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车站，忽然遇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三年了，是他。
他也很惊讶。本来以为再也见不到面了，却在不经意间相逢。
那是小学时唯一的朋友。
他从浙江回来，过完一个寒假再回去。“三年没来过这个城市了。”他说。
三年之间，我们变化了许多。我实在想不起从前的欢乐在哪里。心中剩下的仅是惊讶和一点安慰。
小学毕业那年，他说要随他的父亲的生意辗转而转学去浙江。开始，我想这也不过如此，他总是要回来的。
可是他说：“我将来要去兰州。”“为什么？”我问道。
“因为那是我的故乡。”他在草坪上坐下，目光凝视远方的那片陌生土地。
原来，他已辗转多回，后来才来到江苏，这里只不过是他中途停歇的地点罢了。
“那么，你会回来吗？”我的话散在操场上的风里，他听到，就没回答我。
其实，我们从前的故事也像你们的一样，不必多说。相信每个人在与朋友分别时，感情都是这样。
这是初三的最后一个寒假，他的回来也许是最后一次了。
况且，茫茫人海，能相遇一次，已经很不错了。
记得与他分别后的那一年，我突然变了，离开了童真的时光。从前同他一起读过的书，满纸是伤感和思念。
我问他在浙江有没有朋友，他沉沉地摇了摇头：“没有，没有一个。从小到大，就你一个朋友了。”
我又问他在那边的学习，问他最爱的科目。“英语。”他毫不犹豫地答道。我笑了：“你还是没变，和小学时一样。”“那是因为浙江的英语课本太简单了，初三的课本还教one,two,three……”
我又和他说了小学时同学的情况，即使我了解的也不是很清楚。于是说××在××学校，××与××是同学。
我提到了一竹，说一年前见过她。他似乎在回味：“一竹是我这辈子遇到的最好的同桌。”我还是接着说下去：“那次见她时，她好像没那么开朗了，像是很沉默——哦，还有××，现在她在××学校是全年级第一……”
车窗外不停地闪动着景色，一棵棵树向后飞快地移动。明澈的阳光下微微结冰的河面浮动着。
又一段时间没说话。
我突然问：“你还记得我们以前在一起因为什么而快乐吗？”
“看书，谈天，学校组织的春游……”
车外两旁是深深浅浅的池塘，被枯黄的水草充满。有些水草露出水面未成长多时就枯了。
至少，冬天还有阳光撒入车窗，我和他的影子就洒落在车中。
车上不断有人下车。
我于是对他说：“你将来想去什么地方？”“兰州。”他毫不犹豫。“为什么？”“那是我的故乡。”
我差点忘了。原来已记不清的酸楚全都显现，仿佛又回到了当初道别的那一天。
同时，儿时那些美妙的回忆也都发芽开花，那些与他欢聚的时光历历在目。可是时间不容许我与他在一起。
“你呢？”他问。
“什么？”我说。
“你想去什么地方，将来？”
“北京，因为那里有我的梦想。我的梦想在那里实现。”
我知道这个梦想其实很痛苦我也不愿全说出来。
所以他听我只说了一半，也就没问下去。
“你要下车了吧。”他小心翼翼地问。
“嗯。”
车停下来，我对他说了声“再见”，他也回应我。我再拎起书包，下车了。
我最终没有去看车离去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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