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广西西林黎敏：“蛮夷”之争

「作者简介」黎敏，广西西林人，华中师范大学汉语专毕业，从小对文学有浓厚的兴趣和爱好，并有写作天赋与特长，擅长于散文、诗歌等 ，作品在《右江日报》、《广西新闻网》、《知音》、《中国作家》等多媒体与杂志刊物发表。

“蛮夷”之争

广西西林@黎敏

汉成帝河平年间（公元前27年），夜郎王子邪务带兵驱赶句町王毋波，边赶边打，毋波被打得遍体是伤，刚过了夜郎国边界就口吐鲜血而亡。恶噩传来，全国皆惊，大臣为了安定国民，马上立其子阿禹为句町王国国王，立即迎回毋波遗体，进行祭典安葬。阿禹在毋波灵前，痛哭发誓要报家仇。这到底是怎样一回事呢？让我们透过“举杯相邀”后面的“举兵相攻”，倾听那来自遥远句町古国故事……

句町、漏卧与夜郎是近邻，句町国势力范围在今西林、隆林、田林与云南省接界的广南、富宁等县地；漏卧侯国在今云南泸西、师宗、罗平一带，夜郎国在黔西南兴仁、兴义、普安、安龙一线。《史记·西南夷列传》说：“西南夷君长以什数，夜郎最大。”自从句町王毋波由侯晋级为王，牂牁郡内同时存在夜郎和句町两个国王，句町、漏卧与夜郎虽同系一族，但各自割据势力范围，互不从属，时而融合时而碰撞。他们各自有自己绝密的酒方子，都能够酿出玉液琼浆似的美酒来。这几位王爷、侯爷，自称酒仙、酒神和酒圣，经常聚会举行酒宴，开展品酒对歌比武等活动。

公元前28年在句町国一个品酒对歌会上，漏卧侯阿俞带上女儿阿玉，阿玉生得出类拔萃，娇若出水芙蓉。脸润如玉，眉似柳叶，口若樱桃。求亲者门庭若市，拥挤不堪。其中夜郎王之子邪务，依仗自己父亲是夜郎王爷，非娶阿玉不可，但阿玉在这个品酒对歌会上心有所属。

品酒对歌会上，阿禹被阿玉清脆、悠扬的歌声所打动，主动对歌求爱。阿禹乃句町王毋波之子，身体魁武，浓眉大眼，鼻直口阔，虎气生生，一表人才，歌声奔放，如此男才女貌产生爱慕之情那是顺其自然。

句町王毋波受汉王之命去戍守滇王的领地，得到了滇王酿酒的方子，做出好酒来，经常给汉王进贡美酒，所以得到汉王宠。当时，酿酒的方子都是由句町王毋波随时携带，从不出示他人。也在当年品酒对歌会上句町王毋波被阿禹和阿玉对歌高兴喝醉酒了，酒方子就被夜郎王兴偷走了。酒方子被偷，句町王毋波退守益州后，为了酒方子，句町王毋波经常找夜郎王兴的麻烦。

夜郎王兴心存 “坝子情结”，他从没去过中原，根本不知道中原是怎么回事。汉武帝时候，武帝派使者出使印度滇王，经过夜郎国。于是他派人将汉朝使者请进帐中。问汉朝使者：“汉朝和夜郎相比，哪个大些？” 汉使者听了夜郎王的问话，又气又笑。夜郎自大常怀“吞并旁小邑”的野心，经常到句町寨边境邑寨抢劫句町的妇女儿童，牛羊财物，抢占边境草原，强行放牧。句町王毋波派邑长前往寻找酒方子，被夜郎打断双腿后，又驱牛踩死，句町王派县尉找夜郎王论理，他蛮不讲理，把县尉赶出夜郎。

阿禹阿玉经过近两年彼此相恋，这门亲事基本上订下了，夜郎王之子邪务，明知阿玉和阿禹相好，却要依仗王势强行提婚，成为举兵相攻的导火线。

漏卧侯俞虽然精明强干，但也胆小怕事，他深知夜郎王兴凶狠，不愿轻易得罪他。对王子邪务的提亲，半推半就地说道：“邪务王子，家女阿玉尚且年幼不懂事，过两年再来提亲吧！”

“好，我再等两年，你家若敢骗婚，我不会饶过你！”邪务王子强忍着怒火，转身拂袖而去。

漏卧侯俞见邪务如此无礼，也很气愤，但又顾忌到夜郎王兴，想不让邪务再打扰女儿婚事，平事宁人。漏卧侯俞在老总管阿劳陪同下，坐着肩舆，打着华盖，日夜兼程，很快到了句町县城。

句町王毋波闻报亲家到了，连忙出城迎接，接入帐中。摆设酒宴，为漏卧侯俞接风洗尘，漏卧候俞见句町王毋波如此热情，一时很难开口，暗暗叹气。

句町王毋波不解地问道：“侯爷，有何为难之事，为何唉声叹气？”

漏卧候俞摇头无语，总管阿劳替他说道：“句町王爷，实不相满，为家女阿玉，我家侯爷又一次受到了夜郎王子邪务的威胁……”

“岂有此理，夜郎王兴父子，也太骄横无礼，目中无人啦！”句町王毋波接着把话讲“夜郎偷我句町酒方子、抢劫我句町妇女儿童，牛羊财物，抢占边境草原，强行放牧。我派邑长前往寻找酒方子，被他们打断双腿后，又驱牛群踩死，夜郎如此自大，从不把我句町放在眼里，正是找夜郎王兴算账时候。我们何不联合起来，对付他们……”

漏卧侯俞听了句町王毋波列举夜郎王的条条罪行，心中暗喜，他也忍不住说了夜郎略夺漏卧的种种罪行。二人不谋而合，决定联合起来，共同对付夜郎，然而他们的计划被夜郎王安插在句町王毋波的阿妈告了密。

为了做到仁至义尽，句町王毋波再次去夜郎说和，不料夜郎王早知他们联合对付自己的阴谋，听信儿子谄言，说句町王为儿子争夺阿玉来的，要毁掉儿子邪务的这门亲事，再加之和句町多年纠纷不断，夜郎王兴非常恼火，决定不见句町王，命人把句町王毋波赶出夜郎国境外，夜郎王子邪务偷偷带兵驱赶，他令兵丁，边赶边打。结果，句町王被打得遍体鳞伤，刚过了夜郎边界就口吐鲜血而亡。恶噩传来，全国皆惊，大臣为了安定国民，马上立其子阿禹为句町王，立即迎回老王遗体，进行祭典安葬。句町王禹在葬埋父王以后，即令武长阿丁，调集各邑寨壮丁集训，准备和漏卧联手讨伐夜郎。

句町县尉闻知此事，前来劝阻，禹说：“此事是两家怒仇，不干汉军之事，我们将自行解决。”县尉也无可奈何，只得离去。

句町王尸骨未寒，夜郎王兴举兵攻句町王禹和漏卧侯俞，汉朝急需保持西南民族的稳定，遂派使者前往夜郎劝其罢战。 “遗太中大夫蜀郡张匡持节和解，兴等不从命，刻木象汉吏，立道旁射之”。王大夫到夜郎国河界便见数块木板上画着汉官象，树在江岸，土人用箭射之，就觉得气氛不对，非常生气。责问夜郎王兴，兴说：此乃句町黄毛小儿禹和漏卧奸贼俞为之，他们使的离间计。”后来，王大夫在太守陈立帮助保护下，召集夜郎王兴、句町王禹、漏卧侯俞坐下来商议和解。经过再三开导都无用，结果三方都不愿意停战，气得王大夫把节杖杵得“咯咯”直响，严厉命令他们必须议和，不得有误。句町、漏卧不曾发言，夜郎王根本不理睬，相继退席出门，不告而别。阿禹恐怕夜郎暗下毒手，只得告假而去。大夫王匡气得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唉，反了，这些蛮夷反了！”只好无功而回。

朝廷调解无效，三方战争有增无减。句町王禹在北部以南盘江边境和夜郎兵打起来，漏卧侯阿俞也在东部以黄泥河边境和夜郎军撕杀起来。夜郎王兴这次他摆下攻打黄泥河的阵势，想先干掉漏卧，再干掉句町。漏卧和句町，两家联合要在南盘江一举干掉夜郎。他们采取以守为攻的策略，让夜郎军渡河来攻，把夜郎军消耗一部份，再攻杀夜郎军。夜郎军以军事优势，首先发起了对漏卧的渡河进攻。夜郎王子邪务率先渡过了黄泥河，但遭到了漏卧军的强烈抵抗，箭如飞蝗，打得夜郎军抬不起头来，根本无法登岸，第一次进攻只得收兵。第二次改变打法，增加兵力，从上而往下打。但邪务领兵出战后，句町军望见夜郎军营中空虚，立即抓住战机，和武长阿丁一起渡过南盘江，向夜郎军营打去。

夜郎王兴立即应战，但他兵力不足又无准备，只靠自己王威支撑作战，他纵马向前挡住了句町王禹，大声吼道：“黄毛小儿阿禹，也敢偷袭我大营，岂不闻夜郎王我这长矛打遍天下无敌手么？下马投降绕你不死，否则，送你见你娘毋波！”

句町王禹，初生牛犊不怕虎，心里装满家恨，根本不理夜郎王兴吓马威，只说声“少罗嗦看枪！”就抖抖蛇矛和他撕杀起来。对战了三十回合，夜郎王兴便气喘吁吁，带兵后退。句町王禹见他不过如此，穷追不舍。

在黄泥河上率军船队进攻的邪务，发现自己的大营被抄，心惊胆战，紧急挥令撤军，救援大营。在回撤的乱战中的漏卧候俞发现邪务在船头挥令，便令一队弓箭手一齐向邪务放箭。排箭射去，乱箭射到了邪务王子和士兵身上跳进河中，但他的先锋军却撤过了河去。

正在追击夜郎王兴的句町王禹，突然发现黄泥河上的夜郎军后撤过来，他面临前后夹击之险，便立即下令收兵过河，撤回原地。他这一仗打得很好，有勇有谋，不畏夜郎王兴，敢打敢斗。如若他知道了先锋邪务已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一仗能使夜郎军全军崩溃，大王倒旗。但句町王禹不知真相撤了军，就给夜郎王一个喘息的机会。

夜郎王阿兴回到大营，把撤回的水兵安排住下，却不见儿子邪务回来，甚为吃惊。询问兵丁皆不知晓，后来他到营中看望受箭重伤的伍长，才得知邪务早已被乱箭射身跳到河中去了，生死未卜。当时他如五雷轰顶，头昏目眩，几乎昏倒过去。卫士长等人立即搀扶着他回了大账。但他稍微冷静以后，又大吼：“不杀阿俞老贼誓不为人！不杀阿禹小儿誓不为人！”但他怕敌方得知先锋不见了，渡河来攻。故强压怒火，强忍悲痛，保守机密，密令下人寻找王子邪务。回去崔调壮丁，扩充军队，准备再战。

事后，西汉朝廷为树立国威和平息事端，大将军凤于推荐金城司马陈立为牂牁太守。陈立，临邛人，曾经当过连然长和不韦令。河平二年（公元前25年），陈立上任后，认为夜郎王、句町王和漏卧侯俞举兵相攻，主要责任在夜郎王，即谕告夜郎王兴，兴仍不从命，次日太守陈立率军赶到夜郎军大营，迅速包围了营盘，带领数千名精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了军营大帐。夜郎王兴还没有反映过来，已被斩去头颅。兵丁见王爷已死，纷纷交械投降。陈立太守恐其再乱，将伍长等三百余人，斩于河边抛尸河中。趁机传檄过江宣称：“乱首阿兴已被斩决，句町王禹，漏卧侯俞，必须罢战收兵，晋见牂柯太守，否则，大军过河，玉石俱焚，勿谓言之不与也！”

句町王禹和漏卧侯俞，得知夜郎王已死，大仇已报，又慑于汉军威力，便答应陈立的要求。向太守赠送礼物，又送牛羊鹿猪和水酒，犒劳汉军，这场混战才算结束。紧接句町王禹和漏卧侯俞之女阿玉举行隆重婚礼，有情终成眷属，但是被夜郎王兴偷去的酒方子方子已经扎根民间。

随后，“兴妻父翁指与兴子邪务收余兵，迫胁旁二十二邑反”，又被牂牁太守陈立与都尉万年残酷镇压，夜郎从此一蹶不振，并逐渐消亡，而句町国王禹却日益坐大，不仅控制了益州郡，还控制了牂牁郡的广大地区，成了当时西南地区最大最强的方国。

「主编赏读」句町故事，历来为桂西人所津津乐道。黎老师讲述的这一段故事，生动的故事情节结合历史资料展开，让这一段久远的故事更为引人入胜。为更多人了解句町提供了另一种可能。（李承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