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689年,尊号为“圣母神皇”的武则天的权势日益高涨,整个大唐的天空似乎都笼罩在她权势的火焰之下。
冬至这一天,武则天以当时皇帝的名义,也就是她的儿子李旦,发布了一份诏书:“人必有名者,所以吐情自纪,尊事天人……朕宜以曌为名。”
这样,武则天为自己起了一个名字:武曌。汉字之中本没有这个“曌”字,为武则天自造,曌字描绘的是日月当空照的景象,这象征着她的权力,同时又进一步提升了她的地位。
武则天为什么要苦心孤诣地为自己取一个名字呢?
作为中国历史唯一的女皇,后世都称她为武则天,事实上,则天二字,取自“则天大圣皇帝”的尊号,这是她在公元705年被迫放弃帝号后给她的一个尊号,如果让武则天自愿选择,她肯定不愿让后世称她为“武则天”,因为这个尊号代表着属于她的帝国的失败。
事实上,武则天从小就没有正式的名字,一直到她为自己取名“武曌”。
武曌的父亲武士蕁是当时中国西北(太原附近)的一位富有的木材商人,他有西亚和汉人的血统,武曌是他的第二任妻子杨氏所生的次女。武士蕁与李渊相识,乱世之中,他鼓励并资助了李渊起兵,李渊建立唐朝后,武士蕁便入朝为官。武家和李家,渊源还是颇深的。
武曌幼时在家,乳名唤作“华姑”,她很小的时父亲就去世,她和寡居的母亲、姐姐生活在一起,她父亲前妻还生有儿子,这些人对她们都不好,甚至分光家产让她们另过。
武曌13岁时,被召入宫,选为唐太宗的才人,因为她的美貌,唐太宗赐号“武媚”,所以后世也称之为武媚娘,但这只是赐号,并非名字。
胡人曾进贡太宗一匹宝马,难以驯服,武曌自告奋勇,说先以鞭抽,不服再以斧击,再不服则“斫杀”。从这些话中可以深深体会到武曌血液中流淌的那股桀骜不驯的劲头。
武曌虽美貌与智慧并重,但她并未受到唐太宗的宠爱,那时唐太宗宠爱的只有长孙皇后。唐太宗去世后,武曌入感业寺,后被唐高宗接回宫中,经过与王皇后、萧淑妃的斗争,武曌于公元655年被唐高宗立为皇后。
有人说唐高宗软弱无能,武曌心机深沉,控制了唐高宗,这才把权力让渡与武曌。
其实唐高宗和武曌,有可能是真爱,武曌在感业寺中曾给高宗写过一首诗:看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不信彼来长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情真意切,很是感人。另外一个事实是,唐高宗一共生了十二个孩子,但后六个,都是跟武曌一个人生的。
唐高宗和武曌二人共同执政,称为二圣。当时高宗要取消王皇后封号,册立武曌为皇后时,谏议大夫储遂良哭谏不允,武曌在帘后大喝:“何不扑杀此獠!”储遂良即史上著名的书法家,獠,是对南方夷族人的蔑称。储遂良被贬南方,后病死于现在的越南。可见武曌的气场之强大。
武曌一生其实都在为自己的女性性别、尊号、名字等这些代表着身份、地位、顺序的符号纠结着,甚至最后她还国于李唐,这其中都有着死后庙号的考虑。
664年,唐高宗举行泰山封禅大典,一反常例,高宗是首献,武曌为亚献,封禅大典历来都是只有男性参与,更别说是女性献祭了,武曌不只是自己献祭,还让王公大臣的夫人、贵族女子一并上了泰山……
这固然是出于武曌政治考量,进一步增加了自己的地位的权威性,但也能看出,武曌身上女性意识的自觉。
674年,高宗与武曌以“天皇”和“天后”自称;683年,高宗驾崩,武曌成为皇太后,代理朝政,大臣称其为“陛下”,她自称“朕”。
其实不管称号是什么,这种种称呼都表明武曌是居于从属地位,武氏,只表明她是武氏家族的一个女儿;武才人、武媚娘,也只是表明她从属于太宗皇帝,皇后也好天后也后,也只是表明她是高宗的配偶……她依然没有自己的名字。
儒家文化的影响,古代女性地位确实居于从属地位,很多女性一辈子真的就没有一个专属于自己的名字,平凡的女性可以,但武曌不可以!
公元688年,武曌加尊号“圣母神后”;公元689年,造“曌”字以为名,拥有了自己一个独立的名字;公元690年,终于迈出了惊天动地、史上唯一的一步:以女性而称帝,改国号为周,定都洛阳,建立武周。
武曌统治十五年,她明察善断,知人善任,开创殿试、武举及试官制度;又奖励农桑,改革吏治,重视选拔人材,使得贤才辈出。但同时大肆杀害唐朝宗室,兴起“酷吏政治”,也常被后世诟病。
公元705年,武曌病重,她在传位的问题上反复思虑,狄仁杰对她说:若传位于武家,武三思有其父母,哪里能在家庙中供你这个姑姑呢?而如果还政于李氏,则你入李氏宗庙,尽享后世之祭。
古人对死后祭祀之事看得很重,武曌思考再三,终还是归属了自己的女性身份,她说,吾有圣子,承嗣、三思是何癣疥?最终还是还政于李唐,唐中宗李显恢复了李唐政权。
705年十一月,武曌于上阳宫逝,年八十二。中宗遵其遗命,改称“则天大圣皇后”,以皇后身份入葬乾陵。
一代女皇,最终还是归入夫家,以成正统,或许还是心有所不甘吧,武曌的墓前,立了一块大大的无字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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