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书记”印象：村门一入深似海，从此长做乡下人

吴飞雄（左二）与村民交谈  洪剑彤 摄

刚刚从肇庆市广宁县洲仔社区这个“省定贫困村”蹲点调查归来，琢磨扶贫工作队三人今年三年期满换班时选择整体留守，连日来交流的是扶贫点还有什么结一直解不开。

中山派驻怀集县诗洞镇诗洞村担任第一书记兼驻村工作队队长的同事邝立新，完成一个村三年扶贫后，选择了现在的村，今年三年期满又选择了留守，得坚守到明年底。

到了周末，中山市南朗镇左步和濠涌村“前第一书记”吴飞雄不时对我发出邀请：“到村里走走吧。”

杜求卿：村里许多事介入迟了一步

杜求卿（右）与老教师陈世钊说墙画

以我蹲点洲仔的心路历程，乡居生活并没有文人骚客笔下的诗情画意。拂去陶渊明式田园牧歌的想象，剩下的都是空心化乡村的落寞，置身其中，不时会生出逃离感。

我在心里问自己，他们为什么对别人的村庄不离不弃？

自己找不到答案，转而问洲仔第一书记杜求卿，自己的情感牵挂在中山，为什么选择留守洲仔？

他给了我一个意料之外的回答：“我不是多爱这里，只是放心不下。”

跟他一起走在尘土飞扬的穿村而过的350省道上，他说每天晚饭前后散步都走这条路，吃过不少泥头车撒落的瓷泥灰尘，肯定对身体有影响。

连日来，听他讲洲仔的麻竹笋项目、蚂蟥养殖项目、爱心工作坊项目，都需要后续跟进，担心人一走项目就没人跟了。说到洲仔的一个贫困户，孩子患了自闭症，家长仍一无所知。

知道他为这个孩子找过特殊教育学校，找过中山“爱心天使”创始人梁丽文，不断寻找矫治办法，但都收效甚微。

他说，走向自我封闭的孩子，多数因为家庭重大变故，或者家庭解体，或者家中支柱突然倒塌，对孩子打击太大，农民又不懂得心理介入，因此发生应激性心理障碍。

任何家庭发生重大变故的孩子，都需要心理介入，才可以防止孩子出现心理问题。可惜，在我们这块土地上，尤其是农村，应该没有人懂得这个道理。他说，村里许多事介入迟了一步，需要更多努力去弥补。

吴飞雄：一家人的家庭日就在村里度过

我知道，“第一书记”一旦对工作地乡村融入了感情，产生了牵挂，就再难决然离开，那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对自己的灵魂召唤。

忽然想起广东省委组织部授予“百名优秀村（社区）党组织第一书记”称号的同事吴飞雄。跟他聊天，八九成话题都是他曾经挂职的村庄，一次次跟着他重回挂职点，看他像邻家大哥一样跟村民拉家常，看村民用满怀爱意的眼神看着他，末了说一句，你几时回来啊？

他做“第一书记”的两年，周末两天差不多都在村里过的。

我以自己简单的认知，条件反射般问过他一个老套的问题：“太太和孩子怎么办？”

他的回答让我沉默。他说，两个孩子跟他一起在村里过，孩子还喜欢上了村庄。

想问他，对家人会有负疚感吗？心里告诉自己，这是多此一问。

聊到深沉的时候，他说，出任第一书记的两年，最对不起的是孩子和妻子。

村里事务忙，永远不能准点上下班，他的大部分时间是在村里度过的。周末两天都在村里过，没有时间陪伴孩子，就将两个孩子带到村里，一家人的家庭日就在村里度过。

他的从事新媒体工作的妻子，多数时候无法接孩子放学，他就让小孩放学后留在学校，许多时候，晚上7时30分左右才接回家。

他说，好在两个孩子很体谅自己的工作，跟乡村也产生了感情。

2018年，吴飞雄做了一个粉瘤手术，医生建议他在家休息30天，但他放不下村里的事，住院10天就出院了。伤口很大，不断奔波一次次撕裂伤口，致伤口两个月都没有愈合，比医生预计的恢复时间多了一倍多。

2017年超强台风“天鸽”袭来时，临海的濠涌村面临严峻考验，时任濠涌第一书记的他三天三夜没回家。台风“天鸽”即将登陆时，一个养殖户从鱼塘工棚打来求助电话，他与“两委”干部调动两台车飞奔现场组织撤离，车辆行驶在泥泞狭窄的田间道路上，车不时被14级大风吹得左摇右晃，沿路鱼塘表面被狂风吹得泛成雾气，好不容易才将养殖户一家四口安全转移到村委会。他说，事后回忆起来还有些后怕。

心声：我不能拒绝“第一书记”的邀请

跟“第一书记”接触多了，知道村门一入深似海，从此长做乡下人。他们对村庄有多少情感投入，就有多少依依不舍。

在洲仔蹲点调查的日子，跟杜求卿共处一室多日，每天在工业落地扇的呼呼声中，在没有空调的客厅里长聊，总有说不完的话，有些话，感觉他从来没有对人说起过，心里暗暗吃惊，这样的信任从哪里来？

临别前，他一次次发出邀请，等扶贫工作完成，交出了满意答卷，请我再到洲仔走一走，我不假思索答应了，跟他有了一个心灵的约定。

左步坍塌2年的孙氏大宗祠投入400万元修复得怎样了？濠涌环村公路修好了吗？

跟着“前第一书记”吴飞雄下村多了，我也有了牵挂。

吴飞雄说，今天去了濠涌村，村里的路铺了沥青，还有景观塘正在施工，完工后就会很漂亮。

吴飞雄还说：“今天也去了关塘，有空就带你去走走，了解一下关塘村第一书记。”

忽然对乡村有了更多期待。

末了，吴飞雄再次向我发出邀约：“周五到左步去，有时间吗？”

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尽管今周夜班，周五当天还在值班中，但与一个“前第一书记”的牵挂相比，自己的那点小忙碌算不得什么！

2019-08-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