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菜在春日的阳光里拱出地皮倔强生长，一丛丛、一簇簇。人们纷纷追赶着这种苦中带涩、涩中带甜的独特味道，也会忆起那些面黄肌瘦的日子，苦菜的舍身相助。
——编者
远去的掏苦菜时光
□李慧咏（临河）
下班骑车回家，看见沿途的向阳面有几处绿色，停车过去小心翼翼地翻看，原来是两片苦菜叶。因为天气还冷，根扎得不算太深，小脑袋躲在一丛沙蓬下面。我拔起它，抖抖土，放进嘴里。这是奶奶教我的，据说能治病。
奶奶年轻时在月子里落下一种病，就是左眼一直不停地抽动。那时家里穷没钱看病，无奈之下，初春时节，奶奶就把地堰子上新鲜的苦菜、蒲公英掏起来，放进嘴里嚼着吃，说来奇怪，夏天的时候，奶奶的眼睛竟然不抽了。后来，奶奶逢人就说苦菜能治病。
记得小时候，大集体收了工，妈妈总比别人回来得晚，瘦弱的肩上还扛着一大筐苦菜。放下箩筐，妈妈理一理汗水浸湿了的头发，说：“苦菜能救命。”
我从十岁开始就跟着奶奶掏苦菜。那时，村子周围的苦菜早早就被散养的牲口啃光了，奶奶只好带着我们去很远的盐碱地上掏。有一次，奶奶带我们去一个叫“旧八连”的地方，那里离我们村有七八里地，还要坐划子（小船）过义和渠，所以我们很早就岀发了。到了地方一看，那里的苦菜美得就像一幅画，稍远一点儿的地方，苦菜花点点簇簇，远远望去，像一片金黄色的花海；近处的苦菜，经过一夜露水的浸润，肥肥嫩嫩，散发着苦香。我们四个人，每人把一个边，向中间靠拢，看见喜欢的苦菜就顺手放进嘴里。快到中午时，每个人都掏得筐满袋满。我背上的麻袋压得我的头都快抵到地上了，奶奶让我倒出点儿，我舍不得，挎着筺子，背着麻袋，艰难地走在最后。突然天上黑沉沉压过一片云，奶奶说，这种云容易下冰雹，得加快速度往回走。我们紧赶慢赶还是慢了一步，被淋在了雨地。刚开始雨点很大，接着就是比黄豆还大的冰雹。情急之下，我对奶奶说，快把筐子里的苦菜倒出来，把筐子扣在头上。说着我便倒出筐里的苦菜，蹲下身子，把筐子扣在头上。冰雹打在筐子上噼里啪啦，落在地上蹦蹦跳跳，地面上像撒了一层盐粒。
过了一会儿，冰雹终于停了。捡拾起倒到地上的苦菜，我硬是踉踉跄跄地把那一袋一筐湿苦菜背回了家……
多少年过去了，时至今日，看见苦菜，仍然感到很亲切。忍不住拔一苗放到嘴里，感觉味儿还是当年那个味儿。欣喜之余，我突然想到宋代诗人王之望的一首诗：“羊乳茎犹嫩，猪牙叶未残。呼童聊小摘，为尔得加餐。仗马卑三品，山雌慕一箪。朝来食指动，苦菜入春盘。”
悠悠苦菜情
□田淑琴（临河）
暮春时节，春风和煦，桃杏争艳，杨柳抽芽，河套大地上的野菜也是铆足了劲钻出地面，露出鲜嫩的尖角，尽情地享受春日暖阳。尤其那水灵灵、胖嘟嘟、脆生生的苦菜格外吸引着人们的眼球，诱惑着人们的味蕾，那微微发苦，苦中带涩的味道让多少人欲罢不能。
苦菜，学名苦苣菜、败酱草、苦麻菜、苣荬菜等，多年生草本植物，属菊科，全株有乳汁。苦菜味苦性寒，开花前连根拔起，洗净晾干可入药。据《诗经》记载，我国民间食用苦菜已经有两千多年的历史了，“谁谓荼苦，其甘如荠”中的“荼”就是指苦菜。
一场春雨过后，苦菜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一簇簇、一丛丛、一片片的碧绿点缀在仍然裸露着枯黄的大地上，分外耀眼。放眼望去，田埂上，水渠边，杂草枯叶间都有人们挖苦菜的身影。此时的苦菜格外鲜嫩，宽而厚的叶片青绿青绿的，一铲子下去，嫩白的根渗出乳白色的汁液，浓浓的苦菜香扑鼻而来。挖回来的苦菜择洗干净，水开下锅焯一下，过了凉水，攥干，切碎，加入酱醋蒜各种调料，最后再淋上红红的辣椒油，就是一道非常可口、百吃不厌的山野美味。一时吃不了的，攥成团用保鲜袋装好，冷冻起来，待日后慢慢享用。冻在冰箱里的苦菜虽然没以前那么翠绿鲜嫩，但是吃起来仍然带着山野的清香，这样即便是大雪纷飞的季节，照样能品尝到春天的味道。
记忆中，童年时的我们，没有家庭作业，下午放学回到家，扔下书包，挎个篮子，呼朋引伴去挖苦菜。那年月，对于出生在穷苦山区的孩子来说，挖苦菜不是一种责任，而是一种本能。山坳里、田野里、小河边，都留下了我们挖苦菜的足迹。挖苦菜是快乐的，满载而归的成就感是无法言说的，但是贪玩是孩子的天性，偶尔玩起来就什么都忘记了，夕阳西下，母亲的呼唤声透过袅袅炊烟远远传来，我们才停止打闹，匆忙提着半篮子苦菜胆战心惊地迎着夕阳跑回家。
在那个贫穷的年代，挖野菜并不是尝鲜，而是为了填饱肚子。“糠菜半年粮”，苦菜是那时人们一日三餐的口粮。
挖回来的苦菜交给母亲，母亲细心地择，一遍遍地洗，然后做成苦菜团子、苦菜饼子，非常好吃。凉拌苦菜因着调料单调就不怎么好吃，又苦又涩，对于当时的我来说简直难以下咽。母亲有时会用苦菜做一缸浆水。浆水是酿制而成的，原料以苦菜为上，清凉爽口，清热解暑，从田里劳作回来的人，一碗浆水菜下肚，饥渴与劳累瞬间减去一大半。在干燥的春季，因有了这样一缸浆水菜，我们既可以填饱肚子，又避免了上火之苦。
时至今日，用野菜充饥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餐桌上一年四季新鲜蔬菜不断，应有尽有。但是，每年暮春时节，人们还是争相挖苦菜、吃苦菜，我想这大概吃的是一种怀旧的心情吧。
苦菜情愫
□吕永亮（临河）
又快到苦菜出土的季节了，突然有了这个写苦菜的想法。苦菜，田间野菜，有凉血、解毒、消肿等药用功效。
我从小生活在农村，每年春天，远望河套大地还是黄土漫漫，但走进田野细心看，有些向阳土坡上的苦菜已经露出头了。随着气温的逐渐回升，到处都能看到成片成片的苦菜，随时随地都能看到掏苦菜的人，而且一直能持续到深秋时节。
我和小伙伴儿们成群结队一起掏苦菜的时候，农村已经度过了缺粮少菜的年代，绝大多数农村人已经没有吃野菜的习惯和必要了。掏回家的苦菜，主要就是剁碎后拌上适量麸皮喂养家猪。偶尔挑拣一些新鲜嫩绿的调上一盘下饭，也仅仅是为了换换口味。
记得我们村周边有好几条大渠和小渠，一到暑假或星期天，每次相约出去掏苦菜，每个人装苦菜的箩头都满得提也提不动。于是大家会在箩头的提把上拴一根绳子后，将箩头推到渠中让其顺流而下，然后抓紧绳子的另一头沿渠边跑着跟上。到了村口，大家再合力将箩头拉上渠陂，各自拉着箩头回家交差，这样的童趣还是很有一番滋味的。
记得是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我们全家除去大姐全部“农转非”随落实政策的父亲回了城。回城后，我带着妻儿住进了单位分配的带小院的平房。那个时候，每月六十七元的工资很难维持一家三口的生计，于是妻子在院里养了几只鸡。每到苦菜长出来的季节，一到星期日，我们就把儿子安顿到父母家中，每人骑一辆自行车到几里地以外掏苦菜，回来后将苦菜剁碎，拌上从米面加工厂买回来的麸皮或玉米面儿，倒入鸡食槽。看着那些争着抢着吃食的鸡仔儿一天一天地长大，供我们全家吃上鲜鸡蛋，心里别提多高兴啦。即便是到了深秋，星期日我们也会骑上自行车去城外的玉米地收些苦菜，把鲜嫩的分拣出来能吃好几天，不太好的就留下喂鸡，一丁点儿也不浪费。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期，由于单位整体搬迁，我们回到了市府所在地的城市，鸟枪换炮住进了楼房，又添了宝贝女儿，生活过得越来越好。住进楼房，家禽是养不成了，我们也就很少去野外掏苦菜了。
如今，因为苦菜绿色天然、营养健康，很多人还是把苦菜当成了餐桌上的一道美味佳肴，尤其是早春时节刚刚长出三五片叶子的那种上品苦菜，或凉拌或蘸酱，美味至极。在饭店吃饭时，人们也经常会点上一盘凉拌苦菜，我反正是每餐必点。很多农民朋友也发现了如今绿色、无公害蔬菜，尤其是像苦菜这样营养健康的野菜很受欢迎，便抓住商机，开始利用大棚种植苦菜，专供城市大中小饭店或菜市，开辟了增收致富的好路子。
三月三，苦菜芽芽爬上山
□刘文忠（杭后）
河套的春天，春寒料峭，乍暖还寒。
那一丝春，体现在苦菜芽芽上。
在向阳坡上，一颗颗嫩绿的苦菜芽芽，迎着寒风残雪，倔强地冒出地面。
于是，孩子欢呼雀跃：“三月三，苦菜芽芽爬上山。”
孩子们提筐拿篮，成群结队到河畔到沟渠的向阳弯弯掏苦菜。
随着孩子欢快的脚步，“呼啦”一下，春天就来到了塞外。
沿袭河套人的传统，春天挖回来的苦菜芽芽，用开水烫一下，拌上胡麻油炝辣椒，再淋几滴山西老陈醋，一盘素油调苦菜色香味美，老幼都喜欢吃。
凉拌苦菜下酒最好，满口清香回味无穷。
苦菜满足了人们味蕾和肠胃的需要，更激发了人们拥抱春天的激情。
现在城里的人们，也不蜗居在高楼大厦里，一到节假日，或开车或骑车，成群结队到郊外掏苦菜，感知春天，看农家鸡鸭欢歌，池鱼跳跃，桃红柳绿。
河套的春天，从苦菜芽芽拱出地面开始。人们从苦菜芽芽的清香中，感受春天的气息，追赶春天的脚步。
苦菜吟
□刘忠文（临河）
地头田间
漫山遍野
沙窝渠畔
随处可见
人们把你叫苦菜
春天
多少人的目光投向了你
你虽其貌不扬
可就是喜欢你
你是一味良药
你是纯绿色食品
你有一副火热心肠
默默地将自己的全部奉献
你曾让无数人渡过难关，活在人间
你曾让无数人扬起风帆，益寿延年
苦菜赞
□丁丑（磴口）
初冬时
苦菜那纤弱的身影
努力地对抗着寒冷
无畏的精神让人动容
春日里
在田边，湖畔，树林
在荒坡，公园，石缝
都能看到它朝气勃勃的笑容
人们把它掏回家中
清洗，煮熟，加工
成了餐桌上的绿色食品
夏日里
它那纯白的芬芳苦汁
给人们带来清凉舒适
能让人充饥，解渴，除疾
秋日里
它那漫山遍野的黄色小花
散发出浓郁的芳香
仿佛每朵小花都充满梦想
让山野变得生机勃勃
苦菜花
不及牡丹富贵
没有梅花傲骨
但它无华朴实
带着苦水在四季成长
遇到灾年
它以自身的牺牲
让人们度过饥荒
带来生的希望
苦菜
伴我从春走到秋
从童年走到暮霜
它那洁白淡雅的苦香
让人永记心间，回味难忘
实习编辑：贾楠
校对：崔瑨
初审：王月荣
审核：杨迎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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