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桥春月—13-3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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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修的下课铃声早就响了,除了西北角的学生宿舍和位于校园中心的礼堂楼上教师房间有灯光和有些声音外,就是综合楼西边楼上的那间排练室灯火通明。由此传出的板胡伴唱声和人物对白声,在寂静的校园里十分清晰悦耳。这是《钢笔的故事》剧组在排练。……
[陆明撑着伞、腋下夹着一个纸包上。
小露:看你,衣服都湿了。
张良:我去拿衣服给你换换。(接过陆明的纸包,跑进屋取出衣服给陆明换,发现陆明鞋湿)哎呀,你的鞋也湿透了!
陆明:没关系,鞋子前会就湿了。
张良:那我都没看见!
小露:你那时还在赌他的气呢?
[张良不好意思,跑下拿鞋出来。
[陆明换鞋。
迎春:小露,咱们去给大娘煎药。
小露:好吧。
[迎春、小露下;张大伯上。
大伯:陆明,你还没有回去?
张良:刚才我给妈烧开水,陆明帮我上街买药才回来。
大伯:陆明是个好孩子,你要好好向他学习。(转向陆明)淋一身了吧,换了吗?
陆明:换了,大伯。张良的衣服和鞋子给我穿还都刚好。
大伯:那就好,那就好。
[迎春、小露上。
迎春、小露:大伯好!
大伯:雨这么大,你们也来啦?
小露:张良今天没来上课,来看张良的。
迎春:还想给张良补补课。
大伯:课补了吗?
张良:今天我头有些疼,不想补了。
大伯:哦,你的脑子又生病了?!是啊,除草要除根,治虫要治本,庄稼才会长得好。这个病(指着自己的头)不治一下,学习是学不进的。
小露:张良连昨天的数学作业还都没有做呢!
张良:昨天没有笔,又不是我不做。
大伯:没有笔?前天你说笔尖断了,我不是把笔借给你了吗?
张良:你那支老粗、老粗的破笔,我怎么写得来!
大伯:“破笔”?(激动地)我的笔呢?
[张良翻遍了整个书包,没有找到。
张良:(突然想起)可能扔在课桌的抽屉里了。
大伯:你,你,你怎么能把它随便乱扔呀?
张良:一支破笔有什么稀罕!
大伯:(气愤地)你,你……你说什么?(略停,回忆往事)在旧社会,咱们穷人的孩子能有钢笔吗?何况这支钢笔还有一段不寻常的故事呢!
迎春、小露:大伯,您就给我们说说这支钢笔的来历吧!
“好,停!”随着程老师的喊声,同学们停了下来。程老师放下剧本,笑盈盈地说:“不懒,不懒。今天是五月九号,我们是时间未过半,排练进度已经过半了。刚才这一遍比前两遍进步多了。不过,在人物情感上大家还要再琢磨琢磨,把人物的性格充分表现出来。”温若春习惯地举了举手,程老师说:“说吧,咱们的'小露’。”“张良的一些语气可以重些,不要太平淡了。太平淡了反映不出他思想转变的难度。是不是这样?”温若春说出自己的看法。“对。小灿,回去再体味体味。”程老师看了看手表:“就要九点半了。今天就到这儿吧,同学们辛苦了。我还得批改作业,你们先回家吧!”同学们说着一同下了楼,苏筱容独自回宿舍了。因为黄小灿、薛宏住在县革委会大院内,到了外操场的路口,他俩便往西而去,浩辉与温若春则往大街走了。近几日天气暖和多了,而且九点半刚过,夜晚街上的行人比前些天多了一些。在不太明亮的路灯照映下,路面呈现着行道树枝叶依稀的影子,并不匀称的空隙透下来的光照有些模糊,而且随着风的吹动,那些光照的形状又是不确定的。浩辉与温若春在树荫下走着,与先前比起来,相互间走得近多了,他们也已经有些习惯了。“总体真的不赖了。”温若春说:“如果在说话和动作方面进一步地把握好节奏,那就更好了。比如说:'破笔?我的笔呢?’这里有语调的节奏和前后句之间的节奏。这里的'激动’就需要有适当的停顿来体现。”“是的。无论是学校宣传队,还是我,演剧目都很少。”浩辉说:“说唱类的比较多。从演剧目的角度说,我只是从样榜戏中看懂了一点。”“我也一样。不过,我倒是向专业演员学了一丁点。”温若春说。“哦,对了,你知道回屏州的白怡老师和陶素莉老师最近的情况吗?”浩辉问道:“陶素莉老师去年还给我来过一封信,我回了后就没有音信了!”“白怡老师走了,永远见不到了!”温若春说得有些凄凉。“三月初吧。那时我爸妈正好回屏州,赶上送她了!”温若春说。“太可惜了!真正是'英年早逝’!”浩辉带着浓重的惋惜。“是啊,才三十五岁呢!要是当时能早些离开云峰,也可能不致这么早就走。”温若春说。“听说是几种病交织在一起,主要是由心理疾病引发的。”停了一下,温若春说:“听说上海一个电影厂要陶素莉老师,可省话剧团还没答应。现在都难着咧!”“没有。听我爸说,这个月他会去一趟屏州。”温若春答道。“可难说了,现在。像陶老师,有单位要了还不定能走得成,而且还是上海的单位要。”温若春说。“我想会走得了的,无论是伯父伯母还是陶老师。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浩辉说。“但愿吧。”温若春停了一下,又说:“但愿我们都走运!”浩辉对温若春的后一句有些不解,想问的。可他们已经到了小东街路口,浩辉便停住了脚步,看着温若春问道:“回家还是……”“不会。前些天向我爸妈'延长’的时间都还没用足呢!就迟点也没关系。”温若春笑着说道:“今天上午的数学有个问题,到房间说吧。”“那好吧。”浩辉说着迈开脚步走去。没走几步,他不解地看了看身旁的温若春:“你刚才是说'我们’?'愿我们都走运’?”“是呀!我们。”温若春说:“愿我们现在身体好、学习好、排练好,愿我们都有个美好的未来!”“现在要身体好,把学习搞好,把节目排练好,这些都不成问题。说到未来,总的说,我是有信心的。虽然会有困难与挫折,但是,在前年去学木工未成后,我就相信一定会有个很好的前途。”浩辉说。“是的,我也相信。对你取得的成绩、哪怕是微小的成绩,我都十分愿意看到,还时常在心里为你高兴。”温若春说。“谢谢你。”浩辉说:“不过,对我爸的问题,我并不抱任何幻想。而且,我已经作了最坏的打算。当然,我自己会从最好的方面努力。”“你知道么?”温若春话一出口,却立即停下来了——本来,她想告诉浩辉:她已经向父亲提出帮忙的请求,而且父亲与母亲也答应了。可是,她马上想到还不知父母帮助的情况怎样,现在不说为妥——于是,稍后,她换了另一种说法:“你知道么?我欣赏你的原因之一,就是你的这种精神与毅力!”“是么?”浩辉显得有点不在乎,微微地一笑:“这是我近两三年来遵守的一个原则。你不也是这样么?”“做人必须要有良好的操守,不然他就会无所是从。”浩辉说:“让我们都学着吧,在学习中生活,在生活中学习!”“是啊。我最近在断断续续地看一本苏联的书,叫《无畏》。”温若春用胳膊肘碰了碰浩辉的胳膊:“你看过这本书吗?”“没有。”浩辉答道,他对温若春碰自己的胳膊感到亲切。“我看完后给你看。《无畏》写了一个女人奥丽迦的一生。奥丽迦出生在一个资产阶级的家庭里,但是她离开这个家,去替人民工作。革命道路上的困难难不住她。她和革命导师列宁并肩战斗,把青春、把一生都献给了人民的解放事业,为革命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她为自己选择的人生道路而感到自豪。她说:'即使让我重新生活一次,也不会走别的路。’”温若春又一次碰了碰浩辉的胳膊,接着说:“奥丽迦的故事让我进一步明白,一个人应该怎样生活才有意义。我,应该像奥丽迦那样坚定理想,不怕艰险。是的,像高尔基说过的一样:'最光荣伟大的职务就是在世界上做一个人。’我希望自己成为一个真正的人!”到房间的楼梯脚了,浩辉让温若春先上。温若春很自然地迈着轻快的脚步,到了门口,熟练地掏出钥匙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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