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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年 | 岁月忽已晚


醒来的时候就听见了雨声,之前下了有多久,我也是不知道的。因为在梦境中的我,来不及溜出梦境听一听北平的雨。

醒来的第一件事便跑去窗台上,茉莉花竟在这样的时刻,花蕾一个接一个地绽开。

天气预报已经讲好了,这天会有暴雨。我仍闯着如柱的雨出门。

情势比想象中更为艰难。地面来不及排水又被新落下的密密匝匝的雨线覆盖,几乎成了一条浅浅的河划过,我踉踉跄跄地渡河。

往日槐花树下,一层薄薄的花毯,静静地等待风吹散,或者直接在暑气烘干失了水分,成赭石色的花的标本。

而今日树下干干净净只剩一汪水塘,看不见它们了,被雨冲走。不多久在地势低一点的地方看见槐花了,它们被一根树枝遮拦着,过不去,团在树枝那里,好像是安稳的又随时准备被冲走的安慰。

不知谁放了几块石头,临时搭起的一座小小的石桥,我踮着脚好像也随时有坠下水的可能。撑着一把蓝色的伞,一颤一颤的,别人看见那个时候的我,他会想起江南森林暴雨之后冒出的小蘑菇吗?对,那小蘑菇,风吹着它一颤一颤的。

随处可见小小的瀑布、小溪、河流,在今日,仿佛提脚住到了大自然。满心欢喜。

我好像越来越喜欢大自然了,小溪,高山,如洗的蓝天,如果还可以有海与浓密的森林。我总是想,站在高处的山林中,一个人会感到整个身心舒畅。

昨天打电话给母亲,他们一群人回故乡有两日了。他们回去后我又有难以描述的愧疚,陪伴他们的时间太少。他们宽宏大量地说看见我努力的模样,他们是快乐的。

噢,让爱你的人快乐,也让你爱的人快乐,这好像是一门功课,我这一门过关了吗?

当然没有,我摇了摇头。我是这样的心虚。

好像忙碌得只在写作上,其他什么事情也顾不上了。连长时间的陪伴所爱的人,或者生活中的其他事件,也自动地躲到写作这件事的后面。

对了,突然间想起花瓶里的百合与桃粉玫瑰,因为急着出门而忘了给它们换水了。我要把它们放在心上。一天换一次水,我大约还有哪里没有做好,我希望它们活得更加长久一点,哪怕多一天,一个小时,或者多一秒。

我恍惚的事情有很多。恍惚间遇见一个长长的甜蜜的吻,来自散发出樱桃般香气的唇间,牙齿与牙齿的相遇。

一对恋人从吻中能读出一切吧,是征服,是推拒,还是诱惑,都在唇与唇的触到的那一刹那。

我拥抱你的时候,我常常觉得自己还是个不经事的少女。越来越感到,身边的人心思单纯,人人像个无邪的孩子。真有一种如洗的福气。

我知道,我想要的都会抵达,我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待。就像黑夜在等待黎明,黎明知道黑夜总到到来。

索达吉堪布说:人快乐并不一定好,因为会耗尽福德;而痛苦也不一定不好,因为能净除罪障。

早上我醒来的第二件事,是坐在窗前,读了一遍,两遍,三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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