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独坐》 王维
“独坐悲双鬓， 空堂欲二更。
雨中山果落， 灯下草虫鸣。
白发终难变， 黄金不可成。
欲知除老病， 唯有学无生。”
诗名《秋夜独坐》，秋天的夜里独自坐着，这是王维晚年的一首诗。关于王维的晚年是怎样的呢？我们知道他中年好道，且已经在辋川别业半隐，“安史之乱”中被迫出任伪官，长安洛阳光复后，王维在弟弟和裴迪的帮助下，得到了皇上的宽宥，降为“太子中允”，后兼迁“中书舍人”，官终“尚书右丞”。我们前面读过他的一首《酬张少府》，有这么四句“晚年唯好静，万事不关心。自顾无长策，空知返旧林。”表明了他对官场以及凡间俗事都不关心了。好，我们来感受这首《秋夜独坐》原诗：
“独坐悲双鬓， 空堂欲二更。”
字词典故 “空堂”：【空旷寂寞的厅堂。汉 司马相如《长门赋》：“日黄昏而望绝兮，怅独托於空堂。” 三国 魏 阮籍 《咏怀》之十七：“独坐空堂上，谁可与欢者。”】“二更”：【指晚上九时到十一时。】
赏析 王维说，独自坐着，悲伤起日渐花白的双鬓，在这空空的厅堂里，快到二更的时分。
听说王维有过一位感情很好的妻子，可是在他三十岁的时候，妻子得了重病，多方求药无果，去世了。也有传说，他的妻子是因为难产而死。此后，王维就再也没有结婚了。那么王维是否有子女呢？我们没有查到这方面的信息。
王维写诗在文字上很注重对仗，这里的“独坐”与“空堂”，“悲双鬓”与“欲二更”形成一种对仗与呼应。“二更”对古人来说是很晚了，这个“欲”字感觉写得很好，是空堂欲，不是我欲，一个老年人失眠的场景。这是王维的悲秋：
“雨中山果落， 灯下草虫鸣。”
字词典故 “草虫”：【一种能叫的蝗虫，蝈蝈儿。《国风·召南·草虫》“喓yao1喓草虫，趯ti4趯阜fu4螽zhong1；未见君子，忧心忡chong1忡。”《国风·召南·草虫》是中国古代第一部诗歌总集《诗经》中的一首诗。这是写妻子思念丈夫的诗。】
赏析 王维说，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秋雨，雨中可以听到山果掉落的声音。烛灯下，有草虫鸣叫的声音。
可见山中夜里很安静，雨中山果掉落的声音都能听得见，而灯下蝈蝈的声音，此时也显得特别的响亮。我们前面因为“空堂”二字，提到了王维妻子的早逝，凑巧的是，《草虫》竟是《诗经》中妻子思念丈夫的诗。也许这并不是巧合，因为“蝈蝈”还有很多名称，像“螽斯”、“络纬”、“莎鸡”等等，在很多诗人悲秋的诗中都有出现，反倒是直接写“草虫”的不多。王维此时可能想了很多，包括他多年前去世的妻子。
“白发终难变， 黄金不可成。”
字词典故 “黄金不可成”：【由“黄金可成”变化而来。《史记·封禅书》载，汉武帝时，有方士栾大诡称“黄金可成，河决可塞，不死之药可得，仙人可致”，因此武帝封他为五利将军。后均无效验，被杀。“黄金可成”，亦指炼丹术。】
赏析 王维说，白发终究是难以改变的，长生的丹药也是不可能炼成的。
王维这两句让我们想起他之前写过的《终南别业》，当时他说：“中岁颇好道，晚家南山陲。兴来每独往，胜事空自知。”是的，王维说过，他中年的时候是好道的，我们当时还在想，王维不是号称“诗佛”吗？怎么他说自己是好道的。从本诗中的“黄金不可成”可以看出，王维确实有段时间是“颇好道”的。而且我们在探究王维诗中的“胜事”二字，找到了孟浩然《寻裴处士》的诗，里头有这样两句：“远心寄白日，华发回青春。”看来，王维之前可能确实是在修道，并且在追求“华发回青春”，什么时候头发能够回到青春时的模样啊。可是在经历了“安史之乱”，在年岁渐老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白发一直也没有变回去，丹药恐怕也是炼不出来的。于是他开始转向了佛家思想：
“欲知除老病， 唯有学无生。”
字词典故 “老病”：【年老多病。南北朝 徐陵 《别毛永嘉》“嗟余今老病，此别空长离。”】“无生”：【佛教语。谓没有生灭，不生不灭。《大宝积经》卷八七：“无生者，非先有生，后说无生，本自不生，故名无生。”】
赏析 王维说，想要知道如何去除年老多病的烦恼，也只有学习佛家的“无生”了。
所谓“无生”其实是有唯物思想的，也就是物质不灭，你本来就是存在的，所以也就不存在生与灭的问题。笃信佛教的梁武帝“萧衍”在《会三教诗》中就写道：“示教惟平等。至理归无生。”显然，王维此时也是信佛了，他在很多时候都提到了“无生”：《游化感寺》“誓陪清梵末，端坐学无生。”《谒璿xuan2上人》“一心在法要，愿以无生奖。”《登辩觉寺》“空居法云外，观世得无生。”从中我们也可以看到，王维去了不少佛寺，向不少大师请教过。所以说，我们前面在猜王维可能想到了他多年前去世的妻子，也是有道理的。
秋雨之夜，二更时分，空堂中的王维在思考着人生。
《秋夜独坐》 王维
“独坐悲双鬓， 空堂欲二更。
雨中山果落， 灯下草虫鸣。
白发终难变， 黄金不可成。
欲知除老病， 唯有学无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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