到了派出所。
后面的和解是支书处理的，村长的要求很简单，山娃如果不追究谭振偷羊的事，谭振就不追究山娃滥用私刑，最后所长看不下去了，从中调解，让谭振把偷走的羊再送回来，山娃就不再控诉谭振了！
到了统计被盗羊数量的时候，山娃家的账本被老常改了，活生生的改少了55头羊，因为山娃的羊从出生到出栏，都有记录，今年总共死幼羊羔约12只，在派出所里，山娃却看到死亡的羊羔多达67只！而且大部分都是去年夏秋季的羊羔！这明显有问题，可山娃身陷囹圄，根本无法了解事情真相！
最后通过现场统计，谭振总共偷了山娃9只羊！破坏羊舍再另外赔给山娃600块钱！双方签字和解！
山娃回去的第一时间是找老常，问这账本上涂改的是怎么回事，却怎么也找不到老常了！四嫂子告诉了山娃所有的答案。
老常在统计羊丢失数量时，从县城来了三辆车，每辆车都有四五个年轻人，其中一个年轻人正是老常那正在读高中的儿子！年轻人说的很简单，就是要老常在派出所来拿账本之前把数据改过来，按他们的要求改，如果不改的话，他们保证让老常的儿子读不完高二！更不要说高考了！老常迫不得已，只能按他们的要求改了原始数据！老常改完数据还没有半个小时，派出所就到现场把账本带走了！老常自己也觉得对不起山娃，就连夜走了，连工钱也不要了！
山娃听到这儿，知道这里面的事，可能远不止眼前看到的那么简单了！现在如果再去翻案，老常已经不知所踪，相当于死无对证！根本没有翻的机会！唯一的机会就是去县城找老常的儿子，通过老常的儿子找到那帮混混，在顺藤摸瓜找到幕后黑手！
山娃把想法和四嫂子说了，四嫂子连连摇头：“你找到了老常的儿子，又能怎样？让他找混混？他正在读高二，55只羊，按去年的价钱，也就是三万四五，你知道培养一个大学生，需要多少钱么？反正三万四五肯定不够！如果他不配合你找混混，你怎么办？再学混混那一套？威逼利诱？就算他很配合你找到人了，他肯定是读不了书了，然后和你我一样，躲小山沟里放一辈子羊？这都不算，就算你找到混混了，他们不认账，你又怎么办？继续威逼利诱、滥用私刑？就算混混也很配合，找到幕后的人了，他们还是不认账，你又怎么办？他们可能是你想都不敢想的人！别忘了，账本改过来不到半小时，警察就上门了！如果一个经验丰富的警察把最关键证据忘了，这意味着什么？你不能什么事都脑子一热！”
山娃听四嫂子这么一说，心里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仿佛自己坠入了一个没有边际的漩涡！山娃沮丧的冷笑了两声！他知道，自己在这个村子真的待不下去了！“嫂子，莫说了，我知道这事该咋办了，我认了，我也忍了！”
接下来，山娃约谈了四家酒店的负责人，把合同提前结束了，合同统一到2008年1月20日！为了这个合同变更，山娃又赔了大几千块！把年前不能出栏的羊、母羊和羊骚虎陆陆续续都卖了，到了11月份，山娃的养鸡场就剩下几千只鸡了，羊也就剩下不到二百头羊了，看着空荡荡的养殖场，这养殖场搬过来还不到半年时间，很多地方漏雨了，山娃也懒得修补了，山娃觉得那两个五保户以后可能没有着落，就给他们一人留了两头品相比较好的母羊！
山娃手里收到货款，先把战友那二十万还了，另外给了五千块钱利息，战友没要！山娃就以战友的名义把这五千块钱送给闻国垚的老母亲，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以后还能不能再帮上闻家一把。
一立冬，山娃家的四条牧羊犬全部中毒死了，山娃知道，这个冬天肯定不好过！就把部队带回来的作训服穿上，手里拿着特制的弹弓，每天穿着衣服睡在养殖场的楼上，并在一些比较容易进人的地方设置了小陷阱。这次山娃长了记性，弹弓也好，陷阱也好，都只能吓人或者把人弄痛，绝不敢把人弄伤了，为了防止被人讹，还用黄色油漆在陷阱边上写上正楷字'小偷请注意：小心前方陷阱！’后面下雪了，地上上冻了，路比较滑，山娃就在路口写着'冰面路滑！小偷请慢行！’
从11月8日立冬，也就是羊肉上市，到2008年1月18日卖完最后一头羊，70多天的时间里，山娃的养殖场总共来了差不多二十批偷羊的，山娃也不敢有大动作，最初一段时间听到动静，就把手电筒拿出来照一照，就能把小偷吓跑，山娃也不去追赶，后来需要吆喝一声才管用了，半夜三更来关照养殖场的，最开始是凤栖村的人，渐渐地是红山村的人，再后来连郧县青曲的人都来光顾了！后面那些人吆喝都不管用了，只等天黑了，就明目张胆的进到羊舍里挑羊，山娃想报警，但等警察来了，估计羊肉都下锅了！山娃也不骂那些牵羊的，就拿一把大砍刀，直接一到把整个羊头砍下来，那牵羊的看山娃像真的红了眼，才丢下羊悻悻离去。估计另一个原因是，死羊不好往回弄，而活羊可以直接揪赶回去。
眼看羊价一天比一天高了，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伙偷羊的，直接开个三轮车来的，有四个人，看样子，是死羊也要了！那一伙人把三轮车停在大桥上，跑桥下生了堆火，在一边斗起地主来了，山娃乘他们不注意，悄悄地用老虎钳把三轮车刹车传动线上的卡销反复的辦，辦到稍稍一用力就会断为止，然后把老虎钳丢到盛羊粪的大水池里，就故意跑吴昊家找吴昊吵架去了，吴昊怕山娃打他，就让母亲去把村长找来了，这正中了山娃的下怀！
山娃还在有一句无一句的吵着，那边吴家表叔跑过来说大桥上出车祸了！山娃假装很惊讶的样子，赶紧过去看热闹，车祸现场非常惨烈，车是从十来米高的大桥上直接冲到桥下的，四个人连一个冒气儿的都没有了，一起死的还有山娃家的十几头羊。
警察勘察了现场，现场没有发现刹车的痕迹，在车上看到刹车线断裂，接下来发现的东西，连山娃都没有想到，在油门的踏板上面死死的卡住了一个摇把，这个是冬天用来启动三轮车的，警察现场大致还原了一下事情经过，三轮车装好羊后，用摇把启动了车辆，随后司机把摇把随手一放，刚好卡在了油门上方，在行驶过程中，油门踩下去后无法回位，车就以加速度的方式往下冲，这时开始猛踩刹车，刹车线却在这个时候突然断了，路面有少量冰，三轮车的方向失控，直接冲到桥下去了！
警察在辨认死者时，村长认出了其中一名正是自己的外甥谭斌，只是下午来的时候戴着帽子，山娃没认出来，其余的三人，村长也不认识，车牌也是假的，不过在一个死者的裤兜里发现了一张郧县青曲镇的处方单，估计这三个人都是青曲的。
有很多围观的人叹息他们四个为什么不跳车，毕竟车打滑的路线有七八米，跳一个两个还是来得及的，警察从司机手上捡起一条大拇指粗的绳子，原来他们装的羊太多，怕羊中途掉下去或者跳下去，他们用绳子把羊全部串联起来，四个人四个角，绳子的末端就连在他们四个人身上，根本跳不了！
村长的老婆，也就是山娃的九奶奶，一看自己的亲侄子死了，哭得死去活来，不知道谁，又提出三轮车之所以下坡还会加油，肯定是山娃在后面撵的，山娃也不做解释，他只说自己和村长一起在吴昊家扯皮，根本不知道有车来偷羊，这次村长不敢瞎说了，毕竟出了人命，不敢造次！
又有人提出，这刹车线是有人故意剪断的，警察估计是为了早点结案，当场就怼了回去，“油门加那么大，路上有冰，就是有刹车也没用！”
次日，警察来调解善后，让山娃多多少少出点钱，作为丧葬费，理由是，这四个人毕竟是来偷山娃家的羊才出车祸的，山娃没想到会死人，心一软，就准备答应，四嫂子和三嫂子现场就发起飙来，一百个不同意，理由是山娃如果给了这个钱，就等于承认这事是山娃干的了，后患无穷！两个嫂子并且当场剥夺了山娃的财政大权！警察周旋了一会，见两个嫂子态度非常坚决，就找了个四轮车把郧县的三个人拉走了，谭斌的尸体，被谭振自己拉走了！
2008年1月18号，大金牙来把山娃的羊包了场，并对年初没亲自来签约的事道歉，还一个劲的动员山娃再养多些羊，并且要当面下定金，这次不是四千，是十万！山娃笑了笑说自己的战友在山西包了金矿，一年保不济也能赚个百十万，养羊太辛苦了！大金牙又一个劲的嘱咐山娃，说山娃太单纯，不是做大买卖的料，小心上当受骗！
鼠年春节前夕，山娃的养殖场完成了清算，每家也分了十几万，山娃把自己的那一份一分为二，一半存到三嫂子那儿，叮嘱三嫂子，如果三爷爷有个好歹，直接启用，另一份存在四嫂子那儿，一个女人带着娃，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山娃爸妈自己也分了十几万，应该够海川大学费用及家庭的日常开销了！
就这样，山娃苦心经营的养殖场，轰轰烈烈干了六个年头，彻底的在凤栖村消失了，消失的原因，不是经营不善，而是输给了社会！在养殖场的墙上，还写着山娃自创的广告语：吃了中山王！老少不尿床！吃了生态鸡！冷热不拉稀！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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