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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石碾

01

近日,笔者在五莲县城人民公园散步,忽然在林荫深处发现了一盘石碾,硕大的石碾静静地摆放在那里,是这样的熟悉而又亲切。看着眼前的这盘石碾,我忽然记起了老家屋后的那盘石碾。

02

我老家的屋后是村中的一条主街,石碾坐落在街的东北角。在我年少的记忆里,石碾没白没黑地转个不停,碾地瓜干、碾谷子、碾高粱、碾玉米……白天里,经常要按来的先后顺序挨号使用这盘石碾。在一个人还不能推动石碾的日子里,比碾盘高不了多少的我,常常和母亲、姐姐一起来推。到一个人能够推碾的时候,常常约上邻家的小伙伴们一起来到碾盘边,轮番上阵、比赛推碾。

记得为了在比赛中能赢,我每次都全力以赴、常常累得满头大汗,在春寒料峭的日子里,也要脱掉破旧的小棉袄。记得在推碾的过程中,我常常双手紧握碾棍、把碾棍顶在肚子上,先原地不动、喘上几口气,再大声背上一段毛主席语录:“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然后,鼓足全身力气,推动硕大的碾磙子“骨碌”“骨碌”地转起来。有一次,推完碾回家,竟把露出棉絮的小棉袄忘在了碾盘旁的矮墙上,是邻家大婶将小棉袄送了过来。

在一个个不推碾的日子里,我和小伙伴们常常在石碾旁尽情地玩耍:摔跤、甩石打瓦、打陀螺……在玩耍中,我们忘记了贫寒与饥饿,享受到了生活的快乐。

03

在孩童时,我从父母的口中听到了一个又一个关于石碾的传说。

传说有一年久旱无雨,孙悟空便驾云找到龙王要雨,龙王便给了他一个装满水的瓶子和一片羽毛,告诉他用羽毛蘸几滴水洒到人间,旱情就解除了。孙悟空和龙王一起驾云到天上,悟空将羽毛插进瓶里,洒个不停,在一旁的龙王连声说:“够了、够了!”孙悟空便从耳朵里掏出金箍棒将其变长,往地上捣了一下,想试试雨量大小,可恰巧捣在了碾磙子上,只听“挡”的一声,孙悟空以为地上的水还远远不够,便索性拿起瓶子,将瓶子中的水全倒了下去,地上顿时洪水滔滔……听了父亲讲的故事后,我常常来到屋后,呆呆地看着硕大的碾磙子想:孙悟空当年用金箍棒捣的碾磙子,或许就是这个吧?!

04

有这样一个传说:一家殷实富户的千金小姐与人相约私奔,半夜时分,到了约定的时辰了,千金小姐一边小声呼唤着情郎的名字,一边将盛有金银细软的包袱从墙外向外递,可这时情郎可能睡过了头没有来,恰巧被睡在墙外碾盘上的流浪汉听到了,流浪汉赶紧伸手将包袱拿了过来,并扶着小姐从墙上下来。夜深人静,光线昏暗,小姐错以为流浪汉就是情郎,两人一起奔往荒山野岭。及至天亮,再看情郎,小姐大吃一惊:此人衣衫褴褛,浑身长满了疮疤,奇丑无比。小姐叫苦不迭,却也不敢返回,只好勉强与他在深山结茅度日。

一天夜里,正在睡觉的小姐忽然被窗外的一阵簌簌声惊醒,抬头望去,顿时吓得冷汗直流,但见一条碗口粗的毒蛇在院内转悠,并将毒液吐在了他们放在窗台、盛有米饭的饭碗里。天亮后,小姐若无其事的将米饭端到了“情郎”的面前,想将“情郎”毒死,“情郎”不明就里,一碗米饭很快下肚。不多时,奇迹出现了:随着一阵阵“噼啪”声响过,“情郎”身上的疮疤全部脱落,流浪汉一下子变身“白马王子”……

05

父母还告诉我这样一个传说:在一盘石碾的底下全是金银财宝,但必须亲兄弟10个人一起、在月圆之夜才能把碾盘抬起,进而拿到金银财宝。有一对夫妻生了9个儿子、一个女儿,待儿女长大成人后,男主人便选择了一个月圆之夜,带领9个儿子和女婿来到了碾盘旁,在男主人的指挥下,10个人一起开始抬碾盘。眼看碾盘离了地,男主人望了一眼身体较单薄的女婿,说了一声:“女婿使劲啊!”话音刚落,碾盘就“啪”地一下落了地,之后不管再怎么用力,碾盘都纹丝不动……听了这个故事后,幼小的我不止一次地瞅着屋后的碾盘发呆。我在想:这个大碾盘底下一定藏着很多金银财宝吧?!

06

一个个美好的传说,既是神话故事、民间故事,又有对美好爱情的向往,更寄托了父老乡亲摆脱贫困、过上幸福生活的美好希冀与渴盼!

进入新世纪后,随着一系列惠农政策的相继出台和落实,父老乡亲的经济负担迅速减轻,收入稳步增长,在饮食上开始追求大米白面、大鱼大肉,五谷杂粮被丢弃在了一旁,故乡的石碾也一天天闲置起来。

这些年再回故乡,却见石碾又欢快地转动起来,粗粮又重新摆到了父老乡亲们的饭桌上。但我知道,今天的粗粮早已不再是乡亲们赖以填饱肚皮的主食,而变成了在更高生活层次上、为健康考虑的一种补充食物了,不知道父老乡亲在忍饥挨饿的年代里是否会想到,生活有一天会变成现在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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