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老上海-住（续）

姨妈家的阁楼仿佛藏了很多秘密，在幼年的我眼中，攀爬阁楼本身就是一个探险的过程。阁楼的楼梯是老式木质结构，沿着最下面三级楼梯拾阶而上，再左拐，才算是正式开始攀爬姨妈家里的阁楼。楼梯在脚下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响了很多年，所以大家都习以为常，并且楼梯也确实以它的经久耐用而一直沿用到老城区改造被拆除的时候。

阁楼用一块木板遮住入口，所以爬到中间几阶，就要用手去撑开头顶的木板，然后就豁然开朗地看见了一间十来平米的的阁楼。阁楼散发着一股老式木料的沉香味，是我喜欢的味道。有时候就算是为了闻闻味道，我也楼上楼下攀爬好多次。阁楼是木质地板的，冬暖夏凉。整个阁楼顺着中间尖尖的屋顶向四周尖尖矮下来。阁楼的东南两面都有窗户，紧贴着东面的窗户下放置着一张大床，床的左手边一只五斗橱和箱子刚好填满了阁楼较矮的那部分空间。记忆中两扇窗户都是大大的敞开的，可能因为我印象最深的那一段回忆是在那里度过的暑假。窗户外面是高高低低的漆黑陈亮的瓦楞屋顶，颇有一览众山小的感觉。可惜我从来没有爬出窗户到屋顶上去赏月，遗憾。

阁楼的时光是安然的、静谧的、无人打扰的，夏天的阁楼非常凉爽，电风扇都不需要，而且还神奇的没有蚊虫。开着东南两扇窗户，感受着凉风习习，呼啦啦一觉到天亮，直到晨起的阳光把我晒醒。

亲戚来的多的时候，阁楼上满满打着地铺，姨妈总是很谦卑地睡在那块阁楼木板上，她怕我们翻来覆去睡相差得木板会承受不住。可是这样一来，早起的晨尿就势必要唤醒她才能下楼尿尿，所以偶尔一两次实在憋不住了，这才唤醒她，然后，她自然是索性早早起床给我们侍弄早饭去了。

老式阁楼那凹凸错落的布局、别有洞天的空间和景致，上下攀爬时的乐趣，实在是现在室内loft、甚或现代阁楼都无法比拟的。没有木质楼梯的吱吱呀呀，没有那种沉香味道、没有漆黑陈亮的瓦楞、没有要颇费气力去顶开的木板门，就失去了很多很多好玩的情趣。

可惜，这样的阁楼，现在的我只能用语言稍稍描述出来，却再也无法身临其境地去走一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