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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宇龙:只 有 夜 雨        ——父亲周年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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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抚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欲报之德。昊天罔极!

                           一一《诗经·蓼莪

                 只 有 夜 雨

                     ——父亲周年祭

                文/马宇龙(甘肃)

     今年5月初在泾川县出差,住在温泉宾馆,夜里,做了一个梦。平生很少做梦,即便偶尔做,也是碎片化的,次日醒来隐隐约约,似梦非梦,而这一晚的梦,却做得极为真切。         

     父亲端着一盆水,在我的床前,小声说,起来,洗洗脚吧。猛然睁开眼睛,父亲的面孔就在我面前,那么近,约有一只拳头的距离。惊起,屋里漆黑一片,窗外,夜雨淅沥,像是一个人不停地絮叨。想起临睡前脱衣,袜子的臭味扑鼻,想去洗脚,却因连日奔波劳累撒了懒。        

     父亲端来洗脚水,是在疼惜我啊。凌晨醒来,再也没有入睡。            

父亲和我

     2017年的开场,帷幕渐灰。        

八月,父亲的血糖像一只上蹿下跳的猴子,怎么也拉不住,医院住进去十多天,内分泌专家会诊,各种措施,人都被点滴打软了,还是找不出原因。不能再住了,出院观察,延续至十月,那天,父亲去银行给他疼爱的孙女打学费,银行的柜员说,老叔,你脸色发黄,应该去看看。随后发现尿液呈红黄色,疑似尿道出现症状,去市人民医院泌尿科,大夫一看,心中已经大致明白,说,不是泌尿系统的事,重新挂号,去消化内科吧。       

     消化内科,各种检查,最后终止在核磁共振上,两张薄薄的片子就下了最后通牒:胰腺肿瘤晚期。         

     海纳百川,一直以为父亲魁伟的身体就是一片海,带着东海之滨的浩瀚,融着西北黄土的遒劲,东西交融的坚硬,必定可以抗拒一切。当父亲病卧床榻,痛苦无助,我才看到了父亲像个孩子一样的孱弱。试想,面对生与死的临界,谁又能做到安之若素?        

     作为他身边唯一儿子的我,不得不开始学着坚强,耸起一个长子的肩膀,背负突然而来的变故。我带着父亲奔赴西安,在西解决肿瘤压迫胆管、胆汁无法排出的问题,先后两次胆管支架手术,四次两地住院的折磨,父亲的黄疸虽然慢慢退下去,但是父亲的四肢越来越细,眼窝深陷,背上的骨头尖锐地凸起,一个高高大大的汉子,硬是被疾病戕害得脱了人形。        

病房里

     每一次在医院,父亲的病情似乎都在加重。从西京到市人民医院,一直住到2018年年关。我把他安排在医院里,他虽然无条件顺从,但内心还是想回家。白墙、白枕、白被子,不流通的空气,晚上病友的呻吟,如厕的不便,各种管子的纠缠,父亲的神情就像一个受了欺负的小孩。第二次在西的某日,有几天昏睡不醒,令人惧怕,担心肝昏迷,大夫检查正常后,开始测试,问父亲家在哪里,叫什么,问他三加五等于几?父亲都轻松地答了出来,时光残酷地摧毁着一个曾经英姿勃发的生命,小时候,父亲动不动就伸出手指头考我的加减乘除,那些场景似乎并不遥远,现在却有人这样去考年迈的父亲,真是天道轮回,世事莫测,命运无常。在医院的那些个晚上,父亲能踏实睡好的没有几晚,更多的时候,我半夜困倦不醒,父亲难受坐起来,挣扎着自己上厕所,挣扎不动了,就用拐杖拨打我睡的简易行军床,他说我白天还要上班,实在不忍叫醒我。我陪着父亲一起熬,时间缓慢而凝滞,心情极度灰暗。终于,从西京回来在本地医院的最后几天,他手臂上的血管已经脆弱到针头不能扎进去,他的脾气变得烦躁,不思饮食,情绪恶劣,我们不得不听了他的话:回家。    

     回到家里,父亲的烦躁没有了,脸色慢慢地有了好转。父亲终于不必像压伤的芦苇般无依,可以自由自在地呼吸和行动了。          

     我搬到了父亲的家里。早上看着父亲呼出浊气,晚上帮他脱去厚厚的棉衣、放在身边固定的位置扶他入睡。床头上一只保温杯用来盛热水,一只小口杯里插好吸管,床边伸手可及的夹衣、夜壶、拐杖……这些必备的物品一一就位。       

       一百多天里,我舍却了所有的社交应酬,每晚过去陪父亲,那其实是一段幸福的时光。每天睁开眼,看到的是父亲,每天睡前,顾及的是父亲,半夜醒来,听到的虽然是揪心的呻吟或者叹息,但总还是让人踏实的。扶父亲下地,走路,解手,喂父亲吃药,吃饭,喝水,给父亲量血压,测血糖,倒夜壶,挠他发痒的后背皮肤,只要是看着父亲,有父亲的气息在,这样的时光就是寸土寸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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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百多天,不尽都是沉闷,我跟父亲也分享了很多的快乐,很多的欣慰。我的长篇小说被国内名刊留用,标志着我事业的峰回路转,六月一日拿到杂志,父亲的手一遍遍抚摸着油墨香尚在的书页,像要把每一个汉字都摸过去,拿起来放下,放下又拿起来。女儿研究生录取先是第一志愿失之交臂,接着进入调剂,到父亲走的前一周,大红颜色的录取通知书从上海飞来,父亲目不转睛,从信封看到内文,从每一页看到每一段,一字不落地看完了所有的内容,仿佛是在鉴定通知书的真伪,那种心满意足的神情,是他此生最后收获的硕果与荣誉。        

     2018年春节,弟弟一家回来,父亲最后一次见到了他尚在读小学一年级的小外孙女。这个年他过得安详又平稳,身体的疼痛,药片尚可止住,一直被人妖魔化的止疼药在父亲这里变得很平常,既不依赖,也没有过多的副作用,也不怎么过频加量。这个春节,父亲要我们过得安心,过得美好,过得快乐。他每顿饭都要跟大家一起来坐到桌子上,尽管我们看出他的烦躁、焦虑和苦楚。他好像知道,这是他跟我们在一起的最后一个春节,他在努力维持最后的年节喜庆气氛。我在他的指导下,接过他的衣钵,第一次做了油炸带鱼。虽然味道不及他的手艺,却也得到了他的肯定,他觉得他走后,有人会像他一样,给母亲、给一家人做一顿可口的好吃的了。        

     春节后,父亲开始说走的事,曾经几次给我交代后事,最厉害的一次早上他把我叫到床前,老泪纵横地取下他手上的黄金扳指,塞到我的手里,给我说这个房子怎么处理,家里的财物怎么处理。他的痛苦不堪让我的心生生作疼。在坐卧不安、夜不安枕的煎熬日子里,父亲甚至说,让我给阎王爷打个电话,让阎王爷快点带他走。我开玩笑说,阎王爷那里没信号。背过脸去,却忍不住抽泣。每天早上醒来,他都会说,又是一天过去了,怎么还在。        

     父亲痛苦不堪的时候,我甚至很不肖地想,也许走了还是一种解脱。

     父亲最后一次出门是五月南山牡丹花盛开的时候,姐夫开着车,拉着父亲,我和妻子、母亲、姐姐陪着,上山来到牡丹园里,父亲下车站了只一小会儿,就嚷头疼得厉害,后来想想,其实那时候癌细胞已经侵入了父亲的脑神经。我无法体会他的身体的各种不适,他说脑袋一直轰轰地响,所有安慰的话在这个时候都变得轻飘飘,只要一出口就会被风吹走,我们除了眼睁睁看着他苦、他疼、他难受外无计可施。今年五月牡丹花开的时候,我们又去了,母亲面对牡丹,形单影只,不停说起父亲去年这个时候的情形。年年牡丹开,年年人不同,只是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很多美好的时刻、美好的光阴都会有逝去的一天,我们能做的只能是做好临终关怀,不留遗憾。        

     去年端午节,街上人流攒动,很是热闹,而我的心乱如麻团。我在荷包摊上给父亲选了个可爱老虎造型的荷包,老虎是父亲的属相,希望这只吉祥虎能给父亲无穷的力量。回到家,我站在父亲躺的沙发面前,弯下身子,把荷包戴在了他的脖子上,父亲难得听话,玩弄着胸前的荷包说,绳子有些短。父亲孩子似的样子让人疼惜。那个时候,父亲已出不了门,沙发、床和阳台的摇椅,是他最后的阵地。我陪他一起坐在阳台上晒太阳,晒着晒着,他睡了,我望着他,想起了曾经的好多日子。想起我读大学时,他写给我的每一封信;想起第一次看见他半躺在沙发上睡着,电视还在演着,顿感岁月已老的心酸;想起看到我酒醉如泥的样子痛心疾首、不得其解的表情……彼刻,他安详轻睡,时光忽然静好,我希望这样的时光能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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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以为,我和父亲还应该至少再有一百多天,两个一百多天,一年多。          

     因为,父亲的眼睛比我们全家每一个人的都好使;因为,疼痛还没有到人所说的最后使用杜冷丁的阶段;因为,父亲虽然饭量锐减,但多少还是能进一些食;因为,父亲还能在我们的搀扶下自己去厕所解手;因为,父亲每出现一些症状比如发热、便秘、血压不稳,都能头疼医头,脚疼医疼地缓解或解决;因为,某次他离开饭桌时忘了拿拐杖一样自如地走到了沙发上,这样的状态无论怎么也能维持一年啊。而且,过来的人都说,换季的时候是个坎,这个坎过了就能维持下去。噤若寒蝉的冬天去了,春天去了,夏天已经来了。父亲的日子不会有多短,我们一家都天真地以为。        

     事实也似乎如我们预料,早上看一看父亲,看人,说话,很正常。中午看一看父亲,还能吃点羊肉,黄昏看一看父亲,还能发火骂人。甚至,丢在一旁的手机都开始翻看,还能给外出的我打电话,问我事情办得如何,什么时候回来,享受着他从未有过的对我的依恋,我一下子觉得自己很值钱。看父亲吃,看父亲睡,看父亲眼睛睁开,看父亲眼睛闭下,看父亲浑身不舒服,抚摸、轻挠、敲打,他觉得能缓解些,难受了就主动叫我和姐姐,来给他挠一挠。每次挠完,他都叮嘱,去好好洗洗手,仿佛他把自己的病毒带给了我们一样。对父亲,我始终怀有幻想。尽管,西京的大夫去年底就宣判父亲大势已去,不过半年光景。可是,我还是没想过父亲的归期这么快。        

     看着看着,走过五月,进入六月,父亲的力气在一点点散去,父亲的病痛也一点点扩散。问过医,问过神,问过道,有什么办法呢?  谁都无能为力。我能做的,仅仅是陪着他。          

     这个六月,似乎并未预兆,但又不是完全没有,让我们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父亲的脚开始肿了,一直肿到了小腿上。民间讲,男怕穿靴,女怕戴帽。我忽然意识到不妙,给北京的弟弟发短信:你怕是要回来一趟了。果然6月23日那天下午,父亲忽然对我说,今晚你睡我旁边吧。睡前,我扶他去厕所,蹲了一会儿,啥也没有解下。半夜的时候,他又叫我,说是还想去厕所,我说,不下去折腾了,我给你尿壶。我把尿壶递过去接着,半天没有反应。他侧着身子在床的那一边,我重新躺下,注意着他的动静,不知不觉打了个盹,忽然听见他叫我:宇龙。我翻起身来,他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床上,两只手放在膝盖上。我扳他的肩膀,问咋啦?他不言语,保持着固定的姿势,埋着头。以前晚上他难受睡不着的时候,也会像这样起来坐着。我想肯定又是难受极了,无法入睡,这样坐着也许会好受些。        

远去的背影

     不知不觉我恍惚又打了个盹,再睁眼时,天露曙光,已是6月24日的清晨,父亲还那样坐着。谁都没意识到父亲从此再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我终于发现了父亲眼神的不一样,看着好像在看你,但又像没有正视你,眼珠朝向一侧,怎么叫,都不吭声。赶紧去叫大夫,手忙脚乱,除了在他身上继续输液似乎再也没有任何办法。他疼爱的孙女来的时候,怎么叫爷爷,都呆呆地不作声。针头刺进皮肤,也没有一丁点儿应激反应。大夫说,人已经成了木僵状态,原因可能是高渗性非酮症糖尿病昏迷,或者癌细胞转移到大脑造成脑水肿,具体是什么,不得而知。正当我们毫无针对性施救的时候,弟弟进门了,这时候父亲已经完全不认识人了。显然,弟弟比我更乐观地以为情况不会这么糟,父亲不会走这么快。        

     中午的时候,父亲开始一口一口往外吐黑水了。我知道,他是在清理自己的内脏,为离去做最后的准备。我们扶着他的头,用盆子接着,一会儿一口,一会儿一口,呕吐,喷溅,那么有力,完全不像是一个就要咽气的人。持续了五六个小时,父亲以这样的方式在向我们诀别。夜幕降临的时候,窗外雨越来越大,忽作倾盆状,满世界全部被雨声所充斥,惊心动魄,窗户玻璃发出猛烈的撞击声,像是有人拼命敲打要进屋来,我感到天幕破了一角,人世流离,满目凄楚,整个世界倾斜了。       

     我们的心被大雨敲成了碎片,我们双手战栗着,接完父亲口中吐出的最后一口黑水,看着的父亲的眼睛黯淡下去,声息渐弱。父亲的三个孩子,一女两儿,都在父亲身边,还有一个孙女,一个外孙女,一个也不少,父亲该多爱我们啊,虽然没有说上最后一句话,但是还是亲眼看到了我们每个孩子。我相信,他是在心里给我们说了好多话,好多平时常说的话。父亲已经起身了,走在了远去的路上,一张白纸,遮住了父亲的面容,隔开了我们与他的世界。在临近子夜的瓢泼大雨中,陪伴我们79年的父亲,生命停格在了2018年的6月24日11时。         

父爱如山

     我们都在,像小时候一样,围在父亲身边,抚摸父亲的脸,紧紧抓住父亲的手,最后一次给父亲理发,擦洗身体,换衣裳,父亲哪里像一个五脏俱损的人?父亲的全身那么干净,衣裤里清清爽爽,肌肤洁白,容颜安慈。        

     大雨如注,下了一天一夜。           

     六月,是故土一年里最好的时节,麦苗熟透,瓜果飘香,树木苍翠,碧空如洗,这是父亲最喜爱的时候吧。         

     从山东原籍辗转西北,父亲没有权利选择他的出生,他生在了家园沦陷,日寇入侵的战乱年代,成长在和平的阳光下,成就在知识分子普受惠泽的新时代。父亲有权利选择自己的走,他走在了硕果累累的季节。他看到了,随后,我的长篇新作一度成为热词,女儿进入文学研究所,深得导师器重。父亲选择走在这样的季节里,充满了深意和自信。        

     一年了,父亲的坟上鲜花盛开,草木葱茏,那是父亲的手臂在向我们挥舞,是父亲的思念在承接天地。再次面对父亲,母亲跪地啼哭,难以抑制,她说:这世界多美啊,越来越美,这世界多丰富啊,什么都有,就是没有了你。我心戚戚,悄悄对父亲说:你别藏了,还是告诉母亲吧,你从未远离,一直在,真的。你还要告诉她,她的安康就是我们大家的幸福,一定要好好的。       

     这一年,妻子说,你越来越像老爸了。是的,我偶尔会在恍惚间,觉得自己的异样,忽然间走路姿势就变了,忽然间就分外顾家了,忽然间就吃饭速度快了……我疑惑不解地问自己,就这么着,我成了父亲吗?父亲以他的离去,换得了我的真正成长。我要告诉所有亲人,从今以后的日子,到处都是父亲,只有父亲。        

     今夜,雨又落下来了,今年的雨,也是去年的雨。父亲,是你乘坐雨滴回来了吗?你知道吗,从去年的今天开始,我们爱上了雨,因为你就坐在雨花的中心,双手扶膝,慈祥安静,像一尊佛。          

     永远坐在雨花里。           

     此刻,只有夜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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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马宇龙近影

作家传略

马宇龙  男,汉族,中国作家协会会员。1971年1月生,祖籍山东济宁,现为甘肃平凉市文联副主席、市作家协会主席。曾在《当代》《人民文学》《人民日报》《清明》《滇池》《星星诗刊》《芒种》《飞天》《延河》《阳光》《延安文学》《诗歌月刊》《黄河文学》《散文世界》《南方周末》等报刊杂志发表小说、诗歌、散文700多篇(首)。2018年6月在《当代》长篇小说选刊发表长篇小说《楼外楼》。出版诗集《瘦弦流响》《大风过耳》《江湖秋水》(与人合著);长篇小说《天倾残塬》《山河碎》和《江河谣》;散文集《穿过血液的河流》。曾获甘肃省第六届、第七届黄河文学奖、人民文学第五届“观音山 美丽中国”游记征文佳作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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