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生日,念起来自带着纯真浪漫气息。
但实际上,那实在是无比狼狈的一天,狼狈到永生难忘。
那天下早自习后,回家吃早饭的路上,远远地看到奶奶的背影,她一手提着热腾腾的绿豆粥和小笼包,一手挎着沉甸甸的菜篮子,小碎步踩得意气风发。我一路小跑着追她,她还是比我先进家门。
“你妈早上打电话,说今天中午和你爸一起回来陪你过生日呢!”
我还没来得及问,奶奶就抢先跟我说了。我乐滋滋地吃着早饭,那天的小笼包可真好吃,奶奶让我别吃撑了,留着点肚子,中午有更多好吃的。我笑嘻嘻地放下筷子,换了那件最爱的小马甲,冲奶奶扭了又扭,才去上学。
那时我正处于叛逆期,平时在家里一言不发,笑更是奢侈品。
上午最后两节课都是物理课,无比难熬。
胖胖的物理老师有着过于富有磁性的音质,我全凭着自己的天空行空的幻想才撑住没睡着。
两节课都在讲试卷,大概是大家都考得不好,他火气很大,在讲台上手舞足蹈地从这边跨到那边,用拳头把黑板砸得咚咚响。我空洞的目光追随着他,或许带着傻白甜的笑意,我脑子里想的是老妈会给我带什么礼物、会给我买什么好吃的、我要跟她说什么······
“同学们都听懂了吗?”物理老师捶着黑板问。
“听-懂-了!”我跟着大家一起喊。
“徐GOGO,这一题你错了两次了,还会错第三次吗?”
“不-会!”我愣愣地站起来,铿锵有力地回答,又愣愣地坐下。刚回到现实世界的我,努力寻找他讲到哪儿了。管它呢,今天生日开心最重要,什么错两次错三次见鬼去吧。
终于熬到最后一节课了,我频频看表,一度怀疑手表电池没电了。
“徐GOGO,你来为大家讲解一下这道题,这其实就是第X题的变形题。”物理老师大概是看出来我一上午都不在状态,已经忍无可忍了。我像被电击了一般,接过粉笔,走向黑板,写下一个小小的“答”字,惊慌加心虚,让我无法思考,无法转过身来,也无法说一句话。我就矗在黑板前,面壁思过似的。
于是我经历了人生第一次罚站。
时至今日也可以说是唯一一次罚站。
在同一个教室里和大家处于不同海拔原来是这么难受的事情。
果然高处不胜寒,很快我就觉得胳膊凉飕飕的,一个喷嚏打出来,鼻涕也留下来了。我以最小的动作幅度紧急翻口袋,翻书包,天哪,哪哪儿都没有纸巾。我趁着老师面向黑板的空当儿,戳同桌,戳前桌,祈求能借到一包纸。然而,只收获了巴掌长的一段皱巴巴的纸。
戴罪之身不敢放肆,我放弃了左顾右盼去借纸。
羞愧,气愤,委屈,让我的鼻子开始发酸,鼻涕就更是滔滔不绝了。实在没办法,我只好抬起小臂,用袖子擦起了鼻涕,自己都觉得自己恶心。
生无可恋了。十六岁生日,我站在教室第三排正中间的位置,穿着一件漂亮的白色小马甲,罚着站,在众目睽睽之下用袖子擦鼻涕。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我拼命撑住没有哭,毕竟眼睛红了回家要接着尴尬。
罚站流鼻涕过于精彩,导致那天回家后发生了什么我都不记得了。
联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