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跑

穆兰芳

    进入夏天，人就容易睡不着，早上五点不到就醒了。以前都是断断续续的夜跑，今天忽然心血来潮，想体验一下晨跑。拂晓的晨光透过窗帘漏了进来，家人还在熟睡中，我小心地爬起床，换上行头，轻叩上门，跑步去了。

    从家里到跑场，只有两三分钟的路程。说是跑场，其实就是白天上班的地方，因为道路平坦，环境不错，也还方便，就成了附近市民锻炼身体的好去处。跑场四周，栽种着许多树，修剪整齐，乔木花卉居多，有梅花、玉兰、山茶、含笑、樱花、桂花，物候一到，竞相绽放，争奇斗艳，好不热闹，唯独夏天少了花开，如能种点紫薇就更好了；也有大片的草坪，郁郁青青的。与白天熙熙攘攘、车水马龙截然不同，此时的大厦周遭显得还有些寂静，只有三三两两的老人在散步，有正着走的，也有倒着走的，手里拿着白色的毛巾不停地擦汗。

    夜跑的好处是，黑暗之中互相看不清，不必在乎他人的目光，可以率性而跑；晨跑就要有所顾忌了，毕竟碰到的都是左邻右舍，时不时用眼神打招呼是少不了的。绕着大厦跑一圈，正好一公里，耗时约六分钟。按照既定方案，我先跑三圈，再走一圈，然后又跑一圈，再走一圈，总共六圈。这种跑跑走走的节奏，纯属业余，怎么舒服怎么跑，也就有了心情欣赏周边的景色，打量从睡梦中渐渐醒来的城市中枢。这是晨跑的妙处，我且受用这无边的美景就好了。

    大厦的东边，有一个人工湖，湖面不大，但湖水清澈，岸边种满了芦苇、香蒲、睡莲和兰科植物，芦苇是最多的。江南的芦苇遍地都是，叶子可以用来包裹粽子，端午节前后很受欢迎。也许是在洪湖边长大，也许是深受汉乐府经典诗歌《江南可采莲》及朱自清先生《荷塘月色》的影响，我固执地认为没有荷花与荷叶的湖水，便少了一丝灵动，但这并不妨碍我对这个小湖由衷的喜爱。和大厦行色匆匆的工作人员一样，我几乎每天都要打小湖边经过；也曾无数次站在小湖边，坐在石头上，眺望湖面泛起的涟漪和湖里嬉戏的小鱼，运气好还能碰到野鸭和白鹭；也多次带着女儿到湖边摸螺丝、捞小鱼、打水漂……春去秋来，暑往寒来，时光流走，四季更替，湖水不言不语，静静流淌，似一位大哲人，沉淀岁月，弥漫时光，抚平沧桑，给予人们无声的力量。

    小湖的四面，远远近近，高高低低也都是树，有垂柳、水杉、香樟、银杏、枫杨、榉树，还有很多叫不出名字。稍远一些，湖的东边，是一个小公园，那是工作人员中午散步的好地方。这些错落有致的树木和三座贴水而建的办公楼，将小湖重重包围，只在湖的西面，留着一隙草地，那是为观赏她的人准备的。太阳还没升起，朝霞已将湖面映得通红。阵阵微风吹过，淡淡清香扑鼻而来，沁人心脾，跑步的疲惫一扫而光，舒服极了。岸边垂柳依依，芦苇沙沙，悠悠虫鸣，喳喳鸟叫，大自然似乎在演奏着和谐的旋律，宛如一首首流淌着的江南古筝名曲。

    跑步的人慢慢多了起来，也能见到不少年轻人，有男有女。北面隔着一条马路的篮球场，忽然传来了叮叮咣咣的投篮声。不知怎的，我就想起了湖人传奇巨星科比，那可是我们年轻时爱打篮球人的偶像。“你见过凌晨四点的洛杉矶吗”？天赋爆棚的科比尚且如此努力，我们普通人又有什么理由躺平？他的影响不仅是篮球技术和历史成就，还有他不屈不挠、永不服输、追求卓越的“曼巴精神”更是激励了无数后来人，已然成为NBA的精神图腾和球迷心中的人生灯塔。可惜一代英雄过早陨落，只留下传奇不朽，让人怀念无比。

    过了六点，太阳终于冲破地平线，撕开云雾，霞光满天，将大厦映照得通体金黄，甚是好看。城市渐渐苏醒，锻炼的人越来越少了，上早班的人陆陆续续回来了，中山南路的汽车轰鸣声也变得喧闹起来了……勤劳的人们，又要在高温下，开启新一天的忙碌。

    家人应该也醒了，我也该回去了，穿过马路，朝阳将我的背影拉得老长老长。

（2022年9月17日吴江日报·垂虹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