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兰芳
大厦东面有三十六棵枫杨,这在城里并不多见。与十五棵垂柳种在一起,郁郁葱葱。每次经过,都忍不住多看几眼,想起家乡的枫杨。
枫杨在家乡随处可见,是主要的乡土树种。我家周围也有好几棵,其中一棵特别高大。偌大的树冠,笼罩着整座房屋。小时候,我们在大树底下斗鸡、滚铁环、写作业,有时还淘气地爬到树上摘果实、掏鸟窝……度过了很多快乐时光。
枫杨的果实,一颗颗连成串,密密麻麻地吊在树枝上,像一串串项链,煞是好看。一颗颗小种子,翅果成对而生,像一个个小元宝,彩头极好。种子成熟后,可以像鸭子一样,在水面自由徜徉。所以,我也称它们为“鸭划子”。把“鸭划子”摘下来,一把一把扔在河里。人在桥上,看着它们随波飘荡,悠悠忽忽地漂向远方。这也是我们常玩的游戏。
荆楚大地,人们习惯于将枫杨称为“柳树”;而把河边的垂柳称为“杨树”。显然,故乡的人们,杨柳不分。个中原因,有一种说法,还与赫赫有名的两位隋朝皇帝有关。为避讳隋文帝杨坚和隋炀帝杨广的姓氏,老百姓把“杨树”改称“柳树”。但隋朝的统治势力主要在北方,湖北偏安一隅,加上隋朝命短,从公元581年到公元618年,只存在了三十七年。北方及运河一带,都改称“柳树”了,而湖北及南方地区的老百姓来不及改,仍称“杨树”,一直沿用至今。
“杨柳依依”“杨柳青青”“羌笛何须怨杨柳”“杨柳岸,晓风残月”。古人关于送别的诗词,杨柳也一直并举出现,但这里指的是“垂柳”。因柳和“留”同音,以柳赠友,表达了依依惜别之情。可见杨柳不分,并不独今人有,也是自古有之。我以前也分不清,每每看到“柳树发芽了”之类的,描写春天的句子,我就发蒙:这应该是“杨树”吧?进入大学,学了一些植物学的知识,才彻底明白,原来是自己错了。
就像“枫杨”一样,我一直称为“柳树”。直到某一天,拿出手机,用“形色”软件识别,才知道它的尊姓大名是“枫杨”。这个名字,颇具古风古韵,容易让人想到《天龙八部》中的剑宗风清扬,一位武林绝顶高手,不拘一格,超凡脱俗。
枫杨是栋梁之材,堪当大用。它不仅可作绿化和木材用,果实和种子可以酿酒、榨油、作饲料,树皮和树叶还可以入药,治慢性气管炎、关节痛、皮炎湿疹,还可以作杀虫剂等。在水田里光脚干农活,容易烂脚丫。小时候,我经常见父母把枫杨的叶子揉烂后,用汁液涂抹手脚,虽然皮肤颜色会加深,也有一种说不清的气味,但治疗效果非常好。
五月的初夏,阳光、温度、风景,一切都刚刚好,天上飘着浮动的云,湖边沙沙作响的芦苇,大厦东边的枫杨树上挂满了果实,像一串串风铃,随风飘扬。此时驻足,清风拂面,多看一眼,多听一会,都是美的享受。
于我来讲,枫杨似乎也是位绝世高手,容易让我陷入无边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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