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药的故事 | 《麻黄》

记得小时候祖母家是柴火做饭，我也经常上山捡柴。祖父呢，隔段时间就要通一通烟囱，他爬上屋顶，用绳子绑着一块石头，在烟囱上上下下反反复复地转动。大量的灰尘就会从烟囱滚下来。这样清理一翻，烧火就会容易很多。再后来，祖父想到一个简单易行的方法，在烟囱通天口处的那片瓦拿走就行了。

一天，祖母做饭，我帮着烧火。风干的蕨类是很好的引火材料，我点着了火，但烟忽然纷纷跑出来，呛得我鼻涕眼泪一大把。祖母搬楼梯爬上烟囱，把遮盖在烟囱上的一片瓦拿走，再下来时，烟就很自然地排出去了，人也不呛了。

经方中有一味药，像极了这个瓦片。

它就是麻黄。

《本经》里讲麻黄为麻黄科植物草麻黄、木贼麻黄或中麻黄的草质茎。8～10月间割取绿色细枝，或连根拔起，去净泥土及根部，放通风处晾干或晾至6成干时，再晒干。

熬煮出来的麻黄，喝来有一股老白茶的味道，喝多了喉咙感觉微麻涩。一般尝起来有麻涩感，就像有细微的针，针刺之感。同时它又会兴奋大脑，所以在《伤寒论》里，麻黄一般会提示先煎去上沫，就是把煎出来的沫子去掉，这种沫子在《千金要方》里说是喝了会让人心烦，可见有兴奋大脑的作用，而不是宣通。

麻黄汤，有四味药，麻黄、桂枝、杏仁和炙甘草四味药，解决的是表不解（无汗或极少汗）的困局。麻黄这味药呢，要合桂枝这样能将阳气送到肌肉的药才能发汗，不合桂枝则只是宣通孔窍。可以将桂枝和麻黄的组合理解为刀把和刀刃的组合，桂枝是刀把，麻黄是刀刃。只有刀刃没有刀把则没有力量；只有刀把没有刀刃则不能开口开门。

闭目。此时浮现出来的是身体的一种闭阻的状态，尤其闭阻在人体的表面。比如有的人水饮极重，整个人就像一个绷紧的水袋子。麻黄擅长把这个水袋子刺破，密密麻麻的斑斑点点，放水出去。

肺主皮毛，那反过来皮毛闭阻也会导致肺的压力增大。肺压力增大，人体可能的反应会是咳嗽、气喘、肺热、发烧等。肺又与大肠相表里，肺热会转到大肠，肠热带给人体可能的反应会是便秘、腹泻、便血等。

原来毛孔闭阻，就导致气机内外沟通失调，就像用瓦片盖住烟囱筒一样，这该出的烟气废气出不来，人在里头当然被呛。这个烟囱就像房子的气管，它是跟天地沟通气机的，如果被风寒或者瓦片封住了，这样不能内外很好地沟通，人在里面当然难受了。

麻黄这时就像一把钥匙，打开人体毛孔的大门，也就同时通宣理肺，相当于把肺盖打开，让风寒散出去，马上胸中气机一转，咳喘乃散。要懂得通过医治人体内外气机，使气机通畅无阻，其咳自止。身体像被绳索捆得紧紧的状态，也就一下子就松绑了。

但事实上麻黄合桂枝也不等于一定就发汗。有过病家用四五十克的麻黄桂枝下去，也不出汗的。还是那句话，汗与不汗是人体自己的事，有时候肌表阳气充足了，邪气去了，人体也未必就出汗了。人体自有其协调机制，药物只是顺应人体顺势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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