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敏
雨巷。麻石。老墙。
几番询问，几度转折，才得见到那块标识着“朱自清故居”的牌子。
在这块牌子的映衬下，故居的一切都显得陈旧而老迈。不仅如此，进得门去，老屋更显暗淡，处处逼仄。那厅堂、卧室、过道，无一不是如此。
看介绍说，朱自清先生在此生活了十六年，几乎是他全部人生的三分之一，期间南去上海，北上京城，时或回来小住。那是动荡时期，是古韵悠悠的扬州城，给了他一段安静温暖的日子，也给了他肝肠寸断的回想。他自诉说，扬州是他们家“生于斯，死于斯，歌哭于斯”的地方。就是说，这里是他刻骨铭心的地方。
有记载，说这里见证了他和陈竹隐的婚姻。虽然是他第二段婚事，但夫妻两人感情甚好，加之扬州安静，不来打搅他读书写作。而令他伤痛的是，也是在这里，他送别了前妻、母亲、二女儿、小女儿和父亲。
说到父亲，先生有《背影》一文存世。我想，先生想表达的远不止文中所言。因为无论世事多么艰难，不论家道如何沉浮，父亲始终没有放松过他的学业。正是这位父亲，给这个世界送出了一位令人敬仰的学问大家。也因了对学问的追求，他考上了北京大学。也因了这学问，他走的越来越远。先是扬州母校省立八中，而后是浙江、上海的公学。再去清华任教。接着是留学英伦三岛，漫游欧洲五国。离开的时间久了，他忍不住写下了那些和扬州有关的文字。感慨、怀想，一点一滴，都流露在笔端。除此就是读书、教书、著述，周而复始，人却再也没有回来，留世的是那些清澈绝美的文字。
我边看边想，走过几间小屋，走过先生塑像。寻了墙上一帧照片细看，但见上面是一位青年，一袭长衫，一副大大的眼镜，羸弱却不失卓然。细算，时间距今已过百年。超越时空，跨越几代人，我们仍在读他的文章，仍来寻访他的旧居。是什么吸引着我们呢？
我凝神细想，却听到雨打瓦片叮叮有声，这声音也延续百年了吧！
等及站在门口看天，才发现雨丝越发绵长。故居受其润泽更显苍凉，完全隐没在一片老屋颓墙的民居之中。实在说，除了这块牌子，深巷里再无亮色。但这并不能掩藏住故居已有的灿灿之光。因为无数的人们记得，记得这条扬州城里的安乐巷，因为这里连接着文化最纯真的一脉。那个时代固然离我们远去，我们甚至连背影也无缘得见，可那些文字，已经是我们走向美好的路标，是我们心灵向往已久的皈依。站在这里，百年浓缩为一瞬，空寂的心灵顿时得以丰满……
再一次走过麻石铺就的雨巷，依然是几柄伞，依然是几张东张西望的脸。有些惆怅，有些不满足。好在手里有了几张照片，得以在安静的时候细细回想。还可以在先生留下的文字中，体会那些田田的叶子和美好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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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传略
刘敏 男 黑龙江省人。一九七九年开始发表文学作品。迄今已发表中﹑短篇小说两百余万字。作品多次被《小说选刊》、《中篇小说选刊》、《小说月报》与《作品与争鸣》等刊物转载。作品入编《2013中国散文年鉴》，中国作协年度《中篇小说选》。出版中篇小说集《猎鹿人》、《恋歌》两部。多次获得各种奖项。上海市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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