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传奇故事：
翡翠蝉传奇（连载之四）
作者：沙彤
七
深秋的一天早晨，镜泊寺门前清冷寂静。幽深山谷偶尔传来一两声野狐求偶的啼鸣，令人听起来荡气回肠。几尾山鸡从对面山坡飞来，栖落寺院后兀立的石岩上“啁啾”几声，展翅向遥远的天际飞去。一尾松鼠在寺院门前柏树枝杈间窜来跳去，碰得柏籽壳“噼里啪啦”跌落下来。
1926年，孙中山领导北伐战争的主战场还在江南一带。位于太行山东麓的湡水河沿线，是山西阎锡山的晋军、踞守北平的张作霖奉军和直鲁冀交界处兴起的几个会道门的会匪猖狂作乱相互争夺地盘的边沿地带，今天你打过来，明日我打过去，哪股力量也不敢在湡水河久待。因此，法明和尚虽然承诺帮助黄仁铭把翡翠蝉交给南方革命党派来的联络员，却一时无法与接应翡翠宝的革命党人取得联系。
又是一个无眠之夜。天扑明儿，法明和尚穿上僧衣，打开山门，见石阶下恭恭敬敬站着一位三十岁左右汉子，满脸络腮胡，头上斜裹土布头巾，穿圆领青布衫，抿裆宽腿裤，踩一双大头踢山脚，一副地道当地农夫装束。汉子自称“香客”，开口说话时露出两排白玉般牙齿：“俺住山外平原区，家中七十母亲卧病在榻，去年曾来镜泊寺许愿降香，现在母亲身体无恙，本打算夏季亲来宝刹还愿，无奈山洪阻路，等到了秋后，又遇不便，于是委托我这个当儿子的前来宝刹，了却老人一桩心事……”
听汉子说话恳切，再说镜泊寺本来就是供世人烧香拜佛的所在，平时接待南来北往、山里山外降香许愿或还愿的香客是寺院本分之事。因此，法明没有多想，把陌生汉子领进山门。
且说香客走进山门，先在天王殿拜了弥勒和哼哈二将和韦驮神像，再到大雄宝殿拜佛祖、菩萨、罗汉，足足折腾了一上午，仍未尽兴，又在寺院转悠一圈，饶有兴致欣赏了一番寺院建筑。太阳过午，香客才意犹未尽离开镜泊寺。
送走香客，半日无话。到得夜间，法明关闭山门，独自一人诵罢晚课，撞过暮鼓，回到寮房。
月光如水，法明和衣躺在榻上，脑海中萦绕着黄仁铭开枪打死的方丈净悟的音容笑貌，平时看上去好端端的一个出家僧人，为啥竟贪恋尘世俗物呢……“唉，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离世觅菩提，恰如求兔角……阿弥陀佛……”念诵几句佛号，法明起身打开枕旁檀香木匣，摸了摸里面盛放的翡翠蝉，还在，轻轻舒口气，就在“叭”地扣上木匣刹间，窗纸上“倏”地闪过一条黑影。法明顿觉诧异，再看窗户，月光依旧。法明放心不下，拎起朴刀走进院子，在月光辉映下空旷的镜泊寺如同白昼，角角落落并无半点异物。
“也许我想多了呢！”法明复回寮房，拉上
法明大喝一声“贼子”，纵身跃出寮房。
黑影身姿灵活，步履敏捷，跑起来时脚底竟无半点声响。
法明已知盗宝人轻功不凡，从腰间抽出飞镖，瞄准黑影“嗖”地射去。黑影头也不扭，伸手抓住飞镖，“噌”打了回来。
法明低头躲过飞镖，再看黑影，已经蹿出短墙。
法明看出此人不是等闲之辈，暗运轻功“嗖嗖嗖”一阵风般追过去。跑在前边的黑影又猛然甩过一件暗器。
月光下，法明看得真切，两根手指一夹将暗器捏在手中。与此同时，又一条粗壮身形从法明身旁蹿过。法明大惊，睁眼再看，两条黑影一前一后跑进了一片茂密山林。那片山林方圆二十余里，盗宝人隐身其中，犹如放虎归山一般……
法明气得连连跺脚，借着月光细看接在手中暗器，竟是妇人插在发髻上的一枚簪子。这枚簪子不是金玉制品，而是一枚铁簪。捏着这枚铁簪，法明不由得想起一个人来……
八
永年县有位刘姓拳师，老伴去世早，膝下只有一女，名唤慧珠。刘拳师爱女犹如掌上明珠，为了不让自己门派武术失传，日日悉数向爱女传授武术功法。慧珠绝顶聪明，勤学苦练，长到十五岁时，不仅出落得姿容秀妙，婀娜窈窕，武功日见精进，尤其轻功更加出神入化，飞檐走壁，踩瓦越脊，如履平地。
一个夏日黄昏。刘拳师坐在藤椅上虚拈胡须笑吟吟观看女儿慧珠演武。慧珠先打一路长拳，活动筋骨后，操起九节连环鞭犹如蟒蛇出洞，左盘右旋，指上打下，指东打西，越舞越快，“嗖”一声，连环鞭脱手，半空蛟龙戏水般盘旋几圈儿，稳稳落回手上。
“好鞭法！”一株枝叶茂密槐树上有人喝彩。
刘拳师“腾”地站起，厉声喝问：“何方壮士，为啥躲在树上？”话音未落，一位少年翩然降落面前，纳头便拜，“老师伯在上，请受侄儿怀玉一拜。”
刘拳师认出是师弟武安县陈魁的儿子陈怀玉，问：“怀玉贤侄为何夜晚到此？”
陈怀玉潸然泪下，说：“母亲三年前离开人世。父亲参加红枪会暴动被官府打死了，临终前交代他到永年县来投奔刘师伯，万望收留。”
听罢哭诉，刘拳师当即答应收陈怀玉为徒。从此，陈怀玉同师妹慧珠一起演习武艺。冬去春来，两位青年渐渐互生爱慕之情。
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陈怀玉和师妹慧珠在滏阳河边演习投镖。陈怀玉从怀中摸出一枚铁镖，说：“师妹，你先投一镖，让我看看。”
慧姝脉脉含情睨了陈怀玉一眼“哽儿”乐了，说：“咋啦？投个镖还要礼让小妹呀？”
陈怀玉腼腆一笑，说：“师妹小我两岁，要想好，大让小嘛！”
“嘻嘻嘻，俗话说要想不打架，就得小让大哩。怀玉哥，今日你用镖，我用簪，保准跟你打个八九不离十？”
“簪？是啥兵器，我咋没听师父说过？”陈怀玉说。
“咯咯咯咯，这种暗器，甭说你没听过，俺爹也没有见过。这是俺自个儿偷偷练的，你看……”说话间，从如云似墨发髻上拔下一枚银簪，手指轻轻一弹“嗖——”，银簪不偏不倚深深插进百步开外一株杨树上。
陈怀玉羡慕得连连咋舌，但因簪子终究属于妇人饰物，身为七尺英男的陈怀玉无法学习……后来，永年县红枪会起义，刘拳师因参加红松会被官府抓进监狱。陈怀玉和慧珠营救刘拳师时被官兵发现，混战中二人逃散。陈怀玉趁着夜色逃进太行山镜泊寺削发当了和尚，起名释·法明。后来，听武安县的香客传说，磁山一带有聚众抢掠官府的草寇，山大王是位女侠，名叫慧珠。因为法明当了出家和尚，男女红尘事逐渐看淡，为此一晃数年，也没有设法去寻找师妹慧珠。今晚潜进镜泊寺，盗走翡翠蝉的人所用暗器既然是铁簪，莫非是师妹慧珠来过不成？
法明一夜无眠，天不亮，走出镜泊寺，站在横跨
假如真是师妹慧珠，她一定会于白天到寺院与自己见面，如果不是慧珠，莫非还有妇人在用簪子充作暗器？再说昨夜，自己明明瞅见两条身影逃进了山林，这又应该作何解释？法明狠狠擂了一下发胀的脑袋，自语：“盗宝人是男香客也罢，是师妹或其他人也罢，自己既然承诺黄仁铭把国宝亲手交给革命党人，即使舍掉这条性命也要把翡翠蝉追回来。对！我就从暗器铁簪这条线索上追查。”打定主意，法明回寺院简单收拾了几件行装，锁上山门，跨过石桥，隐没在通往磁山的路上。（未完待续）
说明：本文插图均选用网络截图，感谢原图作者，如认为侵权，告知即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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