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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拘一格降人才:看作为政论家的龚自珍有多么疏狂耿介(中)

48岁时辞官南归家乡,两年后去世,享年仅50岁,身后留下的是300多篇政论杂文和500多首诗词以及其它文章,辑录在《龚自珍全集》里。这些作品在近代中国开创了“慷慨论天下事”的一代新风气,对晚清思想的解放和资产阶级改良主义运动起到了巨大的启蒙和鼓舞作用。

03
03才重疏狂

龚自珍25岁时,把之所作的文章,包括《明良论》、《乙丙之际箸议》《尊隐》等汇编成集,名为《伫泣亭文》,意思是集子中的文章都是忧世伤时之作,他要为现实社会政治的危机而痛心哭泣。

书成后,龚自珍把文集送给苏州一带受人敬重的饱学之士王芑荪审阅,自然是希望能得到这位前辈的认同。

王芑荪很看得起龚自珍,亲自写了回信,先对龚自珍的文章表示称费,说他的文章“见地卓绝,扫空凡猥,笔复超迈,信未易才”,然后又对龚自珍提出了忠告:

说集名用“泣”字太刺眼,年少オ高的人应为自己将来“排金门,上玉堂”官运亨通的前途着想,“和其声以鸣国家之盛”,为统治者歌功颂德,不该用“泣”这样“至不祥”的字眼。

又说龚自珍的文章“上关朝廷,下及冠盖”,竟然“口不择言,动与世忤”,王芑荪劝龚自珍“修身慎言,远罪寡过”,希望龚自珍“循循为庸言之謹,抑其志于东方尚同之学,则养德养身养福之源,皆在乎此。”

所谓“东方尚同之学”就是儒学。他是要龚自珍以儒家温良谦让的处世思想约束自己,不要有异端叛逆精神,不要到处宣扬“衰世”已经到来的思想。

王芑荪是一个长者,思想很传统,儒士情怀,这样劝龚自珍也似乎可以理解,但龚自珍虽然敬重王芑荪,也不可能因此而改变自己的思想,他绝不甘愿就范于统治者给一般士人安排好的人生道路,为腐朽统治粉饰太平,做俯首帖耳的奴オ。

从此以后,龚自珍不再和王芑荪有什么来往。

龚自珍的大胆议论,并形成文字,这使得很多朋友也为他担心,他的朋友庄绶甲就曾劝过龚自珍,要他把《乙丙之际箸议》等文章中批判“衰世”锋芒太露的地方尽量删掉,以免遭害。

对庄绶甲的关心,龚自珍虽表示谢意,但却认为自己对现实采取批判态度的立场不能改变。他用种诙嘲的口气说:

文格渐卑庸福近,不知庸福究如何?

常州庄四能怜我,劝我狂删乙丙书。

意思是说,常州人庄四先生要我把《乙丙之际箸议》等文章批判“衰世”的锋芒磨去一些,如果那样做,平庸安稳的福气是来了,可是文章的品格也渐渐卑下了,不知这样平庸安稳的福气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诗句的疑问语气显示龚自珍不希罕统治者的恩遇,鄙弃顺世随俗得来的“福”,他要旗帜鲜明地堅持自己对“衰世”的批判精神。

龚自珍多次参加科考不中,与他思想解放直言无忌有关,也和他的“馆阁体”的正楷字写得不少有些关系。

有一次,龚自珍去见他任礼部尚书的叔父龚守正刚,刚刚坐下,就有门房来报告,说有一位新考上翰林的门生求见,龚自珍就避入了旁边的小房。

龚守正与那门生谈话,问门生近来做什么事,那门生回答说一直在练书法,龚守正说这样很好,又说你已是翰林了,以后可派到外省去做乡试考官,然而派出时也得经过考试,考试时字迹应该端秀,墨迹应该浓厚,点划应该平正,能做到这样,没有不考中的。

那门生正在唯唯听命时,龚自珍在小屋中却是再也忍耐不住,在里边边鼓掌边大声说:“輸林学问原来如此。”

龚守正闻听勃然大怒,斥责龚自珍。

从此以后,龚自珍与叔父龚守正也断绝了往来。

04
04倡新疆置省

龚自珍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内阁中书,却在刚入阁的那年(1820年)写下了《西域置行省议》,向朝廷提出一整套在新疆建省、开发新疆、固西北边防的建议,充分显示了他的宏谋远略。

龚自珍之所以关注新疆议题,提出这样切实宏大的政治建议,是因为他早就开始了西北边疆历史地理的研究。清朝建国以来,新疆、青海、蒙古、西藏都存在民族问题,且有俄国、英国等国殖民主义者插手,新疆已成多事之地,威胁着国家疆土完整。

那时新疆天山南北的广大地区还是叫“西域”。自17世纪以来,那里先后发了好几次少数民族分裂主义者的叛乱,不过都清政府平定了。

龚自珍首先肯定了新疆是中国的版图,认为清代历朝皇帝西向用兵,开拓西边,平定叛乱,是完全正确的,并驳斥了浅见愚鄙之人认为开拓新疆是“耗中事边”的论调。

他认为朝廷当今的任务是在已有武功的基础上,采取种种措施,大力开发新疆,把新疆大片疆土当作关内的省份一样,真正有效地治理起来,使之安定繁荣,不要像以前那样等武装叛乱起来时再远距离派兵去征讨,那是消极的办法。

为此,他提出了许多具体建议,如“移民”,把内陆过剩的人口 “招募西徙”,去开发新疆,增加财富,培养国基。再就是“置省”。新疆要建省,成立省及省以下各级政府,并任命从总督、巡抚到知州、知县的大小官员。龚自珍还因地制宜,详细提出了行政区域的划分、各州府县的名称各级官员的名额和驻地。对于施政治理,龚自珍强调要对制定包括军事、农垦、财政、文教等方面的政策措施。

在文章最后,龚自珍的“自记”说,他为这篇文章考虑了两年之久,还恐有一些考虑不周或不便施行之处,因此要刻印出来,“呈教于当代大人长者”,他是多么希望自己的一片议政苦心能为当政者理解,把字面上的东西付诸实践啊!

正当《西域置行省议》定稿时,新疆又发生了张格尔叛乱,再次印证了龚自珍的卓越见识。

但龚自珍的一片苦心,终是白费,终因官卑位低而不被重视。

但是历史证明,龚自珍是正确的,关于开发新疆的建议,后来确实是实现了。光绪年间新疆建省,李鸿章评论说:“古今雄伟非常之端,往往创于书生忧患之所得,龚氏自珍议西域置行省于道光朝,而卒大施设于今日。”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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