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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斯帝国4:冈比西斯二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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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6.05 江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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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年纪越大、经历越多,对未来的直觉就越准。

这句话用在居鲁士身上再合适不过了。在与马萨格泰部落进行决战前,居鲁士内心似乎隐隐感到一丝不安,因此他将克洛伊索斯叫到跟前,委托他照顾好已经确定为储君的冈比西斯,并且嘱咐冈比西斯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尊重克洛伊索斯。居鲁士等于在对克洛伊索斯行托孤大礼。交代完这些之后,居鲁士便战死沙场。

获知了先王过世消息的克洛伊索斯,依仗老臣的权威,按照居鲁士的遗愿,扶保冈比西斯登基,这便是冈比西斯二世。

登基后的冈比西斯,对外他延续了老爹居鲁士的扩张政策。他做的第一件事情是与马萨格泰人又一次开展了大决战,经过数场苦战后,凭借强大的综合国力终于剿灭了马萨格泰人的反抗,冈比西斯迎回了父亲居鲁士的遗骸,将他送回故乡法尔斯,建立了居鲁士大帝的陵寝,这个遗迹今天被列为了世界文化遗产。

                       

  (居鲁士大帝陵墓) 

在料理完这些不安定因素后,冈比西斯随即率军攻打埃及。当时埃及处于第二十六王朝统治时期,这个王朝曾经煊赫一时,一度打出非洲,出兵中东,如果不是当时中东霸主尼布甲尼撒二世足够强悍,带兵挡住了埃及人的这波进攻,中东文明的进程都有可能被改写。但到了冈比西斯时期,这个王朝日渐封闭,国家暮气沉沉,面对波斯凶猛的进攻,几乎一点像样的抵抗都没有,冈比西斯没费什么周折就拿下了整个埃及,同时还将埃及周边的许多地方,像利比亚地区和腓尼基人建立的据点城市都纳入势力范围内。至此,波斯帝国的疆土扩展到了非洲,从亚洲的内陆一直推进到了地中海沿岸,一个世界性的大帝国已现雏形,这是人类历史上的第一次。

(伦敦大英博物馆藏埃及壁画)

看到这里你可能会觉得,这位老兄干得还不赖啊,看起来这位接班人挺靠谱的。

只是看起来罢了。

冈比西斯的这些功业,其实是他老爹居鲁士大帝生前就已经规划好的国策。真要细究起来,这些功业与其说是冈比西斯做到的,还不如说是居鲁士的既定策略惯性发展的结果,冈比西斯不过就是在岗位上执行而已,谈不上开创性,挑战的难度也不大。

真正体现这个人本质的,是对内的一系列作为。他在任时期波斯的内政就是一团浆糊,这和他的性格与精神状态分不开。简单来说,这位老兄就是一朵奇葩。

何以见得?

大家应该都见过唯恐天下不乱的员工,你见过唯恐天下不乱的老板吗?

这位老兄就是。

冈比西斯是居鲁士用他老爸冈比西斯一世的名字给命名的,讽刺的是,爷爷冈比西斯一世是一个老实巴交、性格温和的贵族,结果等到冈比西斯二世,这名字就变成了暴君的代名词。但是一般我们印象中的暴君,无论这些人怎么残忍嗜血,他干这些事情的目的都是为了维护江山稳定,保证权力运行。比如朱元璋,明初三大案杀的那么多人,不过就是朱元璋为了取消宰相制度、为皇权铲除潜在威胁的陪葬品而已,胡惟庸、蓝玉这些功臣的人头也不过是明朝巩固皇权的垫脚石罢了。但冈比西斯这位老兄的脑回路不是这么长的,他干出来的很多事情,都是会引起国内骚乱的重大政治事件,换句话说,都是给江山稳固拆台的事情。

我们来见识一下这位爷都干过哪些破事儿:

征服埃及后,有一次他参观前任法老的墓穴,不知道是不是埃及的风沙太大让他哪根神经搭错了,在找不到任何理由的情况下,他突然命令士兵将法老的木乃伊挖出来,当众抽打。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开棺鞭尸吗?全世界不管什么宗教和文化,对去世的先人都讲究入土为安,这种做法到哪里都是对祖先的亵渎。更何况埃及人是所有文明中最看重人死后灵魂安息的,不然也不会花这么大力气建造宏伟的金字塔。波斯群臣在征服埃及后,做了大量的安抚群众,维护稳定的工作,冈比西斯这么一搞等于是犯了众怒,无异于将好不容易安抚好的民间情绪掀了个底朝天。

对埃及人不尊重,对希腊人也好不到哪里。波斯帝国境内有许多希腊城邦,在居鲁士在位时期由于实行的是宗教宽容政策,这些希腊人也得以保留着祭祀希腊众神的权利,宙斯、阿波罗这些神,都有各自独立的神庙。本来两边相安无事,冈比西斯一来,画风就变了。有一次他就到了祭祀赫淮斯托斯的神庙,这位神祗是奥林匹亚山十二主神之一,爱神阿芙洛狄特(罗马神话里的维纳斯)的老公,主要负责锻造和冶炼,简单说就是负责打铁的神仙。这个神有一个生理缺陷,他长得很矮,还是个瘸子。冈比西斯一看觉得这神仙长得也太挫了,对着神像就是一顿狂喷,冷嘲热讽尖酸刻薄,怎么难听怎么来,全然不顾旁边希腊人的感受。大家想想,如果在中国,要是国家领导人当着一众善男信女对着九华山的地藏王菩萨或者五台山文殊菩萨神像公开诋毁,接下来会酿成怎样的后果,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能想得到。但凡一个人脑子还够用,借他几个胆子也不敢在这种地方胡来。结果这小子真有种,敢想敢干,干完还满不在乎。希腊人对他会是个什么感观和评价,可想而知了。

赫淮斯托斯

如此不懂事,已经让身边的群臣头痛不已,赶上这小子心眼儿还特别小,性格敏感猜忌,搞出来的事情也是天怒人怨。

当时埃及境内有一头传说中的圣兽,是一种非常罕见的母牛。这种母牛通体黑色、前额有特殊的白斑、背上有老鹰的图案、尾巴要有两种颜色的斑纹、舌头还要有甲虫形胎记。根据埃及传说记载,这种特征的母牛是上天恩赐的珍贵圣兽,一旦发现是非常庄严和隆重的。冈比西斯时期,埃及人就发现了一头,这可是百年难得的祥瑞,埃及人非常虔诚得将这头神牛供养了起来,同时民间载歌载舞,宴饮欢庆。这下冈比西斯不爽了,叫人把这头牛牵到跟前,二话不说,拔出剑就一顿猛砍,埃及人见到了悲痛欲绝,恨不得天都塌了。底下的大臣抓破头也想不明白,一头牛能和他有什么仇什么怨。等到冈比西斯砍痛快了,回头对大臣说,老子前两天攻打埃塞俄比亚刚刚吃了败仗,这帮奴才在这个时候开宴会是几个意思?他们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领导?

大臣们一个个面面相觑,欲哭无泪。

老百姓好不容易借着点由头找点乐子,换成别的领导,遇到这种可以团结国内民意的祥瑞,巴结都来不及。即使你不爽,最多不让他们大吃大喝就完了,你非要迁怒于圣兽,这造成的后果就不是社会问题了,而是宗教问题了。而自古以来,宗教问题是最棘手的,一不小心就会酿成动乱(看看今天的中东),一般人躲都来不及,结果摊上了这位活宝,搞出来这么一出,底下的大臣们除了在心里面问候冈比西斯家上上下下的女性,实在找不出别的什么词儿来形容当时的感受。

这种人,中国人叫“混不吝”,或者还有一个心理学的专业术语:“巨婴”。

到了后期,冈比西斯的癫狂状态已经到了病入膏肓不自知的状态,干出来的事情更加残暴血腥。比如,有官员向他汇报工作,他怀疑官员没说实话,就发明了一个“测谎”的方法,他将汇报工作的大臣的儿子叫到大殿上,在官员汇报过程中,他突然一箭将官员的儿子射死,然后现场开膛破肚,如果箭矢命中心脏,说明大臣说的是实话,否则就是谎言。

很多历史学者在研究了相关史料后,认为这位老兄就是个精神病患者。不然逻辑上说不通这哥们儿怎么会干这么多丧心病狂还特别缺心眼儿的事情。

但不管是不是精神分裂,在他统治下,波斯上上下下都一个共识:

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到了这个时候,除了像克洛伊索斯这样托孤重臣偶尔还敢规劝几句(差点被杀)外,其他的官员看见他就和看见血滴子一样,一时间波斯皇宫里官不聊生,苦不堪言。

同样,事情到了这个时候,但凡有点历史感的人,直觉会告诉你,即将有大事发生。因为上帝让谁灭亡,必先让其疯狂。

就在冈比西斯在埃及歇斯底里癫狂的时候,大本营终于出事了。

波斯宫廷传来了政变的消息。有人在亚洲老家自立为王,反对冈比西斯。随后,米底、巴比伦、埃兰这些原先臣服于波斯的国家,也纷纷造反响应这位政变者,波斯帝国来到了最为危险的时刻。

而这一切,又是做梦惹得祸。

冈比西斯继位后不久,一天夜里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他的亲弟弟斯梅尔迪斯头戴王冠、坐在波斯王位上,并且斯梅尔迪斯变得高大无比,他的头一直触到了苍天。醒来后的冈比西斯怕得要死,立即派了他最信任的心腹回到波斯首都苏撒,将斯梅尔迪斯秘密地杀死。搞死了心头大患,冈比西斯以为这下没事了,就留在了埃及尽情放飞自我。殊不知大本营群龙无首的状态给了一些人浑水摸鱼的机会。当时在波斯宫廷中有两个僧侣,一直负责宫廷的各种事务,属于那种成天在领导身边工作的人,对波斯高层的情况了如指掌。其中有一个僧侣叫高墨达,长得与被处死的斯梅尔迪斯几乎一模一样,估计当时波斯宫廷就看中了他这一点,把他调到了内部充当领导的替身。有一次这个高墨达因为一个小小的过错,被冈比西斯发现了,本来按照这位爷的操蛋脾气,高墨达肯定是小命不保。但是由于他的那张脸是不可再生资源,因此没有被杀,但是被冈比西斯生生割掉了两只耳朵,继续留在宫廷效力。当斯梅尔迪斯被处死后,这两个人发现机会来了,因为斯梅尔迪斯是被秘密处死的,外人根本不知道,冈比西斯又不在中央好好待着,这就等于给了这两个人搞事情的空间。两个人一商量,上演了一场以假乱真的宫廷政变,高墨达扮演斯梅尔迪斯向全波斯公开宣称继承居鲁士的王位,号召天下的军队起兵勤王,反对冈比西斯。由于这几年冈比西斯闹得实在太不像话,底下积怨太深,现在一有导火索,酝酿已久的动乱终于捂不住了,地方的军阀和被征服地区的反叛一个接着一个爆发,几年前还是一片繁华的波斯帝国,瞬间就是天下大乱。

闻讯后的冈比西斯可谓惊怒交加,心急忙慌地回兵去救苏撒。就在他行军赶到叙利亚境内的时候,冈比西斯不慎被自己的剑划伤了大腿,几天后伤口发炎引发了恶性感染,几天后,冈比西斯最终不治身亡。一代暴君,就以这种方式结束了短短7年的统治。

冈比西斯领了盒饭没人在乎,但他把国家治理到了要领盒饭的地步,就是很多人在乎的问题了。而就在这场大危机中有一个人趁势崛起,他便是未来的波斯帝国第三代领导人——大流士一世。

(大流士一世)

大流士也来自阿契美尼德家族,不过他的家庭是这个显赫家族的旁支,和居鲁士这一脉的血缘关系并不是非常接近。但他的父亲是一位波斯老贵族之后,能力超群,很早就与居鲁士认识,居鲁士起兵后就一直追随他鞍前马后地拼杀。波斯立国后曾经担任过法尔斯的总督,这个地方可是阿契美尼德家族的大本营,居鲁士让大流士的父亲出任这个地方的总督,等于说是把祖坟都交给了他,这个人受到居鲁士何等信任,可见一斑。

由于老爸的这层关系,根正苗红的大流士从小就受到了居鲁士大帝的特别关照。他的成长和历练都获得了波斯最顶级的资源配置。后来,居鲁士把他调到了禁卫军中任职,等于说是在领导身边负责安全保卫,足见居鲁士对他栽培。冈比西斯在位时期,他把这支禁卫军改组扩建,升级成了一支恐怖的特种部队,它就是波斯帝国最精锐的部队:长生军(Immortal,有些书里也叫做“不死军”),这支军队筛选极其严格,不仅功夫要好,对出身的政治审核更是出了名的严苛,因为要确保忠诚度。大流士从一开始,就担任了长生军的二把手,等到远征埃及的时候,一把手意外地战死了,大流士随即就接任了这支最精锐部队的负责人,直接服务最高领导人。等于冈比西斯把命都托给了大流士,那么大流士的能力、地位,受信任程度就可想而知了。

(长生军,也叫“不死军”、“不朽者”,波斯最精锐的部队)

像大流士这样的贵族子弟,年纪轻轻就跟着领导进进出出,不仅见多识广,而且交际广泛。多年在帝国高层圈子里的浸染锻炼出了一个八面玲珑的大流士,在混迹于帝国高层一个又一个的圈子的过程中,大流士积累起了深厚的人脉网络。慢慢地大流士周围聚集了一帮和他差不多年纪、资历和出身的朋友,核心成员是七个人,他们组成了一个秘密的社交圈子“七人帮”。就在冈比西斯暴毙身亡的关键当口,大流士一眼看出了苏撒宫中的那位就是个水货,因为多年的高层工作让他早就得知了真货已经被强制下架了。获得这个关键信息的大流士立刻组织“七人帮”果断杀回了苏撒,在宫廷内部人员的配合下,七个人闯进了宫中,将高墨达和他的同伙当场杀死。希罗多德在描写这一段的时候,对大流士的表现不惜浓墨重彩刻意描绘,笔下的大流士可谓有勇有谋,充满着领袖魅力,和武侠小说一样精彩。而这一点为他最后脱颖而出,登上大位积累了关键的声望。

这个故事充分告诉我们一个真理:在领导身边工作,机会就是多啊!

政变成功后的“七人帮”自然把持了帝国的最高权力,接下来,在谁该成为帝国最高领袖的问题上,几个人商定,让老天爷决定。

具体方法是:约定在某一天的早晨,几个人各自骑马到达指定地点,然后把并排马集中在一起,人各自在旁边站着,等到谁的马第一个嘶叫出来,就说明这匹马的主人是上天眷顾之人,就由这个人登上最高领导人宝座。

大流士耍了点手段笑到了最后。

这个主意是大流士的一个马夫想出来的。这个马夫在前一天的夜里,将大流士的马预先牵到了指定地点,但是这个马夫他随身还牵了一头母马,等到了地方,马夫让母马使劲去引诱公马,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等完事儿了,马夫就把两匹马带了回去。第二天一早,大流士骑着公马来到了指定地点,他们将马一字排开,大家围在旁边等待。就在这时,大流士的马夫将昨天的母马牵着看似无意地在马群附近来回走动,大流士的公马于是闻到了到了母马的气味,急不可耐地嘶吼起来,这样一来,大流士胜出,王位归属就此确定。

公元前521年,大流士正式成为波斯帝国第三代领导人,史称大流士一世。

关于大流士发现高墨达篡位并诛杀的故事,在史书中被正式的记载了下来,但说实话我是不相信的。因为这个故事实在是太光怪陆离,里面的说不通的地方实在太多。

简单来说就是你要找一个和皇子一模一样的人就已经很难了,而且你把他的两只耳朵都给割掉了这事情在当时的宫廷,即便不是人尽皆知也一定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他坐上了王位万众瞩目,这么久没被发现这个破绽,可能性太低了。而且史书记载高墨达政变后还娶了居鲁士的女儿为妻,那么作为老婆,枕边人少了耳朵居然看不出来也太奇怪了。非得等到大流士杀回皇宫才真相大白,皇宫里的那帮后妃、重臣的脑子得多不够用才行啊。

所以我个人认为这件事原本就是斯梅尔迪斯活的好好的,冈比西斯暴毙之后就该是他成为帝国最高统治者,但是以大流士为首的 “7人帮”在趁乱杀进了宫廷,发动了政变,硬生生将其杀死,然后胡编了个“替天行道”的故事诬陷被杀得斯梅尔迪斯是个冒牌货。接着堂而皇之登上波斯王位,换句话说,大流士就是篡位者。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罢了。

但不管怎么说,大流士最后成功的坐上了波斯帝国最高领导人的位置。接着开启了著名的大流士改革。作为波斯帝国第三代领导人、阿契美尼德王朝最有作为的君主就要登场了,波斯巅峰即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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