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回乡，闯进初中母校1990届一个班级的26年聚会，里面有我熟悉的老板，收到一份精致的礼物，是一个银色保温壶。
一个月后，他从邻市江门来我工作的中山市办事，路过我的单位，电话之后，在楼下见了面，终于知道保温壶为他所造所赠。他的江门市丰荣金属制品有限公司生产的这种壶，占据淘宝、京东同类商品第一，淘宝上40个同类品牌为他的工厂所造；他的自有品牌哈仕奇、法克福，在唯品会和电视购物中，都稳居同类商品首位。据他说，自己的工厂是这个行业华南地区最大的工厂，每月生产30万只壶。
他叫周雪松。
说起经历，他感慨：“说多了都是泪。”他说，这个行业所有工种都做过，组长、车间主任、主管、厂长，后来参股工厂，合伙办厂，买厂。这么多年了，只做一个行业。
他推送自己的一篇日志给我，题为《打工记》，用6000多字的篇幅记录了21年前“麻雀南飞”的一段经历，在这里，我看到了一段惊心动魄的历史，真实得让人感慨唏嘘。
那是一个“孔雀南飞”的年代，仅有中专毕业学历的他，当年大约只能算是“南飞麻雀”，从家乡湖北应城到广东新会的路，他走了整整7天。
回到他的QQ空间首页，他给自己取名“70年代出生的一群人”，签名是“这一代人,不上也不下,难啊!”
听完他的故事，我知道他所言非虚，他的经历代表了一个时代。
接班
他说初中读了5年，这是那个年代的特色，因为非复读难以升学，甚至应届生得不到中考机会，许多学生使用素不相识者的学籍参加中考，姓名一并改了。
1990年初中毕业后，他自费进了应城粮校，花几千块钱读自费，图的是毕业包分配。
然而，粮校毕业后，原来承诺的包分配不兑现了，要分配工作，只能托人找关系。找到了工作，还要参与单位集资，缴纳几千块钱才能得到上班机会，每月领取百元左右工资。
没上半年班，工厂搞优化组合，就是淘汰富余人员，他下岗了，回家待业。
他只能等着老爸提前退休，自己好接班。
两年后，老爸倒是退休了，但接班没以前顺利了，要排队等待安排。
又是半年过去了,终于可以上班了，工厂说是只解决户口，还要交粮油关系3000元。他想想总算吃上商品粮了，日子有盼头啦，交吧。
可粮票只发了3个月,粮价开放了，自己又什么都不是了。
那年，他还不到20岁,感觉经历了社会大变革一样,生活完全失去希望了。
1994年底,他的希望是去当兵,这在当时是一条不错的出路,要是能当上“户口”兵，那就变成国家干部了。
他也去体检了，现场比高考还热闹，事先还得搞民兵训练，他说其实就是交钱而已。
他体检通过了，却被告知没指标，要么交1万块钱走后门当兵,要么再等一年。
可他实在没钱，当兵梦醒了。
南下
1995年刚过完春节，他在家呆不住了,连吃早餐的钱都要向大人要,说话都不敢大声。
大过年的，他跟老爸闹翻了，一个春节没有回家。大年初八，见了姑妈家对面一个比自己小2岁的伙伴,其姑父在广东打工,回家过春节说可以带人过去，但够人了。
他请伙伴宵夜，说服伙伴带他同去，伙伴答应了，但第二天就动身。
当晚，他找到老姑妈家借了20元，冒着风雪骑车到大姐、二姐家凑了100元。晚上11点赶回家,老爸没在家,见到老妈,只说了一句，“明天我要去广东了!”老妈的眼泪刷地就下来了。他胡乱找了几件衣服,就出门了,走了一段路,回过头,见到老妈站在屋脚的路灯下,北风将她的衣服翻起。他哭出了声。
在伙伴家睡了一晚,一行12人一早就到汽车站集合,坐上了去武汉的车。没想到，到广东的这段路，他们一行走了整整7天，还弄丢了一个人。
一行人在应城汉办招待所住下，次日一大早，挑出四个高大的兄弟，到汉口火车站排队，从上午9点排到下午5点，买到的却是4天后的火车票。
伙伴的姑父说，只要有票，凡是去广州的火车都可以上。
正月初十，一行人涌向武昌火车站，看到广场黑压压的,到处都是人,连候车室都进不了。
广场上骚动起来，去广州的火车要上人了。于是大家奋力向前,他们被夹在人潮中,前后左右都是人,他死死抓住自己的行李,在人潮中上下起伏，根本不用走路,把两只脚提起,夹在中间推着走。两边都是武警拿着大棒子,将没有挤进去的人赶出来,谁跑慢了,就得挨一棒。
不知挤了多久,也不知到了哪里,忽然队伍松了,原来该上车的上去了,剩下的要等下一趟。广场上到处是鞋啊、包啊，那场面，就跟刚发生了一场暴乱差不多。大家全挤散了，他们到处找人。
他们好不容易聚到一块,一点人数,居然少了一个，于是到处找，终于没有找到，只有沮丧地回去。那一晚.谁都不敢吭声。
有了这次教训后,他们再也不敢乱走,大家发动所有关系,终于找到一个人的老表，在火车站附近当黄牛党,听说能带他们进车站。
晚上，一行浩浩荡荡又出发了，这次没有走车站,直接到了那个黄牛兄弟的窝，每人交了20元钱。等到天完全黑了,黄牛带领他们沿着铁路走了很久，找到一个很矮的围墙,一个接一个翻了进去,然后从火车下面躲躲闪闪钻过去，跟铁道游击队差不了多少。
最后,在火车开动前，眼看着列车员就要上车关门了,他们忽然像从地底下冒出来一样,把列车员都吓了一跳。看一看手上的票,居然就是这一趟的。
车上人可真多啊!别说坐,连站都成问题。火车是最慢的那种铁皮车，每个站都停,有时不到站,都要停车等候。
还好有个兄弟在座位下面找了个地方,居然可以躺下来睡觉,他们几个早就像患难兄弟一样了,每个人轮流钻进去睡一会。他说，里面好脏啊!
好不容易到站了，还在半夜,也不知几点。出站一看,一行人傻眼了。这里是花都站。原来,到广州的车太多,将他们的车分流到花都车站了。
伙伴的姑父找到公用电话，给工厂打电话，因为是晚上,打到工厂还要找人。通完话，结帐时,人家说是卫星电话,10元一分钟,不给钱就要打人。好说歹说，最终给了80元钱才脱身。
直到这时，他才知道目的地是广东新会一个叫司前的小镇，那边没车接他们去,再晚也得赶过去。于是，他们先坐车去广州，再转车去新会。他们很快挤上了一趟去广州的车,大家都昏昏沉沉,又困又饿。
忽然，他们被人叫醒了，发现车停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外面一片漆黑,一个大汉恶狠狠地瞪着自己,这分明是上车时还客气得要死的售票员。“每人再交10元钱!没钱的马上滚下车!”有个兄弟刚想出声,“乒乒”两耳光,脸马上肿起来了。
收完钱,车很快到了流花车站。一行赶到省汽车站,最早的车也要早上6:30,当时是凌晨2:00。在车站大厅里,他们找了个角落,一伙人坐等天亮，被保安赶了几次后,终于买到了去新会的票。
拜师
新会那家厂是个小厂，却决定了他此后的职业，最关键的人物是贾姓师傅。就是这个贾师傅，带着他走南闯北，他们从师徒关系到事业合伙人，直到两年前，贾师傅跟不上时代，先是退了股份，而后辞了工作，师徒就此分手。
他永远记得与师傅的邂逅。
那家厂是个小厂，前一年引进了一条生产线，准备生产一种不锈钢容器,有点像当年全国流行的“老板杯”，听说是全国私人投资做这个项目的第一家。尽管厂不大，在里面调试机器的技术员全是工程师,来自有色工程院，负责这个项目的教授还是中国焊接届权威。
他们每个人安排一台机,由一个工程师培训,他算是有点文化的，被安排做了焊接小组长。他认了这些工程师作师傅。
第二年，即1996年，贾师傅介绍他去了揭阳一家小厂，师傅成为技术顾问。就是这个师傅，从此与他结下不解之缘。揭阳远离经济发达的珠三角，位于粤东地区，是非常偏僻的一个城市。
那一年，真空不锈钢保温杯非常流行，人称老板杯。揭阳这家工厂生产这种杯子，因为地处偏僻，技术很土，刚刚离开师傅的他成了师傅。
以前，这家厂采用手工焊接，技术落后，产量和质量都跟不上。他到岗后，着手技改，改用半自动焊接，请师傅帮着做了一台半自动焊机。师傅懂自动控制和编程，将原来的手工焊接改成气动焊接，抛弃了原来的锡焊，不再敲敲打打，效率快了很多，成品率也高，质量也好。原来一天只能做300个杯，工艺改造后一天能做1000个杯，提效2倍。现在的他已经是持证高级焊工，在揭阳期间考了证，成了行尊。
他的工资从到广东之初的每月250元，升至800元。
当年底，揭阳当地最大的保温杯厂盯上了他，工厂负责人守在厂门口，以翻倍的月薪将他挖了过去，直接任命为主管，他成了厂里唯一的外省管理人员。到1998年，月薪做到3000元，往返武汉都报销飞机票。但他感到，在这家工厂的发展空间到顶了，不可能再涨工资，他想自己创业。
返乡
1998年，他选择了回乡，进驻城南中学对面的光明大市场，租下门面，经营楼梯扶手，继续跟不锈钢材料打交道。
他打工三四年，攒下了2万元，相信自己当老板，可以挣到百万。他从揭阳带了两个师傅回乡，给他们支付的月薪是3000元，对于家乡来说，这是一份令人羡慕的工资。
那一年年底，他3个月挣了过去3年的钱，有4万多元。那时应城城区时兴买地建房，光明大市场、地主街一带，村里卖地基给人建房，一间地基一两万元，不锈钢楼梯扶手成了畅销货。他感慨，那时钱真的好挣，好的时候，一天挣1000多块钱。有钱了的他开始大手大脚起来，每到下班时间，他以前在粮校的同学就等在门口，相约到酒楼喝酒。
做到2000年，他发现不行了，因为不懂生意上的道道。国税、地税、城管不时上门来，要求交税交费，不交钱就收缴东西。有些人年底从外地回到，买了他的材料但没现金，过年后人走了，他不知找谁讨钱。一些政府工程找上门来，付了订金，拉走材料，工程完成后，他却不知该谁给钱，因为项目都是转包的，最多时被拖欠近10万元。官司打到了法院，也能要回一些欠款。信用社营业部找他做了卷闸门，那一年信用社垮掉了，他找到拿材料的人打官司，交了材料，说了人证、物证，交了300块钱，讨要7000多块钱。法院发出传票，呼叫对方过去。双方见了面，对方一连声责怪他不该将朋友告了，随后跟他讲起价来，问他 “5000块钱行不行？”他让了一步，5500块钱了断。
他说，在家乡创业两年，经历了很多事，感觉税务很黑。有一次电话叫他过去，要他交税，每月定额600元，但他打听到隔壁店子只收300元。税务人员解释，隔壁做的东西不同，定税额也不一样。经现场协管员提醒，他买了两条烟送给所长，请他们吃了一餐饭，当月的税就免了，约定下个月按300元收。随后的一个月，他收到催税单，但没有去交。到了第三个月，税务人员找上门来，一进门就拿东西走。无奈之下，他找到与税务相熟的同学，请税务人员喝了一顿酒，税务人员问明3个月欠税900元，问他愿意补交多少税，他掂量一下说“500”。随后，税务差人将收缴的东西原物送还。蹊跷的是，以后一年时间他没再交税，收税人员每次都绕开他的店。
他最终决定再次南下，他说赚的都是狗肉帐。他再次出外打工的日子，老婆带着孩子一家家登门讨债，维持母子家用。
入股
2000年，他重新回到揭阳，找到当年的徒弟，介绍进了一个做不锈钢锅铲的厂做焊工，月工资只有1500元，不及他离开时的一半。
一年后，他去了广州一家厂，是当年做保温瓶的同事邀去的。他说，离开揭阳后，许多同事也离开了，部分去了广州。去了广州一家厂的同事，把他拉到这家厂当了车间主任，月薪2000元。在这家厂，他一做就是6年，一路做到厂长，管着这家300多人的工厂，月薪达到6000元。到这时，一个行业的信息已经装满了大脑，他不再满足于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江门一个厂（狄亚宝？）是专门给自己负责的厂供应不锈钢的，觉得这个行业有前途，准备办个厂做同样产品，找到他，双方一拍即合。
他熟悉设备和物料来源，很快做出预算，工厂要投入300万。老板让他出5万，技术入股，占6.5%股份。他觉得自己还不够力，叫来当年的师傅，因为师傅对设备很熟悉，正在卖设备。师傅拿出20万元入股，占15%股份。
于是，他找空地，买设备，挖技术工人，3个月后工厂投产。意想不到的是，工厂2007年就赚了几十万元，把老板乐坏了。到2008年，工厂就可以做到3万多只壶了。
不过，他发现工厂遇到了瓶颈。保温瓶是个偏门，大厂看不上，小厂没技术做不好，尤其是抽真空环节做不好就等于白搞了，还有焊接技术和各种工艺，一般厂搞不来。
这个时候，一个激活他创业梦的角色出现了。江门做酒店用品非常有名的东方厨具，据说是国内酒店用品行业第一品牌。东方厨具方听说他们厂保温壶做得好，拿来真空壶，希望他们开发。这是个新挑战，他们一直做的是配咖啡机的壶，做的是配件，给上市公司配套咖啡机，还没做过成品。幸运的是，对方很厚道，说自己永远只赚15%利润。他算了一笔账，自己加价15%出售，一只壶就有40块钱利润。
他决定接单，大老板说“好”，但师傅不愿意接受挑战。师傅习惯了做配件，一个单几万只，一做几个月。而成品都是小订单，质量要求高，担心做不来。
他跟师傅想不到一块，纠结之下，他决定退股，先找个厂做事，相信一定会找到志同道合的老板投资。
办厂
那一年是北京奥运之年，他只有从原厂退股的5万元，但已经按捺不住创业的梦。他找到原来在广州工厂的同事一起搭档办保温瓶厂。过去办一家这样的厂，需要几百万元投资，后来技术成熟了，不用那么多投资。
他和同事各拿出5万元，一家作坊式工厂就开工了。他们买来二手冲床、油压机，开始做配件，只做壶身。将模具做好后，找别的厂加工，回来组装。一个月下来，做了1000只壶，赚了4万块，两人各得2万块。
接下来，他需要一家属于自己的工厂，但谈何容易！
当地有一个厂想卖，是两个老板合伙的，作价20万元。这个厂只能做冲压件，没有做抽真空和焊接的设备，如果要改造成保温瓶厂，原厂要大改造，但他没钱投资。两个老板问了他们一个问题，“你们没有足够订单，为什么敢办厂？”听了他的计划，两个老板决定带厂入股。
他找到从广州厂出去做保温瓶生产线的同事，提出赊购价值10万元的保温瓶生产设备，先付2万元定金，做起来后还钱，若做不成，一年后设备归还，定金不退。老同事同意了。
随后，他与搭档商定，两人各出5万元，以赊来的价值10万元的设备入股，加上原厂两个老板的20万元，等于一家固定资产40万元的工厂，四个人各占25%股份。再筹集10万元流动资金。
原来的厂太小了，做调味罐之类的，做保温瓶不行，他们将工厂搬到一个车间，还是做东方厨具的单。等样品做出来，工厂一分钱都没有了，发不出工资，不得不找原股东借钱，利息照算。
那一年的金融危机帮了他大忙，不锈钢材料降价，每只壶的材料成本可以省下10元。他将做好的样品拿到市场，开价比同行压低10元，他估算着利润不受影响。毕竟是按东方厨具的产品标准做出来的，他的壶做工考究、线条优美，批发商一眼就看上了他的壶，货品照单全收。这是一段美好的时光，做的是现金交易，做好的货拉到广州，一两万元现金就回来了，然后买材料，招工，生产规模不断扩大。
工厂起步不久，来了一个酒店用品行业有名的客户新力士，项目负责人看中他们厂，有意扶持他们做强，一下单就是20万元，三四个月后交货，而且先付20多万货款，正好解决了等钱买材料的困境，正是雪中送炭，工厂可以扩大规模。新力士对品质要求很高，派出质检员。开始时，工厂质量达不到对方要求，对方就帮着改进工艺，最终，他的厂摆脱了地摊市场，进入酒店用品市场，成了中高端货。
工厂做大了，新力士一年100多万的订单远远满足不了。当时工厂一个月销售额四五十万元，有5-6万元利润。
跟广州酒店用品市场批发商合作开了，有个批发商推荐了一款批发价120元的酒店用保温壶，因为独家生产，工厂老板很傲气，定价120元，一分钱都不能少。
他一看这壶，就喜欢上了，这壶跟他生产的东方厨具产品相差无几，只需要做简单的工艺改造，就能生产出新款产品，决定立即上马。他找到合作工厂，将把手改成合金的，一次开发成功。就是这款壶，每只壶有几十块钱利润，这款壶被他选作微信头像，为自己代言，看得出他对这款壶的偏爱。
这款壶火了，也被同行盯上了，价格一路下滑，从120元跌到60元，只剩下一半。他知道，有一个看不见的对手在跟他较劲，把自己往死里整。
他通过市场大客户打听到，对方是一个市场运作高手，以前在国营单位做不锈钢保温瓶销售，自己没有工厂，但盯着他的畅销壶，专门找工厂订做，订价永远比他们厂少10元。
摸清了对方的底牌，他开始反击了。
当时，他的工厂主要生产两款壶，主要是新力士订货，分别是冰壶和欧式壶。正值年底，行内工厂普遍产能紧张，但他两种产品都必须生产，而欧式壶利润空间大，冰壶则不挣钱。
他打出了一张大牌，放弃生产冰壶，将全部产能集中于有利润的欧式壶生产。以每只壶亏损2元的代价，收购对手所有冰壶，一车车拉回工厂，挑出质量不好的，通过检验，换上包装。
对手终于知道了这个市场秘密，感叹“这个人太厉害了”。对方有意与这个最佩服的对手和解，双方最终由共同的经销商牵线，坐在了一起，决定合伙买下他所在的厂。
他回厂找到三位股东，向他们摊牌，要么卖掉工厂，要么自己退出工厂。三位股东一合计，工厂值60万元，他拿12万元后退出。他同意了，但三位股东很快反悔，工厂一直是他在管理运营，他走了，工厂就变成一堆废铁了。
合伙人看中的是他，铁了心要拉他入伙，让他问三位股东要多少钱才肯退出。三位股东这次开了个大价钱，150万元，比评估价多了90万元。合伙人一咬牙说，你值100万元，这厂买了。
合伙人提出，他适当出点资，两人各占一半股份。但他拿不出投资，以原有股份折成25%股份，合作伙伴额外分给他5%股份，即在新厂占30%股份。
迎来新资本的工厂，换了设备，增加了熟练工人，更重要的是赚了钱不再分配，留在工厂滚动发展。主打产品60元价格不变，保持价格优势，除了自己生产，还发外加工一部分。
就这样，工厂迎来了爆发期，2010年每月生产6000只壶，2011年达到每月2万只壶。
2013年8月，他们买下了最早入股的厂，花了300万元。当年他离开后，师傅还在苦苦经营，一个月只能做1万多只壶，工厂不亏本也难赚钱，但不做不行。不过，工厂设备好，厂房宽整。他找到原来的老板，交易一拍即合。
这一次，他留下了师傅，师傅带着20万元入了股，月薪1万元。随后的工厂改造，投入600万元，让产能提高到原来的10倍，到2015年，这家厂一个月可以做10万只壶。
他对师傅一如既往地感恩，但师傅的思维已经跟不上形势了，技术也落后了，做起来很吃力。不到一年，师傅提出退股，师徒就此分手。
触网
在酒店用品市场一枝独秀的丰荣，终于被淘宝天猫、京东上的实力商家盯上了，合作订单雪片般飞来。
过去，他的产品一直在流通市场卖，跟网商没有交集。实力网商找到他时，感慨订不到好产品，货源和质量不稳定，希望寻求长期合作。他正在寻找稳定的大客户，也看到了网购蕴藏的大商机，决定跟有影响的实力网商合作，以整个厂的产能支撑对方，全力配合网商促销计划和促销活动。很快，合作商做到淘宝第一。
他的经销商早早为他打开了唯品会的大门，选准唯品会，跟着唯品会发展。以唯品会只有第一、没有第二的特点，他的产品成了当之无愧的行业第一，一个月销售4万多只。
他不无自豪地说，现在做淘宝、京东、唯品会的，只要是前头一二三名的，都是他的货。淘宝上40多个品牌是他们厂生产的，占据厨具、水具行业首位。
问他为什么不自己到淘宝、京东开店，卖自己的品牌。他说，淘宝网商是非常有技术的活，零售卖不了多少，靠排名和销量，要找美工、运营、售后等特殊人才，工资非常高。实力网商运营一个旗舰店，要将人才配齐，冲销量，打直通车，做站展，做淘抢购，都非常花钱，比线下花钱还多，很多做线下的客户上线做旗舰店都不赚钱。
2013年，电视购物的风吹到了丰荣，做东方卫视电视购物直销的上海客户找上门来，千里迢迢飞赴广东洽谈合作。当年通过电视购物，每个月销售6万只壶，那时，他还只有一个厂。
电视购物要推出自己的品牌，一次性投入需要300多万元，约5万只壶铺过去，卖出后结算，不具备实力的小厂不敢尝试，因为，一旦质量不行，遭遇投诉，或者货供不上，电视购物频道就会停止合作，市场就消失了。
买下第二家厂后，他需要开拓新的市场。他想，既然东方卫视电视购物能做，湖南卫视更有影响，找他们的电视购物频道不也能做吗？
他背着样品去了湖南，推出了自己的品牌，对方答应试试。他与主持人一起站台，推介自有品牌哈仕奇、法克福，这一试一发不可收，一夜之间卖爆了，一般一档45分钟的节目只能卖出同类产品600套左右，他们一下卖了1800套。
他说，他们的产品80%走了网上零售渠道，通过网商直达用户，跟线下销售渠道完全不同，不用层层物流，企业可以专注做产品。
回顾这些年创业的路，他说，刚好每一个节点都被他们碰到了。参股办厂之初碰到金融危机材料降价，工厂瓶颈期碰到酒店用品市场大客户订单和质量扶持，市场恶性竞争时对手变成了伙伴，酒店用品市场饱和时碰上了淘宝、京东网商大扩张，产能上来后找到了电视购物。
目前，他的工厂有200多人，去年做到单月产销20万只壶，今年能做到每月30万只壶。
2016-0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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