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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荆轲,我不喜欢这个名字

我笑了笑,一个想当将军的游侠,一个想当乐师的屠户。倒还真是上天的缘分,两个郁郁不得志的人居然能在茫茫人海之中相遇,这难道是上天注定?于是我也对他说了我的经历,他听完之后也觉得我们相见恨晚,就想结为异性兄弟,算了算年纪,他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年纪居然比我还小,只能做我的弟弟了。



1

我叫荆轲,这个名字是母亲给我起的。

其实我很不喜欢这个名字,母亲说我们是从齐国来到卫国的,我原来叫庆卿。我觉得这个名字听起来就比什么荆轲要霸气多了,一看就是一个能建功立业的名字。

荆轲,这名字就成不了大事,路边的灌木丛?用木头做车轴的车子?这根本与我原本的名字就不能相提并论嘛!就算是来到卫国,难道我就不能做出一番事业了吗?

为了证明给母亲我可以做成一番大事,我就跟村子里的夫子学习,虽然母亲不认为我能做成什么事,夫子可不这么认为,夫子说我是村子最聪明的孩子了!听听,还是夫子他老人家有眼光,到底还是识文断字的人啊。

课业之余我还跟村长那个怪老头学习剑术,建功立业不光要有学识,武力也是很重要的嘛。看看人家秦国人,从小就学习各种剑术,比其他国家公子王孙整天吃喝玩乐高到不知哪里去了。怪不得人家能打下那么大的领土,秦国的蒙氏家族个顶个的都是将军,披坚执锐,攻无不克,我看其他六国的将领没有一个能比的上的,也就楚国的项氏一族能和蒙家掰掰手腕吧。

不过,以后七国的历史上,就要留下我庆卿的大名了!没错,我跟夫子和村长怪老头学成之后,肯定就会被卫王看重,毕竟我这么优秀的人,整个卫国都找不出第二个了。如果我带领卫国的军队的话,一定把他们都打的落花流水,他们肯定都不是我的对手。到时候我也把母亲接回齐国,也算衣锦还乡了。

不过在我觉得我差不多学成找夫子和村长怪老头辞行并且向他们说明得我志向之后,夫子倒是没说什么,只是说了以后不要忘记读书,一定要勤勉,夫子就是这样,总是叫我认真读书。但是怪老头听我说完之后却沉默了一会,他说:“荆轲啊,你的剑路刁钻古怪,灵动如风,是当不了将军的,也许以你的本事以后可能是一个出色的游侠吧。你还有一个师兄,在燕国,以后如果有困难你可以去找他求助。”

我并不相信他的话,他还是不了解我。等到我成为大将军的时候,一定叫他来当我的教头,来给我的兵教授剑术,让他好好看一下我到底是多么适合成为一个大将军。



2

离开了家,我便去找了卫元君,我向他展示了我的高超的剑术,并且说了要振兴卫国,一统天下的宏伟志愿,可是他却一直心不在焉的听着,听我说完之后对我说“孤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听候调谴。”我满怀希望地走出了大殿,可是左等右等也不见王命,王宫也进不去了。我便知道我是听不见王命了。

我开始思考我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我突然觉得一定是他觉得我的剑术不够高超,听闻榆次有个叫盖聂的人,剑术特别厉害,我去向他学习,学成之后卫王一定会重用我的,到时候我就可以实现我大将军的愿望了。

到了榆次,见到了盖聂,他是一个中年人,看起来很宽厚的样子,我和他讨论剑术,正当我兴致勃勃地向他讲述如何最快的砍下敌人的头颅的时候,我发现他突然对我怒目而视。

我觉得很诧异:他怎么生气了?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学剑术不就是为了杀人吗?我思考了一会,也没能想明白我哪里不对了。我说完了之后,他只是淡淡的点了头便不再言语。

我觉得很奇怪,就离开了,一定是他的境界没有我的高深。一定是这样的,不然他怎么在我说完之后是一副这个表情呢?看了我的剑术应该是可以做一个大将军了,我应该再和人学一学谋略,等我的谋略也学成之后,一定就是一个合格的大将军了。

所以我离开榆次,开始周游各地,向人学习谋略之术,本来纵横家是最擅长谋略的,有心向他们学习,但是纵横的人要不是身居高位没资格见人家,要么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我找不到人家。所以也就是漫无目的的学习。

值得一提的是,在我路过邯郸的时候跟一个叫鲁勾践的人下棋,和他下了几局之后他突然站起来,掀翻了棋盘大声说道“你这个人的棋是谁教你的!根本就没有章法,只是为了赢了而拼子,难道就没有想过失败的后果吗?”我听完他的话,觉得很不服气,难道下棋为了赢有一点损失又怎么样呢?只要能赢就好了啊!但是我又找不到反驳他的理由,于是就只能默默地离开了邯郸,留下鲁勾践一个人在那里生气的跳起来怒骂我。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盖聂对我怒目而视,鲁勾践说我做事不计代价。难道我真的当不成一个将军吗?离开家这么久,我第一次失去了前进的方向,我一直想不通我错在哪了,我浑浑噩噩地走着,风餐露宿,突然有一天发现天上飘起了雪花。原来不知不觉我已经走到了燕国的地界了。



3

听闻燕国的酒很烈,既然来了那一定不能错过。天色已经很晚了,街上的酒肆都关门了,只有一家狗肉铺子还开着门,也不知道这里卖不卖酒,我推开门进去,店里面是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正在桌子上喝酒,推开门的时候我就闻到了满屋子的酒气,看来今天的酒是有着落了。

我看向店家,那个大汉看向了门口的我,说了一句“要来一杯吗?”既然他如此好客,我也就不在客气,落座之后便和他痛饮起来。觥筹交错中他说他叫高渐离,是一个屠户。屠狗为生,但是有一个愿望就是成为乐师,平日里没事就喜欢击筑。

我笑了笑,一个想当将军的游侠,一个想当乐师的屠户。倒还真是上天的缘分,两个郁郁不得志的人居然能在茫茫人海之中相遇,这难道是上天注定?于是我也对他说了我的经历,他听完之后也觉得我们相见恨晚,就想结为异性兄弟,算了算年纪,他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年纪居然比我还小,只能做我的弟弟了。

我便在这个便宜弟弟家里住了下来,生意不忙的时候,他总喜欢把他的筑拿到屋子外面,一遍击筑一遍喝酒,我也就配合着他的调子,唱起了家乡的小调,我们每次都喝得不省人事,他奏着根本不在调子上的曲,我鬼哭狼嚎的在和他配合着,街上的人都绕着我们走,每当这样的时候,我们都对视一下便哈哈大笑起来,有时他也会突然地哭出来,可能是不能实现自己的乐师梦了吧,每次我都嘲笑他没出息,并且对他说早晚他会成宫廷乐师的。

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有的时候我回到屋子里也流过泪。为什么是回到屋子里再流泪,我是大哥唉,当大哥就要有当大哥的样子,怎么能在小弟面前流泪呢!,不知道是为他不能实现他的梦想而惋惜,或者是因为我的将军梦离我越来越远而感到难过,我也不知道,就像我不知道盖聂为什么生气,鲁勾践为什么骂我一样。

在燕国的日子还算开心,除了高渐离,我还认识很多其他的朋友。其中有一个叫田光的人,他是一个隐士,是一个很有本事的人,因为他看起来比我见过的卫元君还有气势,也许他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苦衷吧。认识他以后不久,突然有一天他来找我。我以为是叫我和他一起喝酒,但是他告诉我的事情让我大吃一惊。

“我把你举荐给了太子丹,一会儿你就去见他吧。”

“真的嘛,太好了,看来我很快就是燕国大将军了,到时候我发达了一定请你和更好的酒!”

“呵呵呵,到时候如果真的有更好的酒,记得到我坟前敬上一杯,也算是相交一场了。”

“恩?田老头,你要死了吗?可是你身体好好地,高渐离都喝不过你,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事了。”

“我为太子丹办事,可是他不信任我,为了让你能够成功,我必须死。”说完就抽出我腰间的剑,自刎了。

我愣愣地看着倒在地下的田老头,和他喝酒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我突然不想当什么大将军了,其实每天和田老头他们喝喝酒的生活很快乐,我以前想过把母亲也接过来,就是怕母亲受不了北地苦寒所以迟迟没有动身。可是现在……

我叹了口气,我可能真成不了什么大将军,我不是一个聪明的人。我想不明白很多事情,但是为了田老头,我一定要帮太子丹完成他的事,虽然因为田老头我不喜欢太子丹,但是为了田老头我还必须要为太子丹完成他的事,真是头疼啊。



4

我去找了太子丹,并告诉了他田老头的死讯,本以为像他这种王公贵族对其他人的死活应该是不会在意的,但是他却向我拜了两拜跪着向我走过来,我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这是他玩的什么花样,我愣了半天,当我回过神来之后就听见他问我:“希望荆卿仔细考虑这件事。”

我想了想,他好像是说要让我去劫持秦王,我其实是不想干的,因为我知道可能去了就回不来了,不说秦国的实力是多么强大,单说秦王的剑术好像也是很好的,这可不是一个轻松的任务。

我思来想去还是对他说:“这是国家的大事,我才能低劣,恐不能胜任。”

我心说,我还是回去好好给田老头守墓吧,燕国和秦国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呢,田老头为他办事最后什么好处没有还要为了他死,我不想像田老头一样。

可是他一直跪着,还对我行礼,无奈我只好答应了他。他很开心,每天都给我金银财宝,车马美人,但我还是不开心,还不如以前和我那个便宜弟弟一起喝酒来得开心。

过了很久,我还是没有出发的迹象,有一天前线的消息传来,秦国已经将赵国的土地全都吞并了,太子丹急急忙忙来找我问我怎么办。

其实我早就有了办法,这个办法虽然代价大了点,但是只要准备好了是一定可以成功的。我对他说我需要用樊将军的头和燕地区的地图来取信秦王,这样才有可能成功。

我原以为他一定会马上答应我的条件并且很快去准备,但是他的表现却和我的预想截然不同。地图倒是一句话也没说就给了,他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才说“能不能不杀樊将军,他从秦国来投奔我,现在为了燕国要杀了他,我于心不忍,也不符合道义。”

我对他说这是最好的办法了,如果他不想亲自杀樊将军,我可以去杀。他什么也没说,但是我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了。于是我私下去找了樊将军,他很痛快,我表明来意之后直接就自刎了,自刎之前只是说希望我能给他报仇。

我看着他的尸体,觉得他比我还适合当一个刺客。我什么也没说出来就回去找太子丹复命了。

太子丹抱着樊将军的脑袋失声痛哭,大声说辜负了他,但是事已至此,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5

我也开始做去秦国的准备了,我只是跟太子丹要了一把匕首,因为田老头死在了我的剑下,我不想再用我的剑了,太子丹说他早就准备好了。于是我开始联系我的师兄,希望他能来帮助我,但是却没有找到他,太子丹也不断地催促我。我被他吵得不耐烦了,便来不及等我的师兄了,直接准备从易水前往秦国。

那天的雪很大,我以为我要一个人上路了,没想到太子丹给我派了一个助手,叫秦舞阳,说是十三岁就杀人了,一定能配合好我。我看着他壮硕的样子,嘀咕着:难不成是一个银枪蜡样头?但是看在太子丹的面子还是把他带上了。

高渐离也来送我,但是我没有和他说话,怕他没出息哭出来,太晦气了。我又不是回不来了!但是他还是给我击筑作曲,曲调格外的忧伤。我看着此情此景,心中有所感悟,看着涛涛的易水,我说了一句“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就再也没回头看过他们。



6

到了秦国,我按照计划贿赂了蒙嘉。果不其然他带我见了秦王。可是我和秦舞阳走到大殿门口的时候,秦舞阳突然害怕了起来,甚至两腿都在颤抖,我心底暗骂一声:就这?要是我师兄来肯定事半功倍。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已至此,不得不发。

见到秦王,我对着秦王谢罪:“北地蛮夷,没有见过天子,还请大王恕罪。”秦王也没有说什么,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是说让我把地图呈上来。

我心里悄悄地松了一口气,还是挺顺利的,只要我靠近秦王,他打开地图,图穷匕见,就能一刀杀了他,或者劫持出去,完成我的使命。

但是就在我的匕首马上碰到他的时候,他突然跳了起来,往殿下跑去,我在身后跟着他,他居然围着大殿之中的柱子跑,我却怎么也追不上他,看到这种局面,我想这次任务多半是失败了。

恍惚中我突然被一个什么东西砸到了,隐隐约约还听到“王负剑!”这三个字,我还没搞明白这三个字什么意思,之间眼前剑光一闪,我就站不起来了。

民间都相传,秦王不光雄才伟略,武功还是非高强,看来这不是传言,是真的,可当我验证了这个传言之后我也告诉不了其他人了,因为我马上就要死了。我抬起头看着秦王,对他说:“我只不过想把你抓回去罢了,这才没有马上杀你,不是秦舞阳那个竖子不堪大用,想必倒下的就不一定是我了。”

还没等我再说些什么,身边的侍卫便上前要立刻处死我,这既是戟吗,还真是挺漂亮的,看着刀刃上的寒光。我眼前的一切事物好像都静止了下来,我想起了太子丹,我怕是完不成他的任务了。我还想起了田老头,我还是没想明白他为什么要为太子丹而死。我想起来高渐离,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人陪他喝酒。我想起了鲁勾践,我渐渐的理解了为什么他说我不计得失当不了大将军。我想起了盖聂,我开始理解为什么我的杀人剑术他不喜欢了。

佳兵者不祥之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真正的剑术应该止干戈,而不是徒增杀戮。我想起了母亲,想起了她在我离开家的时候告诉我不管以后能不能成为大将军,累了就回来吧。



7

“母亲,我累了,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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