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老师们说:“六姑娘”大便,嫌厕所多人用太脏,冬、春天两季跑到沟里,夏天跑到树林里,秋天跑到玉米地里。
“六姑娘”在家排行老六,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哪个老师根据他的举动、特点,给他起了个“六姑娘”的雅号。但他也没有坚决反对,就半推半就了,逐渐地就叫开了。从此,学校的老师都叫他“六姑娘”,有的为了套近乎,比他年龄小的叫他“六姐姐”,年龄大的叫他
“六大妹妹”。有一次,我就碰见于校长叫他“六大妹妹”。学生大的,爱调皮的就叫他“六姨”“六姑”“六婶子”。我年龄小,又不善开玩笑,但背后也叫他“六姑”。“六姑娘”还有一手女红绝活,绣花、纳鞋垫远近闻名,胜过妇女、识字班。
“六姑娘”名声很大,就连市、县教育局、公社党委的领导到学校检查指导工作时,一到学校,就问“六姑娘”近况如何?交桃花运了没有?是啊,“六姑娘”孤身一人,五十多岁了还没喜结良缘,还是个处男,也是各级领导的一桩心事啊!
我第一次见“六姑娘”发火。
有一次,我们正在宿舍里吃中午饭,二班的一个同学跑进来说:“快去看呀,'六姑娘’跟教体育的张老师动了勺子头。”
我们一听都急了,手拿着煎饼,一边咬着,一边往食堂跑,想看看“六姑娘”发火到底什么样?因为在校好几年,从未见到“六姑娘”和谁红过脸、发过火。
我赶到食堂,只看见平日里细声慢气、文质彬彬的“六姑娘”,脸涨得红里透着青,拿着勺子头乱敲打,声嘶力竭地对着那个教体育的张老师说:“好佬,有本事别吃我做的饭!”
张老师一米八多的个子,五大三粗,是个潍坊知识青年,文化水平不是很高,但毫不示弱,手指着“六姑娘”大声叫着:“你若敢不卖给我饭,我打你个狗日的六婆子”。
好歹隔着一堵墙,只有个打饭的小窗口,再怎么发火,也抓挠不上块。
老师、学生都来了,他俩更下不了台了,你一句,他两句,你三句,他四句,谁也不示弱。
校长原本不打算出面,看到事态在扩大,就从宿舍里出来,呵斥了他们一顿,他俩才罢休,张老师气得拿着饭盆回了宿舍挨饿去了。
这一仗,饭菜都被“打”凉了,“六姑娘”有责任心,又把饭菜热了热。没打饭的老师又开始打饭,“六姑娘”气还未消,一边打饭,一边嘟囔。
我们在散去的路上,有一个一直在场的老师和另一个老师讲:“今中午食堂熬了一大盆白菜,上面飘了几块肥肉片,这几块肥肉片可诱惑人了,老师排队打饭,张老师个子高,早就瞅见那几块肥肉片了,前边的三个老师都没有舀到碗里,挨到张老师时,应该一勺子就舀到张老师的碗里了,可不知是'六姑娘’有心还是无意,勺子一插,肉片又走了。”
有人说:“有可能是留给后边那个副校长的吧。”
也有人说:“'六姑娘’没有讨好领导的脾气。”
不管怎么说,反正快到张老师碗里的肥肉片飘走了。张老师又是个火爆子脾气,就和“六姑娘”干了起来。
这一仗,张老师可亏大了,把个媳妇干黄了。当时,张老师正和本校的一个女教师谈恋爱。这个女教师听人们议论:张老师不该为了一块肥肉片和“六姑娘”干仗,教师为人师表,在学校影响不好。从此,女教师远离了张老师,最终还是黄了。
张老师也后悔莫及,但已无法挽回,他一气之下,请病假回了潍坊,四处活动调回去了。
“六姑娘”也感到很惭愧,经常和老师们说:“当时,不该跟张老师吵,把媳妇给人家吵没了,把他也吵走了,真是罪过呀!”
1973年秋假,学校叫学生护校,一天安排一名教师和七八个学生。值班那天,大部分同学是我们一个村的,除留两个外村同学在校护校外,我们村的六个同学向带班教师请假后,就一同赶往我们北淮河村。借了一块大挂网,我们几个同学一起下水,把网下在了村前的水库里,然后我们就在水库里洗澡,目的是把鱼往网上赶。过了将近一个小时后起网,收获很大,抓到了八九斤的花鲢鱼3条,二三斤的鲤鱼5条。我们收拾好网具送还后,抬着战利品,唱着“日落西山红霞飞,同学抬鱼学校归”的自编歌曲,不多时就来到了学校食堂。
学校厨师“六姑娘”看到有这么大的鱼,高兴得不得了。他的嘴笑开了花,女声女气地对我们说:“我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鱼来,不用同学们管了,晚饭过来吃鲜鱼吧!”“六姑娘”把鱼拾掇好后,又加上了花椒、胡椒、白椒、茴香、八角、葱、姜、蒜等调料品放在锅里煮,到了吃饭的时候,一大锅香喷喷的鲜鱼摆在了我们面前。
“六姑娘”说:“馒头不要钱,鱼汤尽着喝,开着同学们吃战利品。”我们几个同学和带班教师饱餐了一顿。他还将大锅装不下的鱼,切成块腌了一大坛子,并对我们说:“等腌好了,同学们再吃咸鱼。”可我们等来等去,吃咸鱼仍遥遥无期。有个同学实在憋不住了,就问:“'六姑姑’,鱼腌咸了没有?”“六姑娘”笑着说:“你真是个馋猫,还想着呢,早煎给校长和老师们吃了。”那个同学什么也没说,红着脸走了。
1974年,我们在汪湖中学的学生生活结束了,临毕业时,我们同学们都过去和“六姑娘”辞行,“六姑娘”也恋恋不舍,嘱咐我们有时间一定来看他。可同学们各奔东西,各忙各的,不知其他同学们专程去看过“六姑娘”了没有,反正我是没有专程去看过。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六姑娘”老了,学校领导怕再干炊事员累着他,经校委会研究决定,叫“六姑娘”改行当了门卫,直到他2009年8月去世,生前一直未离开过汪湖中学,“她”把一生献给了五莲教育事业。
听人们讲,“六姑娘”年轻时也是一表人才,又吃国库粮,给他提亲和找上门来的姑娘很多,可“六姑娘”从年小就得了“恐婚症”。谁给他找对象他就跟谁急,他说:“老婆、孩子太脏了”。
到了四十多岁,还有给他说老大闺女的,但他坚决不要。可到了晚年,“六姑娘”改肠了、也老树发芽开花了,找了一个带着四个孩子的“老娘们”,据说她男人还在,但又跟四、五个男人生活过。
这个“老娘们”带着孩子把“六姑娘”一辈子的积攒造完后,又回去找了她第一个男人。这次,“六姑娘”也不嫌老婆、孩子脏了,人们说:“可能是'六姑娘’来世一遭,想知道女人是啥滋味吧。”不管怎么说,“六姑娘”也是成过家、有过媳妇的人,也算是得到了迟到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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