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畅想(组诗)
@潘光益
端午
端午节这天,我不想写诗
写诗,应在端午节前的任何一天
写愤怒写留恋写白芷秋兰写哀绝
写生命的坚强写路程初始到还在继续的未来的求索
都可以写,只要成诗
无需用上深邃的词语
而今天,我只想把一切事情抛于身后
不要江山,只面对一条河流
专注于滚滚而去的浪涛
谁也不知道从何时起
哪一方天上的雨滴决定在此处
开劈一条浩荡的江流
汇集到什么程度方真正涌出力量?
什么时候浓浊的江面可以安静下来
回漩着对源头的万般眷恋
像看得见看不见的一块块石头
它们是不愿流走的步伐
忽然沉重下来停顿在江底
看着江面以外时间的流过与悲伤
时间已经过去二千三百年
水在同一地点不停的奔过
它们也在寻找一个当年从岸上纵身一跃的身影
回来过一个祈求安康的节日
【点评】 一个人焊牢一个节日和思绪,至今已“二千三百年”。然而世人总是习惯于到了端午才来写哀绝与求索。这其实是屈原精神的另一种悲哀。潘光益老师笔下的端午,直接舍弃许多边角料,直面奔涌不回头的河流,以及那些悄然潜沉下到江底的石头,那些坚硬或悲伤,其实是逝者留下的力量。(李承骏)
对视金鱼
金鱼缸是金鱼的屋子
简单的水
金鱼就住在里面
玻璃筑屋不是为满足你的好奇之心
这里一概不宜谈论快乐
不宜谈论自由权
这么点水构建的空间
足够你撕开笑或者哭的自由
鳞片在重复摩擦的水粒中逐渐绵软
以至不用太多的呼吸也能昏沉的活
在所有的时间都遁入黑色之时
你的梦呓没有一句提到河流
或者你早已摒弃江河的存在
没有浪没有风没有山雨欲来的喜乐
生与死早没有了界线
玻璃缸外的猫
亲切的关注你
拿出猫粮与你分享
几粒氧几粒饲料
一生的逻辑
我也不能准确地告诉你
你所不知道的玻璃缸以外的世界
也正变成一个怎样的玻璃屋
站于两面墙之间
不知要不要举起哪一块石
救你还是救自己
【点评】地球也是一只金鱼缸,它的透明一般人看不见。而诗人看到了。“鳞片在重复磨擦的水粒中逐渐绵软”,导致的结果是,“不用太多的呼吸也能昏沉的活”——这是许多人不自知的昏生之像。于是,斗转星移里,“金鱼”般的人连“梦呓里都没有提到河流”,而原本,因了河流的生动鱼才能真正的快乐地活。(李承骏)
奔跑的河流
山坚定不移
河奔往远方
当河水像山一样坚定
它举起的巨轮就像
泥土举起树林里的芽
那般轻易
当听到来自非洲草原的热风
当看到南太平洋岛上
摆一张圆桌会议
当南美洲把卡在喉咙里的话
变成一把刀指向海盗的后裔
我最想探视的是
远去它乡的水滴
已长成了海洋的力量
【点评】“远去它乡的水滴,已长成了海洋的力量”。一首诗找到了它的眼睛。就够了。(李承骏)
雨滴的力量
雨携手而来,一点一滴
像子弹,射向柔弱的叶子上
射到高大的山峦
击打强大的石块
射到大地的胸膛
把干旱射死
把闷热射成了冰凉
雨滴团结的力量
推动起一条浩瀚的河流
势不可挡,摧枯拉朽
【点评】“雨滴团结的力量,势不可挡,摧枯拉朽”,经历过苦难和奋斗的民族与个人都应该铭记这样的金玉良言。(李承骏)
风
风来了去了
留一点点迹象在树上
湖面上的身段很柔
既便你知道它的脾性
但你很难一时把她描绘得清
时好时坏,无处不在
却又躲躲藏藏
走在草叶上的
是小小的风
走在树上,摇动整个树林的
或者卷起地上尘沙的
拍打着我的门板窗台的
一定是凶恶的风
被它糟蹋的家园
令人喘不过气
而它跑了,或在远端
酝酿又一场的劫难
风自以为来去无踪
予取予求肆意张狂
【点评】读了潘老师这一首《风》,我对于诗歌一靠想象二靠灵感三靠活用字眼这个感觉就更深了。诗人用了好几种“风”在“走”的不同姿态,不动声色地把“风”其实本身没有好坏之分,只不过它“走”动的劲大还是劲小,却给人类带来不同的心情和环境。喜悦有之,伤害亦有之。(李承骏)
谁都有一条牵挂的方向
太阳从黑夜里醒来
打开的窗户是它的瞳仁
谁都有一条牵挂的方向
河水比昨日消瘦
夏日的额头多一层焦躁
海在远处咀嚼无边的苦
我在时间的道上
遇见一群快乐的羊
想起那把记忆中的镰刀
一只鸟在林之外
停顿于两根电杆撑起的电线上
存在与虚无
从鸟身上穿过
【点评】这一首白描,诗人站在高处鸟瞰地球和人类,站在太阳系之外看太阳打开自己的窗户。用词语来调遣诸多意象排列于案前。末节的“一只鸟”把这些沉睡的所有意象一下子叫醒了。(李承骏)
联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