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的第314篇原创文章
刚刚过去的5月，是忙碌而充实的。1日~10日，我经香港、旧金山一路辗转至奥马哈，开启了巴菲特股东大会“朝圣”之旅；26日~30日，我在北京参加了天南老师组织的全国财经翻译论坛，会址选在地处香山、位于国家植物园内的卧佛山庄，此地原为清代皇帝行宫，古木参天，鸟语花香，环境甚为宜人。
短短四天时间，我们举办了多场座谈会，拜访了多家出版社，行程满满，亦收获满满。见见喜欢的人，聊聊喜欢的事，人生快意，莫过于此。公历5月恰巧是农历四月，不由让我想到了白居易的“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又让我想到林徽因的“你是人间的四月天”。感慨系之，书以记之；以述往事，以启未来。
1
卧佛夜谈记
5月27日晚，听闻天南老师的父亲、81岁的杨其广老先生要来参加我们的“秉烛夜谈”，我们的心情都非常激动。杨老曾担任过《金融时报》总编辑，具有“金融”+“新闻”的双重背景。很早以前，我就收到过天南老师寄来的《杨其广金融文集》，厚厚的三大册，收录了杨老从20世纪70年代一直到21世纪初的金融评论和著述。杨老优美的文字表达、深刻的思想内涵，让这三本文集成了一部见证中国金融发展的“史料集”。
另外，全国财经写作大赛第一届的一等奖作品——拙作《薪火相传的那盏灯》、第二届的一等奖作品——振巍同学的《戴维斯家族的三代长征》，其获奖评语均是由杨老亲自撰写。杨老给我的评语，至今让我记忆犹新：“这篇文章从论述投资的角度展示了中国特色的文化自信。该文引经据典，用中国传统的思想文化，解释巴菲特之道创造出来的投资奇迹，揭示中华民族深沉的精神追求和价值观，彰显中国优秀文化的思想渊源和博大精深。'投资+文化’促进经济社会融合健康发展，是本文写作的一种文化创新。”
晚上7时许，天色已经完全黯淡下来，静谧的小院显得愈加清幽。我们支起三张桌子，点亮六盏马灯，暖黄的灯光立刻映照了整间小院。农历四月的北京，晚上透露着些许凉意，大家“围炉夜话”，挤在一起，感受到的却是浓浓的暖意。不一会儿，杨老便在天南老师的陪同下，迈着矫健的步伐走到了我们身边。我们立刻起身，对杨老的到来表示热烈的欢迎！值得一提的是，当晚天南老师的儿子阿威也来到了我们现场。
阿威就读于清华大学经管学院，他的出色和优秀，让我想到了天南老师《20年》中的一段文字：“当今社会已不再是一代人的竞争，而至少是两代人的竞争，当理想遥不可及时，很多人会选择放弃追求，因为这是最容易的选择。”可以说，阿威的成长与成材，既是自身努力的结果，又与一家三代人的“接力”和“长征”密不可分。
庭前有一棵300年的古木，根深叶茂，把我们一群人尽收树底。杨老在方桌前坐定，侃侃而谈。让我印象深刻的有两个故事：
一是20世纪60年代，杨老在百货商场当售货员，对“政治冲击一切”的做派感到不满，于是撰文批判这种奇谈怪论。在当时的政治环境下，这样做会冒着极大的政治风险。杨老寄出去的投稿文章，如“石沉大海”。直到1972年，杨老所写的《坚持政治与经济的统一》一文才得以在《人民日报》发表；
二是20世纪90年代，杨老参加人民银行反腐会议，时任国务院副总理兼央行行长的朱镕基引用了“公生明，廉生威”的说法，并让与会者找找出处。杨老先是在《荀子集解》一书中找到了“公生明”，后来在西安碑林《官箴》一文中找到了“廉生威”。当时并没有搜索引擎工具，杨老的这种“求实”的态度令人肃然起敬。
本来原定1小时的发言，杨老滔滔不绝连讲了2小时，中途连一口水都没有喝。若不是天南老师提醒杨老注意休息，杨老的口若悬河可能还会持续下去。晚上9时许，杨老与我们依依作别。杨老用自己的亲身经历，再次为“读书改变生活，写作改变命运”做出了完美的诠释。从天南老师身上，我依稀看到了他很多思想的源头。
夜已渐深，大家却意犹未尽，久久不曾散去。我想，无论是《薪火相传的那盏灯》，还是《戴维斯家族的三代长征》，在那一刻，似乎都找到了它本来的意义。
△杨老的金融文集
2
师友漫谈录
5月28日上午，我们一群师友围坐在一起，在轻松、友好的氛围中，开启了关于投资、关于翻译的漫谈。大家都没有事先准备，而是即兴发言，这样的交流，往往能收到“无心插柳柳成荫”之奇效。大家所述内容颇丰，在此以我拙笔，简以记之。
△大家围坐在一起，
我坐在天南老师正对面
天南老师谈到了AI时代财经翻译实践与思考。AI作为一种工具，它极大地提高了我们翻译的效率。运用ChatGPT等技术手段，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完成初翻。但是，初翻到精译，还有很远的路要走。比如说，《证券分析》扉页引用了贺拉斯《诗艺》的一句话：“Many shall be restored that now are fallen, and many shall fall that now are in honor.”
比较流行的版本是：“现在已然衰朽者，将来可能重放异彩；现在备受青睐者，将来却可能黯然失色。”而天南老师在《巴菲特之道》所译的版本是：“今天那些已然坍塌的，将来可能会浴火重生；今天那些备受尊荣的，将来可能会匿迹销声。”其中，“浴火重生”和“匿迹销声”两两相对，颇有韵味。
在运用技术手段让翻译得到极大便利的同时，我们还应关注一个事实：随着生产效率的提高，市面上的译著会越来越多。一家出版社每年可能会出版上千种图书，超过很多人一生的阅读量。在这种情况下，优秀的译著反而更容易脱颖而出。一本好的译著，一定不是机械的，而是充满着人情味儿的。
冠亚谈到了投资的必经之路与意外之喜。“必经之路”是说，我非常确定，投资是我未来的终身职业。以投资为中心，我做了很多周边工作，比如阅读、写作、直播、参加活动、接受采访，等等。“意外之喜”是说，在2019年以前，我从未想过要翻译一本书，但没想到接连揽下三四本译著。沿途曼妙的风景，是我此前未曾预料到的。
谈到价值投资，我就会自然地引申到价值人生。按照价值投资的思路去过好一生，按照价值人生的理想去做好投资，这样的逻辑才是自洽的。“必经之路”是说，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你该遇上的，你终究会遇上。也许会迟到一些，但终究不会缺席；“意外之喜”是说，什么时候遇上，会在哪里遇上，是不确定的。也许是“群玉山头见”，又或许是“瑶台月下逢”。
“必经之路”给我的是“确定性”和“安全感”，它让我坚信，坚持做正确的事，坚持正确地做事，时间的玫瑰就一定会绽放；“意外之喜”给我的是“随机性”和“鲜活感”，生活就像盲盒，你永远不知道下一个抽中的会是什么，这种期待令人满心欢喜。就像跟有情人，做快乐事，最美好的永远是下一刻。
振巍同学谈到了投资中的形与神。比如同样是罗曼·罗兰的《约翰·克里斯多夫》中的一句话：Le grondement du fleuve monte derrière la maison，傅雷译本是“江声浩荡，自屋后上升”，许渊冲译本是“江流滚滚，声震屋后”。字斟句酌，反复推敲，仔细体味个中差异，方见翻译之功底。
陶青同学谈到了财经翻译中的信达雅。“信”指意义不悖原文，即是译文要准确，不偏离，不遗漏，也不要随意增减意思；“达”指不拘泥于原文形式，译文通顺明白；“雅”则指译文时选用的词语要得体，追求文章本身的古雅，简明优雅。简而言之，好的翻译，既要尊重原著，又要二次创作，还要文笔优美。
胡恒同学谈到了费雪与成长股投资。1958年，41岁的费雪出版了《如何选择成长股》（又称《普通股与非普通的利润》），一举奠定了他在投资界的江湖地位，成为大家耳熟能详的“成长股之父”。2004年，97岁的费雪与世长辞。费雪的儿子也从事投资，1979年成立费雪投资公司，如今管理的资产超过1000亿美元。
恒斌同学谈到了历史上的动荡、战争与财富。英国股市在不列颠战役前便已触底；美国股市在中途岛战役取得辉煌胜利之前发生了大翻盘；德国股市在对苏联发动狂袭的同时达到了市值之巅……以史为鉴，继往开来。尽管A股5月份的整体表现不尽如人意，但放在历史的长河中，又何曾激起过一丝涟漪呢？
△演讲主题
3
最美四月天
《菜根谭》里有一句话：“人生太闲则别念窃生，太忙则真性不现。故士君子不可不抱身心之忧，亦不可不耽风月之趣。”人活尘世，谁都有“身心之忧”；可我们活着不是为了受苦，生活中承受“苦”的那些代价，其实是为了换得自己的“风月之趣”。我很喜欢《菜根谭》的处世哲学，“嚼得菜根香，百事皆可做”。哪怕是事务缠身，我也要“偷得浮生半日闲”。
殷勤昨夜三更雨，
又得浮生一日凉。
刚好遇雨，于是撑一把伞，步行至卧佛寺。“雨”是诗词歌赋中的常客，似乎有了它，一些含蓄的情感就能得到恰如其分的表达。无论是古时的“冬雷震震，夏雨雪”、“落花风雨更伤春”，还是现在的“天青色等烟雨”、“最美的不是下雨天”，其落脚点，都在欲言又止的下一句。雨天也好，晴天也罢，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雨打荷花深闭门，
晓看天色暮看云。
卧佛寺因“卧佛”与“offer”谐音，因而求升学、求入职的祈愿颇多。但人生在世，肉身凡胎，所求又何止二事呢？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盛。犹记得天南老师《爱别离》中的一席话：“不爱的话，别离也就罢了，偏偏是爱却别离，难怪古人言：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如今读来，不禁唏嘘。于是，心中默许一愿：看今朝，桃花净尽菜花开；卜明日，前度刘郎复又来。
总有人间一两风，
填我四万八千梦。
4
出版座谈会
5月29日上午，我到机械工业出版社录制大师课节目。节目大约30分钟，共回答了8个问题，这里限于篇幅，仅仅选取其一，以飨读者。问题是：如何看待巴菲特押中日本股市？我们能从中学到什么？我回答说，巴菲特投资日本股市，在我看来至少有三方面的原因：
其一是企业估值方面的考虑。众所周知，从20世纪90年代初开始，日本股市陷入了“失去的30年”，日经指数直到2021年才突破前期的高点。日本超过50%的上市公司市净率低于1倍，陷入世界罕见的低估值。从2020年起，巴菲特就开始投资三菱、三井、丸红、住友、伊藤忠等日本五大商社，其估值都是极其便宜的。
其二是融资成本方面的考虑。巴菲特其实并没有拿出美元现金去投资日本股市，而是在日本发行了合计超过7000亿日元的债券，债券期限最短3年，最长30年。总体算下来，融资利率不到2%，这就意味着，巴菲特借来的日元成本极低，而且还不用换汇，可以直接拿来投资日本股市。承受2%的利息，然后投资那些RoE超过12%的企业，是非常划算的。
其三是资产配置方面的考虑。巴菲特对美国本土之外的企业投资一向持谨慎态度，直到2006年，巴菲特才第一次收购海外企业。不过，随着伯克希尔规模的逐步增大，巴菲特也在积极寻找海外投资机会，包括他在中石油、比亚迪上都获得了很好的投资收益。日本作为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在政策法规、营商环境方面比较友好，这也吸引了巴菲特的目光。
给我们的启示是，作为中国的投资者，适合从A股开启投资之路，毕竟国内的企业、文化、法治等方面都是我们更熟悉的，监管部门对中小投资者的保护力度也是更大的。将来条件合适的时候，可以再把港股和美股作为投资的备选项。
△节目录制现场
5月29日下午，在天南老师的组织下，我们一行拜会了机械工业出版社相关领导。范社长、佘总、张总等介绍了机工社相关情况，提到了我们已有的合作，包括天南老师的《巴菲特之道》《巴菲特致股东的信》《巴菲特的第一桶金》《一个投资家的20年》，我的《巴菲特的嘉年华》《比尔·米勒投资之道》《超越巴菲特的伯克希尔》，胡恒博士的《成长股获利之道》，等等。
关于接下来的合作，出版社提出三大方向：第一，个人著作。由于外版书存在监管审批方面的不确定性，优先考虑本版书的原著；第二，新的译著。每年国外还有大量的原著投资经典出版，有合适的书我们都可以试着引进国内的版权；第三，老书新译。很多曾经出版过的译著，由于种种原因，翻译质量参差不齐，我们都可以从中挖掘机会。
跟出版社的合作，我这里也有比较明确的思路：一是以45万字的“我读巴芒”为素材，争取整理出版个人的第一部著作，实现译者+作者的双重身份；二是以“时不我待，只争朝夕”的紧迫感和使命感，做好我的第四本译著《企投家巴菲特》的翻译工作；三是在已出版的华章百本投资经典中，再挖掘一下重译的机会；四是继续以“冠亚讲书”为桥梁，保持和出版社的长期合作关系。
△拜会机工社领导
5月28日晚，在天南老师的带领下，我们一行拜会了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外研社王芳社长热情地招待了我们。如果说机工社是把国外好的投资经典“带回来”，外研社就是让国内好的经典文化“走出去”。值得一提的是，机工社的金融投资教材，外研社的《新概念英语》，都是我们学生时代熟悉的读物。如今从阅读者变身合作者，觉得分外亲切。
△参访外研社
冠亚说
感谢天南老师和金石团队的精心组织，从2015年天南老师出版第一部译著《巴菲特之道》算起，八年时光，一晃而逝。在天南老师和大家的共同努力下，一个人的事业逐渐变成了一伙人、一群人的事业……
今年巴菲特股东大会期间，我恰巧在奥马哈机场哈德逊书店的显眼位置看到了伯克希尔系列丛书，其中的半壁江山——《企投家巴菲特》《查理·芒格传》《巴菲特的嘉年华》《巴菲特最推崇的8大企业家特质》，其译者皆出自我们这个群体。
对我而言，未来的方向是非常明确的，那就是继续以投资为主线，多维度地开展手头上的各项工作。大量的深度阅读，才能让我们穿越迷雾；持续的专注一心，才能让我们走过马路；无论梦想多远，我愿意用当下多一点点的辛苦，来交换未来多一点点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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