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包的白棕子

远远地，我就看到老家门口几支高高的红艳艳的芙蓉花。

 

我有时真的被奶奶的生活美学所折服。她怎么就知道要把白色的水泥台阶修成那么自然的弧度呢？她怎么就知道要用亭亭玉立的芙蓉花和青翠的桂花树对称呼应呢？她怎么就知道把洁白的栀子花种在残破的水缸里呢？

坐在老家的小院里，近看花树，远看稻田，闲听几个老太太唠家常，实在安逸。

 

奶奶说，她丢了八百块钱，难过得一夜未睡。她说，搁在以前，就相当于辛苦养了一年的大肥猪突然病死了。

奶奶说，昨天来修房子的工人从楼上摔下来，把她吓得腿发软。她说，她在路口从下午5点等到晚上9点，看到工人平安回家她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奶奶说，她包了四五十个粽子，给村里两个光棍一人送了十个。她说，其他人有得吃我就不给了，光棍可怜没人包。

 

一听到粽子我就激动了，奶奶连忙起身去厨房拿粽子。

奶奶揭开铁锅盖，从桶里挑了两个大的给我。奶奶包的粽子很紧实，提在手里沉甸甸的，枯黄色的笋叶上布满褐色的斑点，洁白的糯米从鼓囊囊的尖角里挤出一点点，凑在鼻子前能闻到诱人的清香。

 

我迫不及待地拨开一个，大大地咬一口，有弹性有嚼劲，又不失粘糯，糯米的香甜和笋叶的清香不知道是在蒸煮的过程中还是浸泡的过程中完美融合，像夏夜的风一样在唇齿间游荡，像清晨的雨一样在舌尖跳跃，不浓烈的香，不腻人的甜，朴实又温暖的味道，让人欲罢不能。

 

我吃过广西的大肉粽，肇庆的蛋黄粽，五芳斋的豆沙粽，还有黄米粽，碱水粽，确实各有特色。但是和奶奶包的白棕子比起来，都显得逊色。奶奶的白棕子像是清水芙蓉，其他的粽子都是万紫千红的衬托。

老家的菜市场里，也有很多卖白棕子的，但是我没有吃到比奶奶包的更好吃的。可能是因为奶奶的笋叶是代代相传的，可能是因为奶奶在做法上有什么微妙的区别，可能是因为浸泡粽子的水不同。

 

也有可能，单纯地就是因为那是奶奶包的。

 

坐在小院里，吃着香甜的白棕子，看着近处的火红芙蓉和远处的稻田，听奶奶唠家常。这才是过端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